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尾儀式(1 / 2)

異界創業養娃 漩渦海 16458 字 3個月前

仇魄和木清樽剛才並沒有注意到卡比拉老夫人眼睛上的異樣。在他們看來,剛剛就是溫融問了個問題,閣下便將孩子們帶離開老夫人身邊,卡比拉老夫人緊跟著說了一句讓他們莫名其妙的話,再然後,偌大的客廳裡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一下變得窒息、壓抑起來。

仇魄甚至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感覺身體裡湧動的那股力量隨時要爆衝而出。他牢牢盯住了摩蒔,以他的行動為準則,如果這位閣下動手的話他就動手。

“母親……”羅素放軟了聲音喚了卡比拉老夫人一聲,老夫人再度中氣十足地笑出聲來:“哈哈哈,彆緊張,我親愛的孩子們……我被困在這具**的身體裡是沒辦法對你們做什麼的。”

“困,困在身體裡?”還沒辦法對他們做什麼……這話聽起來更讓人不安哪。木清樽忍不住咽下好幾口口水。這下他才從老夫人的話中意識到了一些東西,這位老夫人……好像真的有問題。

“都坐下來再說吧……你們想來見我不就是因為你們查到了一些事情了嗎?不錯,這麼多年過去了,總算有人類能夠覺察到我們的存在了。作為對你們的獎勵,我會回答你們的問題。請坐!”老夫人那具身體的嘴唇都沒怎麼動,聲音卻能自行發出,現在越看越能感覺到這具身體像一具‘容器’,裡麵裝著一個人的靈魂而已。

摩蒔率先帶著孩子們走向客廳的沙發,找了個位置坐下,溫融跟在了他身邊。

羅素親自上前來推老夫人的輪椅,被拒絕了。老夫人用聲音控製著自動輪椅,行動非常利索。

羅素見狀乖乖地陪伴在她身邊,站到了主人座位旁邊。

“小崽子們就到隔壁去玩兒吧,之前我已經提前讓他們送來了玩具。”見眾人都坐定,老夫人安排了孩子們的去處。有些話孩子們還不方便聽。

唐納站了出來招呼孩子們離開。

“可是我還沒有告訴老奶奶讓他帶什麼話給鎮長老爺爺呀。”大寶有點兒不想離開,他很喜歡聽大人們談話的。

“我也沒有說,老奶奶你去‘大角星’的話能給我們鎮長爺爺帶話嗎?就說,我們很想他,學校裡的小崽子都想他,上次我們一起上圖畫課,好多小朋友都畫了爺爺的畫像噠。”二寶聰明,這會兒先開口把自己要帶的話給說出來。

“‘大角星’?”卡比拉老夫人竟然也知道這個,“哦,是生命體死亡後要去臨時中轉等待的地方吧。你們也知道那個地方?”

“大爸爸告訴我們噠。”四寶特神氣地挺起胸脯,“我大爸爸,超級,厲害!”

對於孩子們經常會誇獎自己的話,摩蒔已經習慣了,稍微揚起下巴接受了誇獎。

“老奶奶,叔叔說你也要去星星上啦,所以,能幫我們帶話給鎮長老爺爺嗎?”三寶抓緊時間趕緊說話。

卡比拉老夫人沒有覺得忌諱,反而笑道:“當然,如果我也能去到那個地方的話,當然可以幫你們傳話。你們想說什麼,先去一旁仔細想想清楚吧,或者畫下來也可以,到時候我會一起帶走。”

“母親……您還健康得很呢。”羅素是個孝順的,不太願意聽到至親說這樣的話。

“健康?羅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應該很早以前就心中生疑了吧,明明我已經這麼老了,什麼大病大痛都經曆了,可我……依然沒有死。”

羅素閉緊雙唇,微微低下了腦袋。他是曾經在心裡思考過這個問題。

“其實,我的這具身體,早就該死了。哪怕是你一直給我修修補補像換零件兒似的換器官,我也早該隨著這具身體長眠的。我不死,隻是因為我的意識強撐著沒有離開身體,身體其實早就沒用了。”老夫人大大方方地說道。

仇魄他們的肩膀不自覺就僵硬起來,他們畢竟沒有心理準備,而溫融他們在來之前心裡就有所懷疑的了。

“剛剛,這位溫先生問的問題是什麼來著?‘囚山人’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沒錯,我,就是‘囚山人’。”

如此坦率直白,羅素他們三個雖然心中有所猜想卻還是被這麼個事實給衝擊到了。

“母親……”羅素預備開口。

“你不是。”仿佛能猜到羅素想問什麼,老夫人馬上就給了他答案,“羅素,你隻是個人類。”

羅素一臉倉惶:“可,可我是母親的孩子。”

“你不是我親生的孩子。”卡比拉老夫人放重磅炸彈的姿態比溫融可要輕鬆多了。

客廳裡除了這位老夫人依然淡定之外,其他人都沒辦法掩飾他們的驚訝。

羅素結巴了:“我、我、我不是?”

“親愛的彆結巴,你雖然不是我生出來的,可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獨生子,我的血親,我生命的延續。是不是親生的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羅素緩緩搖頭。不,不重要的。曾經的他根本沒想過要結婚生崽兒,當時他的想法是大不了到時候收養一個,他的母親對此也是全然表示支持的。後麵有了小四寶後她同樣開心,哪怕她剛剛對溫融說的那句‘英雄’的話,在他聽起來更像是一種試探和調侃,並不是她真實的想法。

溫融淩厲的視線在聽到卡比老老夫人剛剛一連串的‘表達’後,軟化了下來。他能夠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在他自己沒有和孩子們做過檢測報告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

“現在就懵了,那接下來聽到的可能會把你嚇傻過去的吧。收起你現在腦子裡的胡思亂想,聽我接著說下去。”老夫人口氣一轉,變得犀利了起來。

羅素馬上整理好情緒,回應了一聲:“是!”

“那,我就先從我自己開始說起吧,畢竟其他‘囚山人’也有各自的秘密,我們除了聯合起來做生意、搞事情、投資、通婚之外,一向也避諱說自家的某些秘密。”卡比拉老夫人道。

其他人沒有附和她的這句話,都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就,從我有意識開始說起吧。”從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她應該是在進行一段特彆久遠的記憶的追溯,突然她噗嗤一笑,“你們猜猜,我究竟活了多少歲?”

來了,一開始就是能產生爭議的問題嗎?

“我記得上次給您頒發紀念證書時,您是一百八十歲,這又過了兩年,您,現在一百八十二。”木清樽主動接話道。

“再猜。”

“二、二百?”仇魄試探著多加了幾歲。大概也就這麼多了吧。

“少了。”老夫人哼笑出聲。

現場的幾位彼此快速地傳遞著眼神裡的訝異,二百還少的話,那就再多加五十歲?

“二百五。”摩蒔出聲。

“少!”

這下,這幾位已經不是在傳遞訝異,而是在傳遞驚慌了。二百五十歲絕對是科學與自然界共同造就的奇跡了,以前記錄上的有關人類最長的壽命極限沒有超過二百歲的,那還是在很多老人家記錯了自己的年紀胡亂填報出生年月的情況下發生的。

“五百?”溫融大膽一猜,道。

其他人都在心裡腹誹:怎麼可能?

“差不多了,還是溫先生膽子夠大。”卡比拉夫人竟然如此回應道。

這下,溫融自己差點兒把下巴給驚掉。他剛剛完全是胡說八道的啊。

室內再度陷入了集體沉默之中。

卡比拉老夫人繼續笑:“怎麼?看你們都不敢相信的樣子?罷了,不讓你們猜了吧,我已經存活了五百一十二年了,我真正出生的那個年代,現今這個人類世界還處於中世紀中期吧。出生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後麵才慢慢地了解到了自我,家族和族群。因為我是當時少數自然生下來的帶有一定的‘返祖基因’的人,於是,我被整個族群特彆供養著,從小學習的就是族群的曆史、傳承、文化以及如何為了整個族群服務的思想。”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聽著她的講述,完全沒辦法插嘴,因為實在太、太、太難以置信了。

“平時,我過的日子和當時社會上其他貴族男子差不多,我還能允許與城堡裡的普通傭人社交,學習他們的文化、知識與技能。”

“等等,男子?”溫融聽到了一個彆扭的‘詞彙’。這位不是夫人嗎?在當時那也是小姐啊。

“您真敏銳,溫先生。沒錯,是男子。”卡比拉老夫人用一種回味的口吻強調道:“在那個時候,我是一名男子。”

旁邊的羅素撞到了自家老母親的輪椅扶手。這連環信息真的太勁爆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中途變了性了?後麵這句話,木清樽沒敢說出來。

“就是這麼個意思,在我才出生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是一名男子,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都是。那個時候,我的名字叫做瑞克·卡比拉。”

羅素又一次激動了:“瑞、瑞克?瑞克·卡比拉……那是我家十代之前祖父的名字啊。”

“又激動了。冷靜點兒。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祖父也是我,你會不會馬上就被嚇死?”卡比拉老夫人在調侃自家晚輩的這種事上,駕輕就熟。

“會!”羅素呆呆地回答。

旁邊好幾個都跟著暗暗點頭。怎麼不會?這話聽起來實在太離奇了。

“你祖父也是我,曾祖父也是我,高祖父也是我……十代之前那個當然也是我了。”相比較在場其他人此刻遲鈍模樣,卡比拉老夫人真的是全程淡定,仿佛這種事……太正常不過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是與眾不同的,隻是長得驚悚了一些,和身邊其他人不一樣,可我得到的關心和優待從來沒有減少過,相反的,我的什麼都東西都是當時最好的。一度,我以為世界就是我眼睛看到的那樣……直到我開始真正地接觸‘囚山文明’,接觸‘人類文明’,接觸當時社會最尖端先進的思想與文化衝擊洗禮。我才慢慢了解到,原來我那樣的長相出去之後是會被當成‘怪物’的存在。嗬嗬……”卡比拉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興味盎然地淺笑兩聲,“至今你們去查那個世紀某個國家留下來的都市傳說裡,還有一些我的模糊影子。我成年後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遊蕩在當時城內的大街小巷中,偶爾會被醉酒的行人或流浪漢撞見,便傳開了名聲。”

聽他的口吻好像還挺高興,他應該住懷念自己那個時候的日子吧。

“我以為我的人生會在這樣的學習、繼承、傳播、研究當中渡過,直到那一天……我迎來了我的死亡之日,同時,也迎來了我第一次舉行‘銜尾儀式’的日子。”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卡比拉老夫人的聲調和口吻都變了,變得開始沉重起來。

“‘銜尾儀式’?”好幾個人同時開口重複這個詞。他們全都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之前在‘寧安城’見到那位衛老先生的時候,就曾經聽羅素說起過。

“母親,‘銜尾儀式’到底是什麼?”

“最開始我也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儀式,隻是聽身邊其他家族的前輩和同輩們都說起過。每次說起,他們都會用豔羨的語氣對我說,說我可是為數不多的能夠做‘銜尾儀式’的族人。我一直以為那就是一種繼承人傳遞儀式……直到,我快要死去的前幾天,族裡的大長老們全都過來了,說是準備好了幫我做‘銜尾’。”

卡比拉老夫人這具身體是沒辦法表現出完整的情緒波動的,然而眾人還是看到了她麵部表情細微的改變,之前好不容易‘笑’起來的嘴角,此刻是微微往下撇的。她,在傷心。

“我對待死亡的態度向來很平和,大概因為我學的多,知道的多,明白死亡隻是一種生命形式的終結,我教育了很多族人,留下過不少著作,我的思想和意識將會以另外一種形式一直在人類社會和自己的族群裡流傳下去……我很滿足,也一直安心地等待死亡到來。可,他們卻,卻讓我成為了一個罪人。”

摩蒔皺眉。能讓這位用‘罪人’來形容自己的事情,肯定很糟糕吧。

“我至今依然記得那時候我躺在病床上聽著窗外鐘聲敲響的安寧感……然後,我的孫子傑羅德·卡比拉被人送進了我的病房,帶他來的有很多人,都是最頂端那些大貴族家裡的家主們,也被稱為長老們。他們帶著傑羅德到了我的病床前,對著我說‘瑞克,最後的考驗到了,能不能完成‘銜尾儀式’就要看你和你們卡比拉家族的命了。如果能完成,你也將成為新的學者長老……’”

卡比拉老夫人是模仿著另外一種聲調在說話的,就好像當時那位長老出現在他們麵前,對著客廳裡所有的人說著這句話。

溫融控製不住地全身開始劇烈顫抖,他不懂這是怎麼了,他很怕,特彆特彆地害怕。

摩蒔從旁邊用力摟住了他,握住他的雙手給他力量上的支持。就在剛剛,這位卡比拉老夫人稍微展露了一些自己的‘能力’,那些能力既與‘覺醒者’同源,又有些細節上的不同。溫融是現場唯一沒有能力的,他會感到害怕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