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212 白牲的記憶(1 / 2)

“所以, 瞿慧殺了連小霜之後,並沒有處理屍體,而是倉皇逃走, ”靳若撓頭,“也就是說, 還有一個人,重新整理了案發現場,在連小霜的屍體上印上桃花烙,將屍體裝箱, 運到汙水渠,設下定時裝置,讓連小霜的屍體在第二日出現在浣花溪——這人圖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眾人坐在司法署裡, 盯著密密麻麻的線索牆發呆。

連小霜的案子算結了。“情郎”的位置標上了“吳正清(已死)”, “真凶”的位置寫上了“瞿慧”,“凶器”標上“繡線”,又新加了一條線“拋屍”——空白。

花一棠用紅圈勾起“桃花烙”三個字,“為何一定要在連小霜的身上印上桃花烙呢?”

淩芝顏:“將殺人罪行嫁禍給桃花殺人魔,替瞿慧遮掩罪行?”

花一棠:“若是這個原因, 那此人定是與瞿慧十分相熟之人,不僅相熟, 關係還很好,想保護瞿慧——會是誰呢?”

靳若:“瞿慧自從嫁給吳正禮,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連娘家親戚都疏遠了, 與她相熟的人,除了那個天殺的吳正禮,吳正清勉強算一個, 可這二人都不可能幫瞿慧,而且都有不在場證明。”

花一棠搖了搖頭,盯著桃花烙三個字,喃喃道,“不是他們,還有一個人……”

靳若:“還能有誰?”

林隨安沉默良久,“連小霜。”

此言一出,眾人頭皮一麻,不約而同想起了瞿慧的話:

【莫非是小霜的魂魄驅使她的屍體出了門……】

“師父你彆說的這麼嚇人好不好!”靳若狂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我挖了一天的墳,現在可聽不得這個。”

林隨安一怔,“挖什麼墳?”

“啊呀,被吳正清的案子一鬨,忘了!”靳若一拍腦門,忙將伍達如何查到吳氏籌建的義莊有問題,他和方刻如何尋到了義莊,如何見到了無為子,如何去了亂葬崗,如何發現白牲屍骨的過程簡要彙報了一遍,尤其大大吹噓了一番他與雲中月激鬥的帥氣場景。

“我和伍達將無為子綁起來的的時候,就發覺不對勁兒了,此人的體重和呈現出的體態完全不符,而且他腳印沒有後腳跟,”靳若一拍大腿,“果然是雲中月假扮的!”

花一棠眯眼:“換句話說,是雲中月引著你們找到了白牲的屍骨?”

靳若:“奇怪的是,雲中月自己好像也不知道亂葬崗裡埋的是什麼?”

林隨安心裡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禁想起了段九家的滿啟,還有滿啟臉上的那張假麵具。

難道雲中月背後的人是七爺?

他倆竟然勾搭到了一起?

好家夥,一文一武,一個精明一個難纏,這個組合也太糟心了吧!

方刻擺弄著手裡的剖屍刀,明顯有些不太耐煩,“伍達怎麼這麼慢?”

話音未落,外麵傳來了嘈雜的吆喝聲,滿臉是泥的衙吏跑進來,“報——伍捕頭將亂葬崗的屍骨都運回來了!”

方刻嗖一下衝了出去,身手那叫一個矯健,眾人急忙迎出門,就見一隊衙吏拉著六輛牛板車浩浩蕩蕩進了司法署,每個板車上壘著六口棺材,伍達率先向花一棠彙報,“啟稟花參軍,屬下率人將亂葬崗仔細搜索了一遍,發現相似的棺材不止二十口,而是有三十六口,便按方仵作的指示,一並運回來了。”

花一棠點頭,“甚好。”

方刻一襲紅衣遊走在拉棺材的板車中間門,指揮衙吏搬棺材、擺棺材,將所有棺材都卸在了院子裡,整整齊齊擺了四排,每排六口,在院子四角燃起蒼術和皂角,熏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示意開棺。

此時已近醜正,天空黑得仿若不見底的深淵,蒼術和皂角的煙氣在夜風中遊蕩,好似無家可歸的遊魂。

一塊又一塊棺材板被掀開,一束又一束森白的枯骨露了出來,林隨安突然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刺耳的鳴嘯從四麵八方鑽進腦仁,視線被無數道白光撕裂成碎片,呼嘯著、盤旋著湧入了眼眶——

遭了!

林隨安甚至還沒來得及哼一聲,整個人直挺挺倒了下去,僅存的一絲意識陷入了香甜的果木香。

沒關係的,林隨安想,有花一棠在,肯定能接住她。

*

一團濕漉漉的東西順著腳踝蠕動著爬了上來,滑膩的、蠕動著,她想去扒開這個惡心的東西,可雙手卻被禁錮住了,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掙脫,那些濕漉漉的東西越來越多,從四麵八方纏了上來,腳踝、手腕、脖頸、臉上、大腿、肋骨……很快就布滿了全身。

它們吱吱呀呀地叫著,聲音異常尖銳,漸漸地,能聽清了,不是叫聲,而是笑聲,很多人,他們笑著、唱著歌、歡呼著、還有樂聲,琵琶、鼓聲、箜篌、甜膩的香氣、嗆人的煙霧、刺鼻的酒氣,光怪陸離的畫麵走馬燈似的晃動著,雕梁畫柱,金碧輝煌,無數張扭曲的笑臉飄過來,又飄走了,她終於看清了身上的那些惡心的東西,竟是野獸的爪子,四處遊走著、撫|摸著、撕扯著、按下一團又一團肮臟的印記——

突然,一道白光貫穿了身體,幾乎將她撕成兩半,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一片血紅,淒厲的慘叫聲和哭聲呼嘯而來,身體變成了一塊石頭掉入了泥潭,被黑色腥臭的泥漿淹沒,沒過了口鼻,一直、一直墜了下去……

然後,便是無儘的黑暗。

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所有的光都消失了,鼻腔裡隻有血和土的氣味,那是死亡的氣息。

黑暗持續了很久、很久,仿佛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

突然,一縷花香出現了,淡淡的,溫柔的,撫|摸著頭頂的發絲。

眼前出現了微弱的光,指引著她站了起來,慢慢向前走,那縷帶著花香的光一下一下敲擊著黑暗的殼,殼碎了,更多的光線照了下來,輕紗般朦朧,一簇火紅的海棠花在光的儘頭濃烈的綻放著,一個人站在花香之中,身著羅裙,長發如墨,轉過頭來,燦爛地笑著,露出兩顆白白的小虎牙。

是連小霜。

“叮鈴、叮鈴、叮鈴”

鈴聲從遙遠的遠方傳來,連小霜笑意更勝,指向了鈴聲的來處,那是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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