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穿一襲靛藍色直裰, 從外頭走來,見了容Z,他恭敬地行禮, “聽說母親給父親添了弟弟和妹妹,恭喜父親了。”
容Z沉沉看他,實在是看得有些久了, 以至於容恒捏著手指, 汗都下來了。
容Z寫字的手一頓, 從前他都隻是猜測,隻是容恒做得這般明顯,已經不容他繼續裝傻了。這個兒子與自己不像也不親,成長的過程他也幾乎未參與, 能給的便隻有他官職庇蔭下的便利,其餘方麵, 他確實有所虧欠。
隻是國公府如何能容得下這樣的心思,容恒知不知道若這事被外人察覺,會給朝夕帶來多大的麻煩。
容Z頓了頓, 眼眸低垂,“先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吧!”
容恒總覺得他好像看出什麼了, 心裡愈發緊張, 聽他說這話才猛地鬆了口氣,“是, 父親。”
兩個孩子睡在搖車裡,因著夏天的緣故, 都穿著軟乎的小衣裳, 係帶散散扣著。管家說的沒錯,這倆孩子確實生得可愛, 遺傳了她和父親的優點,雖則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卻乾淨舒爽,看人時眼神很不一般。誰得了這樣的孩子都會喜歡的,更何況是兩個呢,男孩和女孩又都有了,做父母的喜愛是正常的。
“弟弟妹妹很是可愛,很像母親。”容恒退回來說。
容Z執起毛筆重新落筆,他低頭時斂住寒冽的眼眸,情緒並不外露。因著昨日朝夕產子,血腥味較重,今日湖心小築都還熏了艾草,夏日蚊蟲很多,窗戶一般都是關著的,味道有些濃。
容Z到底沒為難他,隻看他許久,聲音和緩卻帶著迫人的力道: “是像她的,將來必定也很討喜。你母親需要休養,你先回去吧,孩子這時還睡著,也看不出什麼來。”
容恒觸及到他的視線,像被燙了一下,立刻低下頭。
莫非是看出什麼了?若父親得知自己對她起了那樣齷齪的心思,會怎麼看他?會憤怒會責難也會失望吧?自己的長子做出如此不合禮數的事,覬覦的還是他的妻,他堂堂國公爺如何能容忍!
若父親真的知道,隻希望父親不要遷怒於她。她是無辜的,是他自己控製不住情緒,是他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以至於發展成今日這個模樣。
容恒捏著手指的骨節,幾乎有些站不住,呼吸都變了。
容恒便點頭說:“那兒子下次再來看弟弟妹妹。”
那日沈氏害宋朝夕臨盆,見情況不對,以為這孩子生不下來,怕國公府的人怪罪,便急急跑回永春侯府了,她夜裡都沒睡好,一直等消息,次日一早,消息便穿了出來。
說是宋朝夕生了一對龍鳳胎!沈氏多年前生了一對女兒,都被誇是有福之人,宋朝夕生的事龍鳳胎,可想而知京城人怎麼誇讚了。
“還是永春侯夫人會養女兒,你看人家國公夫人,一生生了一對,還兒女雙全了!誰能有這樣的好命!”
“國公爺這個年紀,定然疼愛幼子幼女。”
“老國公夫人又在城外施粥了,說是為孫子孫女祈福,國公府多少年沒有小孩子了,簡直是把人放在手心裡疼。”
一句句誇獎總像是在打沈氏的臉,沈氏黑著臉回到家,遠遠看到蔣氏站在花園中修剪花枝,蔣氏洗淨手將剪刀遞給嬤嬤,才慢悠悠問:“給國公夫人準備的東西送去了麼?”
沈氏沒好氣地站在那,朝顏沒了孩子,又被國公府軟禁在小院內,她原以為容恒肯定是舍不得妻子受苦的,誰知前幾天才聽說,容恒看都不去看宋朝顏,任妻子被囚禁起來,一句話不說。如今宋朝夕得了兩個孩子,沈氏怎麼都覺得宋朝夕克了宋朝顏,才多得了一個孩子。
蔣氏看她這副模樣,默默歎了口氣,這都什麼時候了,沈氏還認不清形勢,好在宋程昱和宋嘉良馬上就要秋闈了,她實在沒心思跟沈氏多說,便叫手底下的嬤嬤把東西送給國公府。無論如何,娘家麵子上的功夫是要做足的,關係不好是一回事,若女子臨盆,娘家什麼表示都沒有,說出去會讓人指著鼻子罵。
宋朝夕這幾日便乖乖待在屋中坐月子,好在湖心小築比外頭要涼爽一些,否則這個季節坐月子身上會餿掉的。不知不覺便到了秋闈那日,宋朝夕叫來梁十一,讓他命人把解毒丸交給宋程昱,以防萬一。
“告訴他,就說這是我研製的,有毒解毒,無毒防身。”
梁十一領命,正好容Z回來,他身上還穿著紫色朝服,顯得格外威嚴。
“這是什麼?”
“我剛研製的解毒丸,”宋朝夕正想把剩下的解毒丸收起來,忽然想到書中情節,便晃了晃手中的白色藥瓶,“我剛研製出的解毒丸,有毒解毒,無病的時候可以用作強身健體的藥。”
這幾日宋朝夕無聊,便在屋中搗鼓藥粉,容Z沒想到竟然是在研製這個,“能解什麼毒?”
“幾乎什麼毒都能解。”
容Z解佩劍的手一頓,眸中難掩訝異,若真如她所說,什麼毒都能解,這一顆便是價值千金了,他晃了晃,瓶中至少有數顆藥丸,宋朝夕竟然也舍得給皇上,實在不像她的脾性。
好像看出他在想什麼,宋朝夕抿唇要笑不笑地摟著他,愛嬌道:“皇上可是我們國公府的保命符,我當然希望皇上能長命百歲,若以後換了皇上,誰知道會怎麼樣。”
容Z捂住她的嘴,環顧一周,雖則到處都是他的眼線,可這幾日宋朝夕產子,湖心小築添了幾個奶娘,人員很雜,這些話卻是說不得的。他不得不當心。他溫熱乾燥的手捂住她的嘴唇,宋朝夕朝他拋了個媚眼,就手親了親他,容Z沒想到她會這樣,有些拿她沒辦法。
“又來招我,是篤定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宋朝夕聞著自己身上的氣味,歎息一聲,“就是有辦法你也啃不下去,我這身上都要餿了,真想痛快洗個澡,偏偏伺候月子的幾個婆子都不讓,擦身子都不許,說是怕我著涼。其實我真的沒事了,我自己是大夫哪裡有不清楚自己身子的?”
容Z彆的事都可以依她,隻這件事是萬萬不可縱容的,“既然有這個說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稍微忍耐一些,等過了這兩月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