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兒, 你也不用太著急,好歹母女平安。”安慰兩句,賈敏也說不出彆的話來, 實在是賈赦太不像話。
賈璉的臉色從白變青,又從青變白,好半天勉強恢複正常:“姑母放心,我沒事, 隻是有些擔心她們母女。”
“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門前和閻王爺糾纏, 她又難產, 真是為難她。不若今年你就早些回去吧, 多陪陪她們娘兒倆。”
“是, 多謝姑母。”
說好聽了是回去陪陪王熙鳳母女,說不好聽,就是他官職被擼了, 不回去在這待著也沒事乾。
就算林如海想要重新給他謀劃一下, 也不敢頂著康熙的旨意硬來, 少說也要等上半年,等這個風頭過去。而這半年裡,他隻能暫時當個白身了。
幸好還能用王熙鳳當借口, 否則單純頂著被擼官職的名聲回去可不好聽,如果賈赦不是親爹,必定好好問候他!
賈璉恨不得把牙都咬穿, 去衙門裡將好不容易接手的事情再交接出去,幸好還有林如海在上麵撐著, 即便有幾個看熱鬨的人也而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衙門裡的事情理清,就開始準備回京,往年都是冬月才回去, 今年這麼早著實不習慣。
林如海又把他叫去:“甄家正有兩個適齡姑娘要參加大選,原本是要等過兩個月隨甄夫人進京,既然你要回去正好可以護送他們,過幾日你往甄家去一趟。”
甄家和賈家是老姻親,甄家和林家又同在江南,這幾年賈璉沒少往甄家去,但還真不知道她們家裡有待選的姑娘。
“姑丈,她們也有兩個姑娘?可是要護送兩位姑娘、甄夫人同時進京?”
“不錯。你我都是外男不好議論人家姑娘,改日你上門去就知道。”
“是。”正經人家的姑娘都是養在內宅,成親之前鮮少叫人知道。賈璉不疑有他,答應下來便要退下。
“且慢。這回的事誰都沒有料到,可謂無妄之災,不過你在江南隻有功勞沒有差錯,總能再上去。”
賈璉一怔,知道林如海是在安慰他,悶著頭應一聲,才躬身出去。
過兩日挑個林瑾有空的時候,表兄弟一人一起到甄家拜訪。
說明來意,甄老爺摸著胡子笑:“如海兄有心,我原是要讓她們娘兒仨去的,若有你們兄弟在路上護送,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說著轉身吩咐:“去請太太出來,還有三姑娘、四姑娘。”
有正經事才叫姑娘出來見客,還要在父母陪同之下才行。不一時甄家太太便領著兩個年輕女子出來。兩人穿著相似的衣裳,半低著頭看不清模樣,但看身量也很相似。
甄老爺介紹:“這是我家三姑娘、四姑娘,同歲,今年正趕上選秀的年紀。”
兩個姑娘依舊沒抬頭,半蹲著身子行了禮之後又被帶回後頭去。甄夫人倒是說了兩句話,但也沒久留,隻說得空請賈敏來吃茶。
屋裡又剩下三個男人,甄老爺才說:“三姑娘是我親生的,四姑娘是早前認回來的同宗姑娘,太太喜歡便認了義女,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便排行第四。說來,還和林家有緣呢。”
“我知道,是甄員外家的閨女吧?據說小時候我們都見過。”林瑾嘿嘿一笑。
當年的事他肯定不記得,但選秀是繞不開的事,所以在他長大記事後,林如海又跟他回憶過。賈敏也在私下說過幾回,不過沒好話就是了。
甄老爺一挑眉:“就你小子鬼精!如何,你也考中了童生,這回去京城,可要留在京城讀書?”
“不在京城,等明年選秀的事結了仍舊回來。”
“也對,京城再好,也好不過你家那個現成的探花郎。”
在京城讀書還是次要,更要緊的是同窗人脈。但他家一個探花郎林如海,一個榮國府嫡女賈敏,兩邊都不是缺人脈的,在哪讀書也就無所謂了。
又客套說了幾句話,商量好出發時間、行程等等,賈璉和林瑾告辭出來。
賈璉好奇:“你見過那個甄家四姑娘?甄員外又是誰?”
“是誰不重要,反正都是姓甄的,連了宗又認了義女,就是一家子。不過三姑娘約莫是要回來的。”
“哦?”
三姑娘要回來,那就是四姑娘回不來,看來裡麵還有點不可言說的事。正巧,林家也有不可言說的秘密。
“莫非?”
“嗯哼?”
行,懂了。
賈璉翻身上馬:“月底就走,我倒是沒什麼好收拾的,你可把書都帶上?這次回去怕是要待上大半年,你要耽誤了念書,回來姑父罵你可彆拖著我。”
“誤不了讀書,父親八成要把我托給張家。”
賈家不尚讀書,林家自然有其他重視讀書的親戚,林瑾又中了童生,張家不會拒絕。
“姑丈自然會給你安排好,隻可惜我這回回去又是白身。”哪怕出身勳貴,說不想光宗耀祖那是假的,誰能拒絕衣錦還鄉的誘惑?賈璉搖頭,自嘲地笑:“這被摘了烏紗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戴上。”
“你一賞一罰你在皇上跟前怕是掛了名,得等兩年。若是……”順口想吐槽賈赦兩句,想起那是禮法上的親舅舅,林瑾把話又咽回去,改口。“若是你再立了彆的功勞,皇上肯定也不會視而不見。”
“但願如此吧,駕。”
兩人一前一後縱馬而去,回林家準備再度進京,同時將預備進京的信送往榮國府。
信件總比人快,未到七月底賈母便接到信。看信上賈璉關心問候王熙鳳母女,又勸老太太莫擔心,總有機會再立功雲雲,賈母直接把信扔到賈赦跟前。
“你個做老子的還不如兒子,璉兒好好的被你拖累,不僅要擔心她們娘兒倆,還要反過來安慰我。打從今個兒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挺屍,少出去做禍!”
賈赦雙手放在身前,老實巴交地挨罵。
他確實有點後悔,不過不是後悔弄死石呆子,而是後悔應該再謹慎小心些。若是沒有被發現,賈璉就不會被撤職,賈母不會生氣,他也可以繼續在外頭肆意妄為。
“是母親,兒子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下個月璉兒就回來,你想想怎麼向他解釋吧!”賈母一看就知道他在動什麼心思,越發來氣。
“哪有老子向兒子解釋的?”賈赦以為賈母沒聽見,小聲嘀咕。
結果賈母聽見了,拐杖將地板戳得砰砰響:“你當我聾了不成?快快出去,找你一堆小老婆去吧!”
素來看不上他鶯鶯燕燕弄一堆,但若要讓他在外頭闖禍,還不如在屋裡養小老婆。
粗喘兩聲,賈母叫邢夫人:“旁的事不用你管,守著大老爺,他若敢出去胡作非為,隻管來回我,我還能管得住他!”
“是。”邢夫人不敢不答,忙說兩句好話然後追出去看著賈赦。
從王熙鳳生產到如今已經過去半個月,府上亂糟糟的事情幾乎都了了,但生氣的事不是那麼容易過去,尤其賈璉那個拿到手的實缺,還沒捂熱乎又送出去,賈母每次想起來都肉疼。偏偏還有那種不懂事的來安慰,說不過是個六品,沒了就沒了,氣得賈母更想抄拐杖打出去。
眼下看著的確是六品,可等賈璉做上幾年,再尋人脈調職或調回京,少說能升兩級,那還是六品的事?賈政倒是五品,可在五品上待了十幾年,才從從五品升到正五品,想再升半級怕是比登天還難。
越琢磨越感覺這個官職丟得虧,賈母隻好不想,免得氣死自己。
鴛鴦將信從地上撿起,小心整理好放在桌上:“璉一爺回來了也好,我瞧著一奶奶精神不大濟,一老爺那邊也忙得什麼似的,等璉一爺回來還能內外幫趁些。”
“早幾年璉兒像他老子,我瞧著就怕不安生,幸而鳳丫頭是個強的。不過這幾年倒是讓林姑爺給□□過來,越發像個大人,能擔起事了。”
上一個能擔事的還是賈珠,賈璉雖比賈珠差些,但看著已經比賈赦強太多,賈母就不做那麼高要求了。
“老太太。”鴛鴦端參茶過來。“老太太喝兩口。還是咱們姑太太、林姑爺會□□人,兩個林姑娘是好的,璉一爺也一年比一年強,他們好了才好來孝順老太太。”
“嗐,但願是真強才好。”喝口茶,賈母長歎一聲,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天來請安的人少了些?”
“少了人?沒有啊。”
話音剛落下,就聽外頭有人傳話,說薛寶琴姑娘來了。鴛鴦回頭瞅瞅門口方向:“老太太是說寶姑娘?您不說我還沒覺得,似乎從前幾天開始,寶姑娘就不怎麼來請安說笑了。”
“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記得住事。叫她進來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