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良人(1 / 2)

從龍 七茭白 10745 字 6個月前

他們剛進了禦書房,太後宮裡的女官便追過來,問皇帝如何行賞。托盤裡放了兩柄玉如意,他想要哪位作皇後,就賜龍鳳呈祥;貴妃賜榴花結子。

容胤微一沉吟,道:“宮裡沒什麼好玉,配不上二女靈秀。改賜一斛明珠吧。”

賜一斛珠是用典,意喻辭讓。那女官見陡生了這麼大變故,嚇得變了臉色,慌忙回廣慈宮稟告。她剛退,容胤便傳了侍墨參政來,叫即刻擬旨通傳各部,令雲行之署理中軍,掌定國將軍印。他急召東宮掌殿來,交待了幾句話,又緊抓了泓的手臂,壓著聲音急切叮囑:“你快去!帶人封了內廷,彆叫裡頭傳信出去,再往九門加兵,派人盯著雲氏動向,若雲安平往沅江送信,城外十裡,立即剿殺送信人,快去!”

這是要切斷雲氏的信息通道,叫他們來不及商量對策,隻能老實接旨。泓知道事關重大,當即清點禦前影衛,依次布置,又從都尉府調兵,外鬆內緊,守住了皇城九門。這是踩著時間比誰反應快,他捏了一把冷汗四處奔波,終於趕在雲氏接到聖旨前,把禁宮和皇城九門把守得密不透風。事發突然,他急調了所有禦前影衛,此時皇帝身邊無人守護,他心裡擔憂,一得抽身就急忙回禦書房。

他抄了近道,從宮人通行的密林中一路疾行,遠遠的見到蘭台宮飛挑的屋簷才放慢了腳步。他一心忙著調兵安置,到了這個時候才有餘暇,把此事慢慢想了想。

那一絲喜悅,如糖如蜜,緩緩自心底泛了起來,甜得驚心動魄。

到這個時候,他要還不明白陛下的心意,那也太……辜負陛下的承擔了。

宮中用如意暗指良緣締結,這十幾年來,陛下隻賜過一個人。

泓微微翹起了唇角。

還是……有點高興的。

他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怯,越接近禦書房,腳步越慢。在真正盛大的幸福麵前,最勇敢的人也最懦弱。他一步一步接近幸福的最中央,滿心的緊張易驚,悄無聲息地進了書房。

容胤剛發了幾道密旨給軍中心腹,叫他們在雲行之掌印前做好準備。中軍大營是帝王的枕下刀兵

,禁宮若有變,就指望他們第一時間奔赴救駕。那定國將軍的位置,本應由他絕對信任的人來擔當,他掃清了重重阻礙,是為了再過幾年把泓推上去。結果眼下他既要反悔退婚,又要穩住雲氏,隻得把後背展露出來,讓雲行之拿了中軍兵權,以示誠意。他眼光向來長遠,事有過手,必謀劃好三步之外。可天子退婚,虛懸中宮,此事聞所未聞,他倉促間狼狽應對,隻把眼前敷衍了過去,將來怎麼辦,自己也很茫然。

正自苦苦思忖,突然見泓悄悄進來,他便含笑招呼,問:“都辦完了?”

泓小小地“嗯”了一聲,低垂著眼睛,走到皇帝身前。他已經半年多沒見陛下,此時心跳如鼓,情思難抑,突然間一衝動,扳了皇帝的肩膀就往嘴巴上親。兩人雙唇僅隔了一線,他又畏怯起來,擦著容胤的臉頰而過,最後低頭把這個吻親在了皇帝的衣領上。

那衣領上被親過的地方就留了一點酥癢。一點點入骨入心。

容胤被他撩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就地把泓衣服扒下來。偏偏這個時候宮裡人來人往,正是禦書房最忙的時候。他一手撫著衣領,一手汗津津地緊握著泓的手,兩人臉上不露什麼,暗地裡都在手上使勁,十指相扣,狠狠交纏。過了好半天,泓低聲說:“去……一獨亭。”

一獨亭建在大湖上,有長橋貼水而建,直通湖心,素來人鳥俱絕,容胤想要清淨時,就往那裡去。他留了隨侍宮人在湖邊等待,和泓一前一後,走過狹窄的長橋進了獨柱亭。亭內有一桌一凳,容胤靠著石桌坐下,泓便扒著容胤的胳膊半跪下來,先羞赧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見岸邊隨侍雖多,卻無人往這邊張望,就借著身形遮擋,滾進了容胤懷中。他渾身顫抖,在容胤懷抱裡胡蹭一氣,又仰起臉來,要皇帝親他。容胤熱烈貪婪的壓下來,把他狠狠往自己懷裡按,兩個人緊緊相貼,心臟劇烈的互相撞擊,彼此痛恨似的往一起親熱。喘息間泓緊摟了容胤的脖頸,癡癡的問:“陛下,不立皇後了嗎?”

容胤含著泓的耳垂咂了咂,回答說:“不立。以後也沒有了。”

兩人一個短暫的對視,泓又問:“是為了我嗎?”

容胤說:“是為了我自己。我的身體和感情沒辦法分開。”

泓沒等來預料的答案,不由呆了呆。可是陛下這句話裡卻藏了更深重的情意,不立後的理由比單純顧念自己還叫人心裡踏實。他細細一想,覺得自己也是如此,登時情熱,嗚嗚咽咽像隻護食的小老虎,緊緊扒住了容胤,咬著他衣服不放,含含糊糊說:“我——我——我不想把陛下讓給彆人。”

容胤說:“我知道。”

他得寸進尺,又說:“我不想離開陛下——”

容胤說:“好。”

“我不想晚上再被人攔在外頭。”

容胤說:“上次是我疏忽,以後不會了。”

“我想和陛下出宮去坊裡玩。”

這個要求有點難度。容胤想了想,說:“要等機會。下次秋狩的時候咱們去。”

泓高興了,鑽到皇帝懷裡又是一陣亂拱,仰著頭一臉沉醉,去啃容胤的喉結。他意猶未儘的親熱了一會兒,覺得陛下的心意實在沉重可信,便退開了一小段距離,忍不住就把心底最在乎的那件事問了出來,盯著容胤眼睛說:“陛下,泓是誰?”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便是以為自己是彆人的替身。容胤慌了,萬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想,連忙道:“泓是你。隻有第一次不是……那以後的,都是你。”

第一次是誰,這事卻不好解釋。容胤絞儘腦汁,半真半假的道:“我那時候做了個長夢,夢裡有個人叫泓。等醒來看見你,夢就忘了。”

泓勉強滿意,趴在容胤懷裡半天不出聲。容胤就緊抱著他,把手指從袖口探進去緊握他的手腕,鄭重其事道:“當皇帝,有很多的不得已。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你要信我。”

泓點點頭說:“我信的。”

他想了想,緊抓著皇帝的手說:“彆哄我。彆騙我。彆瞞我。”

容胤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就埋了頭,和泓耳鬢廝磨,甜蜜地親在一塊。

他們一起在小亭子裡待到日頭半落,才手拉手回暖寧殿。吃完飯洗漱過,寢殿裡遣退了宮人,泓就湊到容胤身旁,在皇帝胸膛上亂蹭。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陛下屬於他的時刻,此時急得眼角泛紅,抓著容胤的手往後背

上拉,要他擁抱自己,容胤就緊緊摟了他,一邊情難自禁,一邊勉強掙紮,道:“現在不行……還有事。”

他邊說,便拿毯子把泓裹起來,按在身邊不讓動。泓不高興了,問:“什麼事?”

容胤說:“是東宮。我辭婚,總得有個理由,叫太子出麵來擋一擋。”

泓悶悶地說:“我擋得住。不需要殿下庇護。”

容胤笑了,道:“你怎麼擋得住?涵明有母家,又有外祖母家,皇城一半的家族都在背後撐著他,你——”

他說了一半,頓了頓,想到泓真正是無依無靠一個人。大教習不諳世事,就知道訓斥他沒出息。也不管他在乾些什麼。後位虛懸,泓就成了眾矢之的,將來不知道多少非議壓力要他扛。他若這樣和自己見外,現在還好,將來苦楚就沒處訴說了。念頭一轉便道:“一人之力總有不及。太子遇事要家族出麵,你也一樣。咱倆在一起,以後東宮也是你的家人了。這種事就得全家抱成團一起上。等孩子再大些,他們的武課還要你教導。當年大教習怎麼教你的,你就怎麼教他們。”

泓呆呆的想了想,乖乖的答應了。容胤便伸了一隻手在毯子裡摸他。泓安靜了一會兒,又不耐煩起來,摟著容胤胳膊,難耐的蹭來蹭去,在他肩膀上咬了無數個牙印。

到了夜深,東宮果然鬨起來。兩位皇子自小一塊在外祖母家長大,感情親厚,回了宮也還住在一起。雲婉今日入宮請安,就有人私底下和兩位皇子說,新皇後將來有了嫡子,他們就有性命之憂。小皇子立時大哭,太子年紀大一些,卻知道這種話竟然有人敢傳,背後一定有父皇授意。不立新後對他是好事,太子當即拿著雞毛當令箭,大大的吵鬨開來,拎著把劍要自刎謝罪。消息傳到暖寧殿,容胤連忙過去安撫,一時間闔宮驚動。等到了第二日,聖上因太子辭婚的消息,已經傳得滿朝皆知。

這一下驚變,打得雲安平徹底摸不著頭腦。婉娘在深宮傳不出消息,另一頭拔擢雲行之作定國將軍的旨意已經通報了各部。雲氏父子無可奈何,權衡利弊後決定先叫雲行之回來接旨掌印。容胤等到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才放開宮禁,雲婉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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