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紈絝兒子(十三)(1 / 2)

阿黑跟在魏元身後,見著魏元先是找了輛馬車。

那馬車的車夫似是跟他是熟人,言談間十分數落。

阿黑一條腿自然跑不過人家四個輪子,無奈隻能租了一匹馬遠遠的跟在後麵。

馬車一路都是快馬加鞭,到了州府之後,魏元直奔保安堂,進去之後,立馬詢問藥材,很快,阿黑就見走出藥店的魏元懷裡似是揣著什麼貴重東西一般。

魏元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太像懷抱什麼貴重物品,且他也總是莫名其妙的鑽進一些小巷子中。

很快,就有人盯上了他。

兩個小混混直接攔住魏元,對著他大打出手。

阿黑看得著急,但邵瑜是讓他監視且不要暴露,他想了想,隻能隨手拿了一塊布包住自己的臉,走上前去,將魏元從兩個小混混手下解救了出來。

魏元哪怕被小混混揍了個半死,卻依舊死死的護住自己胸口放著的東西,就好像那裡放著的是對他來說此生最重要的物品。

阿黑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故意壓著嗓子問道:“你還好嗎?”

魏元雖不明白阿黑為何要蒙著臉,但還是小心道謝。

阿黑又問道:“東西被他們搶走了嗎?他們要是搶了,我這就幫你追回來。”

此時已經被混混打的鼻青臉腫的魏元,聽到這話,不願意讓救了他的阿黑多跑路,便道:“沒事,東西都還在,你彆擔心。”

阿黑聞言心下一鬆,便不再跟魏元多言,直接轉身離去,倒是讓準備謝謝他的魏元不知道說什麼好。

魏元被阿黑救了,雖然阿黑一直蒙著臉,但魏元卻並沒有多想,隻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東西,很快就穿過巷子,去找在城外等候他的車夫。

車夫又快馬加鞭的帶著魏元回去,抵達清寧縣時,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魏元下馬車時,一張臉上滿是沮喪,車夫也不住的安慰他道:“魏老爺,彆多想了,這也許就是命吧。”

魏元聞言卻眼淚都流了出來。

車夫說道:“天無絕人之路,也許夫人還有彆的辦法可以救。”

魏元滿是內疚道:“是我沒用,居然讓夫人的救命藥材被人搶了。”

車夫趕忙罵那些殺千刀的搶劫者,他將魏元送回魏府後,正巧遇到街坊們上前詢問。

車夫和街坊們也熟,當即就說起魏元在州府裡的經曆。

聽到車夫說救命的藥材被人搶了,街坊們也很氣憤,跟著罵起那些搶劫者,為魏家夫妻的命運喟歎不已。

魏元回了家裡,見邵瑜也在等著,雖然覺得有些驚訝,但很快便調整過來,一臉沮喪道:“都是我的錯。”

“藥賣給旁人了嗎?”邵瑜問道。

魏苒一臉病容,也在死死的盯著魏元,似是不想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魏元離開清寧縣一天,這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做許多事情了。

“沒被人買走,我買到了。”魏元說道。

魏苒望著眼前的丈夫,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希望來。

魏元直接朝著魏苒跪了下來,哭著說道:“苒兒,都是我沒用,花光家底給你買了藥材,卻被人給搶了。”

魏元一邊說,一邊使勁將自己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模樣擺給魏苒看,魏元知道,邵瑜都點名了方向,但自己卻沒有買到藥材,很容易惹人懷疑,因而他便弄出了被人搶劫的假象來。

他壓根就沒有買著兩味藥,他也知道州府治安混亂,那裡專職打劫的人很多,隻要他擺出一副身懷重寶的模樣,定然會被人盯上。

他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唯一的意外就是有人路見不平了,但魏元絲毫不覺得這個小插曲,會影響自己的整個計劃。

魏苒看著丈夫滿臉都是痕跡,但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真是傷得太嚴重了。”魏苒一字一頓說道。

魏元聞言還是哭,說道:“這點傷不算什麼,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沒有護住你的藥。”

魏苒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

魏元還不知道自己的戲已經出了問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邵瑜,哀求道:“大夫,您再想想辦法,還能從彆的地方拿到藥材嗎?隻要能救我夫人的命,便是讓我立時死了,我都願意。”

邵瑜說道:“我還真知道一個續命的方法,用你的命,來續她的命,隻不過這樣一來,你們倆就隻能活一個,也不知你舍不舍得了。”

魏元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他就說道:“舍得,我自然舍得,隻要能用我的命,換我夫人的命,我都願意。”

他說完這話,又朝著魏苒道:“苒兒你聽見了,大夫說你還有救,你千萬不要放棄,隻要能讓你好好的活著,我就知足了。”

“好,既然你這麼努力想要救我,那為了你,我願意活下去。”魏苒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的目光越過魏元,看向隔壁的房間。

那個房間裡,此時正有兩個人在那裡。

魏元的外室,和魏元在外麵的私生子。

在邵瑜的幫助下,魏苒見到了魏元的這個外室,也見到了外室戴著的,和她一模一樣的首飾。

也詢問了那個私生子的年紀,她仔細算算,這個私生子懷上的時候,恰好是在她意外小產的時候。

沒有親眼見到的時候,魏苒已經對這兩人滿心恨意,如今親眼見到了,她心底對魏元所剩不多的情意,全都消耗殆儘。

但魏元卻不知道這短短一個白日的功夫,自己的主戰場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魏苒,不明白妻子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魏元還是很快調整過來,輕聲說道:“太好了,苒兒你終於肯活下去了。”

魏苒嘴角扯起一抹笑來,伸手摸向魏元的臉,說道:“謝謝你,若是沒有相公一直以來的鼓勵,我決計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魏元聞言,忍不住想著,難道罪魁禍首真的是自己,他竟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

但即便心裡想七想八,魏元麵上還是一副十分驚喜的模樣,說道:“你願意活下去,我就覺得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魏元又補充道:“苒兒,我死之後,你記得幫我照顧好花園子裡的那些雕像。”

魏苒點頭,說道:“那些都是你此生心愛之物,我定然也會視若珍寶。”

魏元見魏苒神情不似作偽,心下卻始終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從前魏苒連聽不敢聽“雕像”二字,如今聽到,臉上卻沒有半點波瀾。

“知道了。”魏苒說道。

邵瑜在一旁催促道:“你準備好了嗎?我現在就施法,讓你們換命。”

魏元本以為魏苒肯定會拒絕治療,如今竟然連換命都整出來了,他不敢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大夫嗎?怎麼還做起法來了?”

邵瑜信口胡謅,道:“我是巫醫,既懂醫術,也懂巫術。”

說著,邵瑜從袖子裡拿出兩個娃娃來:“將你們的生辰八字給我,我施法讓你們換命。”

魏元看到那個娃娃時,立馬脊背一寒。

嶺南這裡有很多古老的部落裡,都還保留著巫醫的存在,這些巫醫也有各種神乎其神的傳說,若邵瑜是個一般的神棍,魏元自然不怕。

但邵瑜如今一直表現出成竹在胸的模樣,魏元也忍不住害怕起來。

但他病懨懨的妻子,卻對誣蠱之事沒有半點害怕,反而十分爽快的將自己的生辰八字交了出去。

魏元眼珠子一轉,立馬說道:“大夫,我是個孤兒,不知父母,因而也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知可會對換命之事有所影響。”

邵瑜眉頭皺起,說道:“若是這般,那……”

魏元心裡升起一抹希望來。

邵瑜卻道:“那就隻能辛苦你放點血了。”

說完,邵瑜指揮著邵嘉善去取一個盆來。

他將一個娃娃放入盆中,又遞給魏元一把匕首,道:“對著這個盆放血,直到血液淹沒這個娃娃,你才可以停下來。”

魏元聽邵瑜這麼說,心下隻道,若是真的放了那麼多血,他還有命可活嗎?

魏元忍不住看向魏苒,問道:“苒兒,這真的是你希望的嗎?”

魏苒望著魏元,她看著這個男人,直到此刻,還是這般虛偽,心下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看上他。

親眼見到魏苒的點頭後,魏元心下滿是絕望,但他還是沒有放血,而是有些懷疑的看著邵瑜,說道:“邵大夫,你說能換就換嗎?要是失敗了呢,那我豈不是白白死了。”

邵瑜說道:“你放心,你不會那麼快就死,我會讓你在死之前,看見你夫人痊愈。”

魏元:……

魏元隻覺得自己的退路都被邵瑜堵住了。

邵瑜見他久久不動彈,便說道:“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放血?不要擔心,我讓我徒弟來幫你。”

說著,邵瑜便讓邵嘉善上前幫忙。

隻是邵嘉善還沒有碰到魏元手裡的匕首,魏元就動了。

他拔出匕首來,尖銳的鋒刃指著邵嘉善,說道:“不許亂動!”

邵瑜說道:“難道你是後悔了嗎?”

魏元看向魏苒,說道:“苒兒,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我信不過這個庸醫,我怕他害死你我!”

魏苒卻說道:“你所說的庸醫,還是你恭恭敬敬請進家來的。”

魏元一噎,但很快就十分激動的撇清跟邵瑜的關係。

“這庸醫定是看我魏家,如今人丁凋零,所以想出這樣的主意,害死我們後,他好侵吞我魏家的財產!”

魏苒臉上沒有半分波動,她看著丈夫,問道:“你是不是後悔了,不願意以命換命。”

“是,我是後悔了,以命換命這事實在太過荒唐,苒兒,你不能聽他的!”魏元激動說道。

魏苒問道:“荒唐?比你是偽裝嘉怡族還要荒唐嗎?”

魏元一愣。

但很快他就說道:“苒兒,我確實是嘉怡族人,但我從未因為上一輩的仇恨而怨恨你。”

魏苒隻是平淡的擺出種種證據來。

魏元隻是從魏老爺子的手劄中,看到一些關於嘉怡族的記載,他所知道的,全是來自老爺子的認知,因而他不知道其中居然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身為嘉怡族,卻弄不清楚自己的圖騰,這事實在抵賴不得。

“去州府給我買藥?哈哈,買藥。”魏苒冷笑道。

魏元辯解道:“苒兒,我真的去了,但也真的因為不小心,而讓藥材被人搶了去,都是我不好。”

阿黑適時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默默的將那塊布又戴到臉上去。

這樣一來,魏元自然認出了阿黑:“是你。”

“他的藥材沒被搶。”阿黑又補充道:“我一路都跟著他。”

魏元臉色一變。

魏苒問道:“我的好元郎,既然沒有丟,那你買的藥材呢?”

魏元答不出來。

魏苒又讓人打開裡麵的屋子,說道:“你在我身邊應該過得很痛苦吧,可能每時每刻,都想著回到她身邊去。”

屋子門被打開,露出裡麵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和孩子。

“你你你做了什麼,居然這樣對待她們?”魏元不高興的問道。

魏苒冷笑一聲,說道:“隻是綁著而已,死不了。”

魏元沒想到自己多年籌謀,居然已經被魏苒看穿,他眼珠子轉了轉,很快便說道:“我在外麵置辦外室,此事確實是我不對,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魏苒說道:“我要你以命換命。”

魏元搖頭,說道:“我可以淨身出戶,帶著他們遠遠的離開。”

魏苒卻道:“不,我要他們不得好死。”

魏元心底一沉,說道:“苒兒,你怎麼變得如此惡毒?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外麵,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從來都不曾跑來壞你的心情,他們都已經這麼辛苦了,你為什麼不能放過?”

魏苒看著丈夫,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分羞愧,反而還頗為理直氣壯,心下越發覺得荒涼起來。

“若我就是不肯放過呢?”

魏元看著她,說道:“那我也隻能魚死網破了。”

說完,魏元便想要招呼自己的人來幫忙。

魏家如今下人不多,且除了魏苒的貼身侍女小環,其他人如今都隻聽從魏元之命。

魏元很有信心,自己對內宅的掌控,可以輕鬆拿下魏苒。

他本來還想著借魏苒的死,為自己立起一個深情感恩的人設,因而才留了魏苒的命耗了這麼久,如今既然裝不下去了,他也隻能不裝了。

魏元此時最擔心的便是邵瑜幾人,有這幾個外人在,一旦消息傳出去,自己苦心經營的名聲就全完了。

魏元是在是太想要一個好名聲了,他此時心下已經在算計著要像個法子殺人滅口。

但還沒等他想周全,卻發現自己居然一個下人都沒有喊來。

“人呢?”魏元輕聲詢問道。

邵瑜道:“馬上就來了。”

說完,邵瑜拍了拍手掌,很快院子裡出現一堆差役。

“這……這是怎麼回事?”魏元詫異問道。

邵瑜嘴角微微勾起,說道:“關進大獄。”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魏元問道。

魏元從前跟衙門裡幾個官員打過幾次照麵,也知道新來了一個縣令,一來就毀了烏縣丞,但他卻沒想到,自己在街上抓的一個義診的郎中,居然會是本地縣令。

“就算你是縣令,你憑什麼抓我?”魏元喊道。

邵瑜道:“毒殺妻子,夥同外人詐騙家中財物,這個罪名夠不夠?”

“你有證據嗎?憑什麼這樣說?”魏元喊道。

邵瑜卻立馬拿出證據來。

魏元的屋子裡還藏著沒用完的毒藥,而那一遝契書,也是他詐騙資產的證據。

魏元見到這兩個證據,頓時臉都白了。

邵瑜又輕飄飄的補充道:“你彆擔心,你那外室經受不住問詢,早就什麼都招了,連口供都寫好了,跑不了的。”

魏元頓時麵如死灰。

等到差役將人押送走之後,邵瑜看了魏苒一眼,說道:“你要是真覺得你父親虧欠嘉怡族,那可以用你的下半生來贖罪。”

“贖罪?如何贖罪?”魏苒問道。

“尋找到真正的嘉怡後人,若是找不到,那就一輩子積德行善,也算是在幫你父親贖罪。”邵瑜說道。

過了許久,魏苒方才點頭,說道:“好,我會配合你,好好治病。”

邵瑜輕輕點頭。

給魏苒治病從來就不需要什麼人參何首烏,那都是邵瑜信口胡謅,用來支開魏元的,魏苒中的毒雖然古怪,但需要的藥材,卻都是正常途徑可以買到的,並不困難。

邵瑜帶著幾個孩子出了魏府。

此時雖然是深夜,但巷子裡還是有不少看熱鬨的街坊,邵瑜帶著孩子們匆匆穿過巷子,並未理會這些人的詢問。

等離開人聲嘈雜的地方,邵瑜方才問道:“怎麼都不說話?”

這幾個孩子,一晚上都十分沉默,個個表情都十分凝重。

其中最為嚴重的人,就是邵嘉姝,滿臉沮喪就好像是她的丈夫背叛了她一般。

“那麼深情,怎麼都是假的呢。”邵嘉姝喃喃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