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紈絝兒子(十一)(1 / 2)

小韓氏一開始對於教學這事,還滿心不情願,但也許是人的本性,就是好為人師,漸漸的,她也找到了其中樂趣。

“江家的大女兒年紀不大,但很用心,整個班上,沒有比這個孩子更努力的了。”小韓氏回來還對這孩子止不住的讚歎。

邵瑜聽了點點頭,說道:“主要是好師父難找,這孩子遇到個好師父,自然要好好珍惜。”

小韓氏聽了這話,嘴角彎起,接著說道:“這孩子長得也好,人又孝順,也不知道未來誰家能得了去。”

“你要是喜歡,日後可以娶進來當兒媳婦。”邵瑜說道。

小韓氏聽了微微一愣,但很快就說道:“她的年紀和姝兒差不多大,和誰相配?”

邵瑜道:“我們有兩個兒子。”

小韓氏立馬說道:“嘉善未來要當大夫,他要娶一門得力的嶽家,日後才能護得住他,江家門第到底是低了些。”

邵嘉善雖然定了學醫,但是世俗看來,這條路除非走到極致,否則還是比不過正經仕途。

小韓氏離開京城後,雖然待邵嘉善不如以往那般滿是虛假的親近,但卻回歸了兩人本來的關係上,她如今不拿邵嘉善當繼子看待,而是拿他當外甥。

她作為一個姨媽,如今也真心希望邵嘉善能個娶個高門貴女。

“如今咱家這情形,哪裡還能找到什麼特彆得力的嶽家。”邵瑜說道。

小韓氏聞言,卻立馬精神起來了,湊到邵瑜身旁,說道:“老爺,嶺南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邵瑜轉頭看著她。

小韓氏道:“方大人家的長女。”

方燁的長女,今年十二歲,也是邵嘉姝的同齡人,和江家長女差不多大。

“你什麼時候開始打這個主意的?”邵瑜忍不住問道。

小韓氏說道:“我都仔細算過了,方大人如今還年輕,但就已經到了現在這位置,未來說不得還能再往上好好升一升,他如今還沒有兒子,家中隻有三個女兒,但對於長女始終是不一樣的,到時候一定會用心護著嘉善。”

小韓氏知道丈夫的心結,如今邵嘉善已經有個正經上進的模樣,自然是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後,能有人護著邵嘉善。

“你都覺得好了,那旁人難道不會這麼想嗎?至於你姐姐從前對方家的恩情,也不必提。”邵瑜說道。

方家確實是門好親,但邵瑜卻不希望這門親事,是靠著恩情來結成。

小韓氏卻道:“不必提恩情,旁的辦法也有,隻是老爺能同意就行。”

邵瑜微微疑惑的看著她。

小韓氏道:“方大人日後如果一直沒兒子,就讓嘉善夫妻一子姓方,如此也能全了方家香火,這個條件提出來,想必他不會拒絕,隻是老爺,就怕您心裡有疙瘩。”

邵瑜倒不在意什麼香火傳承,聞言卻隻道:“若是兩個孩子確實兩情相悅,倒是可以這麼辦,若不是,那也勿要強求。”

小韓氏說道:“下個月就是方家老太太大壽,到時候我將嘉善帶過去的,讓兩個孩子互相看一看。”

邵瑜點點頭,又說道:“江家那姑娘,你要是真喜歡,也可以讓他和良兒接觸一下。”

小韓氏心下卻覺得江家的門第低了些,未來對邵嘉良沒有太大的助力,因而猶豫起來。

邵瑜卻道:“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確實喜歡,但良兒日後若是考取功名了,他能結一門得力的親家,嘉善雖然是個好孩子,但未來這個家,還是要靠良兒支撐門庭,因而他的媳婦如何,至關重要。”小韓氏說道。

邵瑜卻問道:“這些年,你娘家提攜了我很多嗎?”

小韓氏一楞,丈夫最初跟姐姐結親的時候,韓家尚且還算得力,但她姐姐在家中並不得寵,嶽父將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幾個兒子身上,對邵瑜的提攜實在有限。

等到小韓氏出嫁後,韓家便急轉直下,再往後彆說提攜,就算是不拖累的時候都很少。

邵瑜能夠做到大理寺卿,靠的更多的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所謂的嶽家提拔,甚至若不是韓家這門親事,說不得邵瑜還能更進一步。

邵瑜又說道:“你也說了,未來家中要靠著良兒支撐門庭,因而最重要的是良兒如何,而不是良兒的妻子如何。”

“他若是有本事,娶個什麼樣的妻子都能光耀門庭,他若是沒本事,那就算是娶了陛下的女兒也沒用。”

小韓氏立馬說道:“娶個家室好的兒媳婦,總不至於半點用都沒有……”

“也許有用,也許沒有用,但是娶個跟他合心意的,才是對他最好的。”邵瑜說道。

小韓氏沉默不語。

邵瑜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希望良兒有出息,有出息不是壞事,但有出息卻意味著很辛苦,你也不想他日後除了要麵對外麵的風雨,回來還要為家裡的事煩心,對嗎?”

小韓氏點點頭。

“娶個他情投意合的,隻要那孩子人品好知道孝順就行了,旁的家室外貌,不用要求太多。”邵瑜說道。

小韓氏臉上還是有些猶豫,許久之後,隻能憋著一口氣,說道:“那姝兒未來一定要嫁個好人家。”

邵瑜想到原劇情裡,小韓氏如果是個重生者,那她對於兒女婚事的想法,那就是儘量高嫁高娶。

女兒嫁給躺贏皇子,兒子娶了權臣孫女。

女兒風光了幾年後,落得淒慘下場。

兒媳雖出身不錯,但與兒子關係不睦,兩人彼此怨懟半生。

“你看宮裡的皇後娘娘開心嗎?”邵瑜問道。

小韓氏剛想回答,但想到最近一次進宮時見到的情形,頓時沉默下來。

皇後自三年前太子死後,與皇帝關係越發僵硬,夫妻形同陌路,如今幾次傳出皇帝有廢後之意。

“得嫁高門,但卻因為家世高低,一切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實際卻一輩子都不開心,這樣好嗎?”邵瑜問道。

小韓氏無奈了,說道:“難道你要讓女兒日後嫁給一個窮小子嗎?”

邵瑜說道:“不是一定要挑個窮小子,隻是想給她找一個合適的夫婿,而不是為了門第家世而強行嫁娶。”

“我希望她能嫁一個待她真心之人,夫妻一心,沒有旁人摻和,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邵瑜說道。

小韓氏自然聽出來,邵瑜這是希望女婿不會納妾,但她還是忍不住說道:“哪有那麼多男人能一心一意,何必如此強求……”

話未說完,她似是忽然才想起來,麵前的丈夫,從多年前娶她姐姐的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連個通房丫頭也無,對待每一任妻子,都是一心一意。

“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尋不到那個對她一心一意的男人,我倒願意永遠養著她。”邵瑜說道。

小韓氏聞言,心下湧起一股酸澀,也說不明白到底是羨慕還是認同。

本是夫妻談話,邵嘉姝也不知道為何躲在一旁,此時見小韓氏不說話,她便忍不住走了出來,說道:“娘,我日後嫁的男子,若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我寧願被爹養一輩子。”

小韓氏望著女兒。

邵嘉姝也一臉倔強的望著她。

許久之後,小韓氏方才說道:“知道了,你不想嫁的人,難道我還會按著你的頭讓你嫁不成。”

邵嘉姝立馬鬆了一口氣,又倚進母親的懷裡,軟軟說道:“娘,您以前每次回娘家,其他姨媽都在抱怨家裡的姨娘庶子,隻有您不抱怨這些,您也不想我成為這樣的怨婦,對嗎?”

小韓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說道:“你什麼時候偷聽到的這些?我和你爹說話,你為什麼在一旁偷聽?”

邵嘉姝被小韓氏質問,立馬從她懷裡跳了起來,說道:“娘,二哥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怕被小韓氏追問,邵嘉姝很快就跑得影子都沒有了。

小韓氏無奈的看著女兒跑遠的身影,嗔怪道:“她倒是鬼精。”

邵瑜說道:“精明一點好,省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邵瑜也害怕小韓氏會像上輩子那樣,一心想著讓兒女們攀附高門,如今打了預防針之後,小韓氏再也不提高嫁高娶之事。

邵嘉善既然要學習醫術,邵瑜也沒有另外給他尋個師父,而是親自帶在身邊。

邵嘉善上午按照邵瑜的布置,跟阿黑一起醫書,下午跟在邵瑜身邊看他處理公務,下衙後邵瑜卻不急著回家,而是帶著邵嘉善和阿黑在外麵義診。

“我是學醫,為何還要跟著爹爹學這些,日後我又不做官。”邵嘉善對於邵瑜的安排也十分疑惑。

“不是讓你學做官,而是讓你學做人。”邵瑜說道。

邵嘉善卻說道:“您天天都是公務,將我帶在身邊怕是不太方便。”

邵瑜卻說道:“衙門又不給你發俸祿,你隻是在我身邊,能有什麼不方便。”

邵嘉善還是不太願意,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學醫治好邵瑜,那就要儘快學習,不想被彆的事情耽誤時間。

邵瑜說道:“不止是你要跟在我旁邊,你弟弟也是如此,趁著我如今還算健朗,能多教你們一點,也能多看你們兩眼。”

邵瑜一說出這樣的話來,邵嘉善倒不好再拒絕了。

隻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爹爹從哪裡學得的醫術?”

邵瑜這個醫術,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半吊子,倒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大夫。

邵瑜說道:“幼時跟著遊方大夫學了一點,這些年也一直在自學,也經常像太醫們請教。”

這些都是原身的真實經曆,就算是現在,原身的書房裡也有不少醫書,隻不過原身並不像邵瑜這樣經驗豐富。

邵嘉善早就知道父親聰穎,因而聽到這樣的解釋也十分服氣,又問道:“爹爹的病症,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因由嗎?”

邵瑜本就是隨口編出來的病症,此時隻得敷衍道:“醫者不自醫。”

邵嘉善這才徹底放下心中的疑慮。

清寧雖然是個小縣,但縣裡的事情卻並不少,邵瑜上午處理公文,下午卻也不是一直待在衙門裡,偶爾也要出各地走走看看。

邵嘉善和邵嘉良兄弟倆,跟在邵瑜身後也累得夠嗆,兩人不是單純的跟在父親身邊看著,大多數時候,也都被邵瑜支使著,切身參與各項事務當中。

兩個毫無經驗的人,哪怕是縣令家的公子,一開始也犯了不少錯誤,甚至還被縣衙裡的書吏給比了下去。

“大哥,這樣不行,咱們一定要儘快上手,絕不能再被人嘲笑了。”邵嘉良晚上直接抱著枕頭到大哥的房間裡,這般說道。

邵嘉善卻有些無所謂,說道:“笑就笑吧,一口也吃不了一個胖子。”

邵嘉善從前是個紈絝,做錯事對於他來說,完全是駕輕就熟,因而他也半點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與言語。

甚至還安慰弟弟,說道:“他們笑得再厲害,我們也不能掉一層皮,讓他們笑去,早點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呢。”

邵嘉善此時已經睡眼惺忪,似乎自差一個呼吸就直接睡了過去。

邵嘉良說道:“若他們隻是笑我們哥倆就算了,他們還在笑爹。”

“什麼!”

邵嘉善陡然驚醒,問道:“他們怎麼還敢笑爹?記一下他們的名字,我明天就去告訴爹爹。”

邵嘉善對於自己要打小報告這事完全是理直氣壯。

邵嘉良歎了口氣,說道:“我們確實做的不好,連累得爹都要遭人閒話。”

邵嘉善卻不管這個,隻一個勁想告狀,說道:“到底是哪幾個兔崽子在說閒話,看我不收拾他們。”

邵嘉良卻知道打小報告這事,有些遭人忌諱:“爹讓我們跟著他,是學本事的,又不是在衙門裡挑撥是非的。”

邵嘉善還有些不高興。

邵嘉良又道:“你要是真打了小報告,那些人受了斥責,隻怕越發要在外麵說爹的閒話了。”

邵嘉善卻十分堅持,說道:“身為下屬,還敢說上官的壞話。”

邵嘉良不願意當一個在背後搬弄是非的小人,因而並不打算說出這些人的名字,隻一心勸著哥哥,要用好的表現來征服那些人。

邵嘉善見弟弟死活不說出名字來,氣呼呼的轉身,竟是連弟弟也不理了。

第二日下午,父子三人在一起的時候,邵瑜明顯察覺到這哥倆之間的不對勁,但他什麼都沒說,隻裝作不知道。

邵嘉善明顯是帶著氣,做事的時候耳朵豎起來,眼睛也不住的朝著一旁偷瞄,似是想要抓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說壞話。

而邵嘉良,卻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做事,他本就是聰明人,因而進展很快,下午幾乎沒有出什麼錯粗。

相較之下,邵嘉善因為心思不定,故而錯誤頻出,甚至他也沒找出來到底是誰在說壞話。

等到下衙後,邵瑜帶著邵嘉善和阿黑出門義診。

他選擇義診的地方,是城中固定的一個路口。

邵瑜讓邵嘉善舉著“義診”的幡子,又在一旁的酒樓裡拿了桌子和椅子。

這酒樓是江縣尉家裡的產業,桌子和椅子是邵瑜寄存在此處的。

邵瑜也沒有宣傳過“知縣義診”的口號,但也沒有刻意隱瞞,他才義診兩三天,又是個生麵孔,故而消息並未傳開。

除了那些知道他是知縣,而故意上門套近乎的人,真正前來看病的人不多。

哪怕是上門套近乎的人,邵瑜也認真看診。

“最近有點上火,不是什麼大事,回去多喝一點菊花就行了。”邵瑜朝著一個前來套近乎的小吏說道。

那小吏聽了這話,立馬誇邵瑜是神醫,又道:“大人您日常公務繁忙,每日還抽空出來義診,真是清寧的活青天。”

邵瑜無奈,說道:“你日常好好做事就行了,不用逼著自己說這些話。”

小吏聽了臉上有些訕訕。

邵瑜說道:“你要是家中有病人,也可以讓他們過來,我不收錢,做這些隻為積德行善。”

小吏本來就被邵瑜說得有些不自在,如今得了個差事,反倒舒心幾分,立馬開心的應了下來。

“爹爹,您醫術這麼好,怎麼就有人不識貨呢。”邵嘉善為他打抱不平。

邵瑜說道:“順其自然就好,不必強求,人要是太多了,我也會忙不過來。”

恰在此時,一個半大少年,背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從不遠處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這兩人衣服上打滿了補丁,看起來日子似乎過得並不富裕。

走進之後,那個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請問,是這裡看病不要錢嗎?”

少年說完,眼睛都不敢抬。

邵瑜說道:“是。”

但怕他誤會,邵瑜又補充道:“看病不要錢,但隻開藥方子,藥要自己去藥店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