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紈絝兒子(十二)(1 / 2)

隔日便是休沐日,邵瑜依舊是很早就起床了,兒女們也是早早起來,陪著他散步吃飯。

邵瑜能看得出來,兩個兒子之間的關係依舊彆扭著,兄弟倆互相都憋著一口氣,誰也不搭理誰。

邵嘉姝想管這事,但被邵瑜攔住了,說道:“他們都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邵嘉姝便沒有再說這事,隻是轉而問道:“爹爹今日還要出門嗎?”

邵瑜點頭。

邵嘉姝又問起他們在外麵的事情,言語中滿是羨慕之意。

“真羨慕兩個哥哥。”邵嘉姝說道。

邵瑜自然能看出她的心思,便讓她去換了一身男裝。

邵嘉姝聞言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就變為一身歡呼。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小韓氏滿是無奈的說道:“她早早就給自己做了一身男裝,就等著老爺點頭,您怎麼還真的允了她?”

邵瑜看向邵嘉姝。

邵嘉姝心虛的低下頭,盯著眼前的飯碗,筷子不停在碗裡戳著。

小韓氏立馬又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吃飯就好好吃,不要亂戳。”

邵嘉姝趕忙止住自己戳碗的那隻手,又有些委屈的說道:“爹爹帶著兩個哥哥出去吃好吃的麵條,卻從來都不帶我。”

吃麵條這還是在京城時的事情了,邵瑜沒想到,邵嘉姝居然一直都惦記著,如今提起來時也頗覺委屈。

“那今天中午就出去吃麵條,晚上也還在外麵吃麵條。”邵瑜說道。

小韓氏眉頭皺起,但邵嘉姝已經喜上眉梢,說道:“爹爹要帶我在外麵玩一天咯!”

“下午就回來。”小韓氏說道。

邵嘉姝神色一瞬間就低落下來。

邵瑜說道:“嶺南民風開放,街上多的是自由出行的小姑娘,你也不必太拘著她。”

小韓氏雖然還是滿心不情願,但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沒能繼續說出拒絕的話來。

相比較邵嘉姝的喜悅,邵家哥倆反倒神色平淡。

邵瑜帶著幾個孩子出門的時候,小哥倆互相都站在兩頭,依舊是一副誰也不搭理誰的樣子。

阿黑夾在兩人中間,看著他倆這樣子,倒有些手足無措,無奈隻能緊緊的跟著邵瑜,生怕被哥倆的低氣壓壓垮。

邵瑜抵達茶樓外的時候,陰柔男子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他名叫魏元,此時眉間滿是愁緒,一見到邵瑜,立馬拉住他,說道:“大夫,快隨我家去。”

邵瑜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問道:“彆的大夫看過了嗎?他們怎麼說?”

魏元聽了這話,一直在歎氣,說道:“縣裡所有的大夫我都請過了,隻是他們都查不出什麼毛病,還說我夫人大概就是這幾天了。”

邵瑜沒想到情況居然這麼嚴重了,腳步也不禁加快了幾分,身後幾個孩子也趕忙跟上。

邵嘉姝教程沒那麼快,但兩個哥哥卻不約而同向她伸出手來。

隻是這哥倆在看到對方伸手之後,卻忽然像是被什麼電到了一樣,又不約而同的收回手去。

邵嘉姝:……

“算了,我自己跑。”邵嘉姝悶著頭往前衝。

魏元一路上都行色匆匆,但在經過某一處的時候,卻忽然有意識的慢了下來。

邵瑜雖然不解,但也跟著慢了下來,很快,就見到一個婦人從一旁的屋子裡走了出來。

婦人五十多歲,看到魏元,目光又落在邵瑜身上,最後眼神落在邵瑜手裡提著的藥箱上。

“魏先生,何必呢,救不了就彆救了,一直浪費錢,家產都快被你敗光了,魏家的鋪子又關了一家,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聽到婦人這麼說,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魏元。

魏元卻哽咽著道:“就算把所有田地,連同住的宅子都賣掉,我也要給阿燕治病。”

婦人歎息一聲,說道:“大小姐真是好運氣,能嫁你這樣的好男人,可惜她沒有福氣。”

魏元朝著她點點頭,這才繼續往前走。

邵瑜等人,倒是能從這隻言片語中,聽出些許來,邵嘉姝甚至還感慨著:“真是個好男人,妻子生病,一直都不離不棄。”

其他人看向魏元的眼神也有了變化,唯獨邵瑜,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但一時也無法確定。

邵瑜走出去老遠,身後還傳來那婦人的說話聲,她此時正在大聲跟街坊鄰居們說著魏元的事,還不時發出諸如“這都多少個大夫了,魏元真是個好男人”之類的感慨。

邵瑜腳步慢了一拍,但魏元卻馬上注意到了,回過頭來,拉著邵瑜往前趕,口中道:“大夫,快到了,馬上就到了。”

邵嘉姝也在一旁催促著。

這條巷子的儘頭,是一扇稍顯陳舊的大門,門上頭的牌匾上,寫著兩個非常漂亮的大字:魏府。

大門雖然舊了,但能從它如今的模樣,也能隱約推測出其主人家曾經的富庶。

魏元推開門,禮數周到的請邵瑜等人進去。

這間宅子很大很舊,似是住了很多年的老宅,始終彌漫著一股陰森又陳腐的氣息。

魏元走在最前麵,他的腳步很輕,踩在地上沒有半點聲響,進了宅子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幾人穿過一條走廊,轉進了一個小花園。

花園裡除了種植的花木,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園中擺放著的各式奇怪石雕。

那些石雕形狀詭異,看起來和這個宅子一樣陰森恐怖。

在見到一個凶猛獅子的雕像時,邵嘉姝停了下來,扯了扯邵瑜的衣袖,指著那石雕低聲說道:“那似乎是個獅子,看起來很威猛呀。”

邵瑜還沒有回答,兩人耳邊忽然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不要亂指。”

這聲音詭異得像是從地獄傳出來一般,所有人聽了,都是心底一寒,像是掉進了千尺寒窟一般。

魏元本就臉色蒼白,此時站在陰影處,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邵嘉姝。

準確的說,是在盯著邵嘉姝指向雕像的那隻手。

邵嘉姝慌忙將手指縮了回來。

魏元轉身,繼續在前麵帶路。

但經過這一遭,幾個孩子似乎都像是被嚇到了。

也不知是魏元太過嚇人,還是因這宅子是在太過陰涼,邵嘉姝止不住往邵瑜身邊靠。

邵嘉良也有些害怕,他想要挨著大哥,但一想到還在鬨彆扭,便隻能靠近阿黑。

阿黑原本正在左右亂看,身旁忽然有人靠近,陡然嚇得一個激靈,轉頭一看是邵嘉良,立馬埋怨道:“阿良,你靠近了說一聲啊,彆嚇我。”

兩人的動靜也吸引了邵嘉善的注意力,邵嘉善原本也有些害怕,但看到弟弟都怕成這樣了,邵嘉善卻越發不肯露怯。

“啥也沒有,瞧你們被嚇的,真有出息。”邵嘉善說道。

若是忽略邵嘉善有些顫抖的聲線,他似乎真的是個很大膽的人。

等到終於抵達病人所在的院落時,邵瑜回頭一看,好家夥,這四個小的,此時全都挨在他身邊,好似眾星拱月一般。

“夫人自從生了病後,脾氣就不太好,花園裡那些石雕,是她心愛之物,從來都不許旁人指點。”魏元忽然解釋道。

邵瑜聽了微微皺眉,暗道為何魏元在花園時不解釋,等到了這裡才解釋,若說是才想起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無事,先看看她的情況。”邵瑜說道。

魏元引著他們進去。

“苒兒,大夫來了。”魏元朝著裡屋輕聲說道。

但卻沒有人回應。

魏元滿是歉意的看了邵瑜一眼,緊接著他走進裡屋。

邵瑜聽見裡屋傳來細碎的響動聲,幾人等了約莫半刻鐘,病人終於被魏元從裡麵扶了出來。

女子看起來二十出頭,即便是一臉病容,也不掩容貌的美麗。

見到邵瑜之後,魏苒有氣無力的道:“我的病治不好的,辛苦您走這一趟。”

邵瑜聞言,看向一旁的魏元。

魏元卻道:“苒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隻要我們不放棄,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魏苒聞言,卻隻是虛弱一笑,沒有繼續再爭辯。

邵瑜說道:“夫人,您相公勞累,都將我請到了此處,若是都不看一眼,豈不是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魏元也在一旁哀求妻子看病。

魏苒無奈,隻能點點頭,又對著丈夫道:“不論大夫能不能看出點什麼,他既然辛苦走了這一趟,診金一定要分文不少的給。”

魏元輕聲說道:“你放心,我都知道。”

魏苒這才放下心來,伸出手去,讓邵瑜切脈。

邵瑜皺眉看了半天,一直一言不發。

魏元道:“大夫,您一定要仔細診脈,無論花多少錢,一定要救回我夫人。”

他妻子在一旁,無論魏元說什麼,她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就那般滿目柔情的盯著丈夫。

邵嘉姝不懂醫術,對邵瑜幫人切脈這事不感興趣,她一直在看著魏家夫妻。

魏苒也注意到了邵嘉姝的目光,她隻是一眼,就看到了邵嘉姝耳朵上的耳洞,又見邵嘉姝穿著一身男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朝著邵嘉姝輕輕點頭。

邵嘉姝卻像是被鼓舞了一般,走上前來,說道:“姐姐,你相公對你真好,你真有福氣。”

魏苒聞言,嘴角勾起,說道:“能夠嫁給他,我就算現在是死也值得了。”

說罷,她看向丈夫。

魏元被她這麼一說,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之色,但還是說道:“不說這樣的喪氣話,你一定會好的。”

魏苒卻道:“我知道,我好不了了。”

邵瑜此時終於出聲,說道:“能救。”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正住了。

魏元臉上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朝著邵瑜問道:“大夫,當真能治?”

邵瑜點頭。

魏元勉強道:“這……這真是太好了。”

邵嘉姝聽到這話,一時也是熱淚盈眶,說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這麼恩愛,一定可以白頭到老。”

邵嘉姝臉上滿是cp磕到了的喜悅,甚至她的這份喜悅都要超過兩個正主。

魏苒道:“辛苦大夫了,您打算怎麼治療?”

邵瑜說道:“先吃藥,再針灸,大約一個月就能治好。”

魏苒聞言卻說道:“這麼麻煩,大夫,我不治了。”

魏苒說話輕描淡寫,好像舍棄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隨手的一方帕子。

邵瑜聞言微微皺眉,邵嘉姝卻已經開始急了起來,說道:“姐姐,雖然這一個月治療可能會有點辛苦,但你們卻能白頭到老,你難道不想陪你相公一輩子嗎?”

魏苒聞言,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妹妹,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苦的。”

邵嘉姝被她揭穿自己的女兒身,隻是驚訝了一瞬,但很快就說道:“隻是一個月,一個月的苦,可以換幾十年的甜。”

但魏苒還是沒有點頭,隻十分堅持的朝著丈夫道:“相公,替我送客吧,彆忘了付診金。”

魏苒說完,便慢騰騰的走進裡屋。

魏元朝著邵瑜等人勉強笑了笑,又朝著邵瑜道:“大夫,您打算如何治療,不妨跟我說,我會勸說她接受治療。”

邵瑜說道:“你若真想她痊愈,那就去準備一些要藥材。”

魏元趕忙問道:“什麼藥材?要花的錢多嗎?”

“其他的都好解決,你先想法子弄到這兩個:百年人參,百年何首烏。”邵瑜似是怕他不重視,又道:“你記住,若不是百年份,就沒什麼用,一定要百年份才可以。”

魏元歎息一聲,說道:“如此珍貴的藥材,也不知道哪裡才有,我明日就啟程去州府,州府沒有,我就去京城找,總能找到這兩味藥。”

邵瑜卻道:“不能跑遠了,最遲明天就要開始治療,往後拖,那就藥石無醫了。”

魏元用力點頭,又問道:“您是大夫,可曾在哪裡聽說過這兩味藥的蹤跡?”

邵瑜道:“州府的保安堂裡,似是能買到,你可以去試試看。”

州府距離清寧縣,大概有半日的路程。

魏元聞言立馬道:“我收拾一下,這就啟程出發,爭取今晚就能趕回來。”

魏元禮數周到的將邵瑜等人送了出去,哪怕邵瑜說這一次是上門義診,但魏元還是強行給了他二兩銀子診金。

邵瑜出了魏府,卻沒有離開,而是轉個彎,在一家小食鋪子裡坐了下來。

邵嘉姝滿心擔憂,此時麵對可口的小食,她也提不起興致來,隻說道:“魏夫人怎麼這樣,明明能救命,她自己卻不想活了,這不是浪費魏先生的一番苦心嗎?”

邵瑜卻說道:“人家的事情,你怎麼比他們還著急。”

邵嘉姝說道:“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了,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們陰陽相隔。”

邵瑜笑了笑,說道:“你放心,魏夫人會好起來的。”

邵嘉姝湊過來,問道:“爹,保安堂真的有那兩味藥嗎?”

邵瑜點頭,說道:“這兩味藥,保安堂有好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