第69章 69(2 / 2)

四人現在一聽花一棠的聲音就抖個不停,尤其是這個問題還如此怪異,四人目光交流數次,才回道:

“回花四郎的話,白蘋家境不好,平日裡甚是節儉。”

“節儉?”花一棠冷笑一聲,“他一身裝扮都是花氏成衣鋪的貨品,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皆為上品,長衫一千文一件,靴子兩千文,襆頭五百文,腰帶四百文,也就是你們這幫眼瞎的看不出來罷了。”

此言一出,四人皆驚了。

“怎麼會?!”

“他平日裡連飯都舍不得吃——”

說到這,馬秦怔了一下,神色微變,“這麼說來,白蘋與我們一起時,說是為了省錢,一日隻食一餐,我們還甚是擔憂他餓壞了身體,常想著接濟他一二,但每每都被推辭。此時想來,他不但沒瘦,似乎還胖了些。”

靳若:“他定是瞞著你們吃獨食!”

淩芝顏:“你等且仔細想想,單遠明這些變化是從何時開始的?”

四人皺眉思索片刻,得出結論。

“大約是十月初,有一日他換了新衣,說是有貴人買了他幾卷書畫,他要穿的體麵些去大理寺,方能為天下學子討個公道。”

“對對對,也就是從那日開始,他日日遊說被迫離開馮氏的寒門學子為馮氏鳴冤靜坐。”

十月初……

林隨安心中暗暗計算了一下,也就是馮氏舞弊案剛審定之時。

淩芝顏:“他可曾說過那位貴人是誰?”

四人齊齊搖頭。

花一棠:“除了你們四人之外,他平日裡還與誰走得親近?”

四人繼續搖頭。

“白日裡我們都在一處。”

“坊門開後便去大理寺門前靜坐,直到坊門關閉前才歸來,入夜後皆是各自回屋歇息,並未見過他與旁人親近。”

*

萬林唉聲歎氣,“什麼都沒問出來啊。”

“這倒未必。”淩芝顏道,“起碼知曉了四條線索,其一,有人在暗中資助單遠明,與他見麵甚是秘密,見麵時間多半是在入夜後。其二,資助的內容大約與馮氏一案有關。其三,背後之人與單遠明第一次聯係應該在十月初。其四,今日單遠明曾出過一次門……”

花一棠慢悠悠搖著扇子,喃喃道,“他孤身一人去了何處?是去見什麼人,還是做了什麼事——”

單遠明最後去的地方定是重要線索,可惜無人知曉他去了什麼地方。若是東都淨門的眼線還在,查到這些易如反掌——林隨安不由看了眼靳若,靳若顯然也想到了,皺緊了眉頭。

就在此時,方刻突然將他的大木箱哐當一聲放在了桌案上,默不作聲摸出了一個白瓷壇,嚇得花一棠、林隨安和靳若好似火燒一般跳起身,呼啦啦連退十步之外,心驚膽戰瞪著那個白瓷壇。

林隨安:好家夥,他又在壇子裡裝了什麼玩意兒?!

隻有淩芝顏和萬林毫無所覺,萬林還頗為好奇湊上前問道,“此中為何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隨安的錯覺,當萬林問出這句的話的時候,她似乎看到方刻的嘴角微微向上牽了一毫米,就仿佛一個惡作劇的笑臉。

他從木箱裡掏出長柄的木勺、一個白瓷碗,起開白瓷壇的封口,用長木勺從瓷壇裡舀出一勺黏糊糊的液體,盛在瓷碗裡。

縱使隔了老遠,眾人還是被瓷壇裡的味道熏得兩眼畫圈,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仿佛是嘔吐物發酵了三天三夜再配上兩百個臭雞蛋熬製出來的東西,萬林急退數步,哇一聲吐了,靳若扭頭乾嘔,花一棠忙甩出兩張帕子遞給林隨安,自己用袖口捂住口鼻,這才避免了二人重蹈吐出膽汁的覆撤。

“這是單遠明胃裡剩下的東西。”方刻盯著淩芝顏道。

淩芝顏麵色發白,後退兩步,但表現明顯比林隨安等人鎮定多了,喉結滾動兩下,問道,“方仵作有何發現?”

方刻頓了頓,眉梢眼角微微下壓,似乎有些失望,“他死前吃了頓好的。”

眾人:“誒?”

“有魚有蝦、有肉有酒。”方刻攪動著碗胃液殘留物,“根據消化的程度推斷,應該是死前一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前吃的,大約在申正前後。”

萬林捂著口鼻,聲音悶悶的:“也就是說,他最後一次出門是為了吃飯?”

林隨安:“申初回來,申正前後出門吃飯,酉正回房——這地方不會太遠。”

“秋苑客舍賞風樓入口處樓牌寫的晚膳供食,隻有羊湯餺飥、蒸餅、胡餅、胡辣湯,並沒有魚蝦——他不是在客舍用的晚膳,應該是在坊內或者隔壁坊,”花一棠狂搖扇子散去空氣中的怪味兒,“這個季節,魚還好說,蝦的話,價格定然不菲,絕非客舍可提供,須得是特等食肆。靳若,永太坊內有幾所特等市肆?位置都在何處?”

“不必查那些食肆了。”靳若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南市紅俏坊排名第一的樊八家今日辦了場紅袖添香宴,其中有一道名菜,華蓋蒸水龍,承包了洛南城所有的蝦品供應,還有——”他挑起眉毛,“舉辦此宴的人,就是隨州蘇氏的蘇意蘊。”

此言一出,眾人表情皆是一震。

萬林吞了口口水:“紅、紅袖添香宴,傳聞中那個能吃一天一夜的流水宴?”

淩芝顏:“蘇……單遠明最後寫的筆畫倒是有些像草字頭的起筆——”

花一棠:“南市就在隔壁,啊呀,這不是巧了嘛!”

方刻:“我就不必去了吧。”

林隨安拍案而起:“即刻出發!”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