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葬花 將所有人關在外麵,雪瑩大氣不敢……(1 / 2)

將所有人關在外麵, 雪瑩大氣不敢喘,直等林黛玉落下最後一筆,才上前:“姑娘, 這是什麼?”

“叫奶娘親自將信送去給姐姐。”

“姑娘!”

林黛玉不想說話, 走到窗前看著正在升起的太陽,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麼。

“姑娘。”雪瑩擔憂地又叫一聲, 看她實在不想回應,連忙出去將信交給秦媽媽, 叮囑務必將信親手交到林茈玉手中, 然後趕緊回來繼續守著林黛玉, 怕她有什麼異樣。

貼身大丫頭都是從小跟姑娘一起長大的, 姑娘們的事她們都知道。在林家十幾年,雪瑩從沒覺得自家姑娘有什麼異常, 每天讀書、刺繡、學習管家理事, 偶爾貪玩,偶爾耍點小姐脾氣, 和其他的大家閨秀一樣, 以至於這麼多年下來,她都差點忘了那些傳言。

但到京城之後,提起那些傳言的人越來越多, 她和雪容這些貼身丫頭們就算不想聽也躲不開。再後來兩位姑娘的脾氣似乎大了點, 今日不想出門,明日不想見人,但她們是姑娘, 這點脾氣鬨就鬨了,委實不算什麼。

這樣輕鬆自在的日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大概是從選秀之後吧。

大姑娘嫁到七貝勒府去,二姑娘仍留在榮國府, 有人上門來巴結未來的十二福晉,有人冷嘲熱諷說十二阿哥不得寵,說什麼的都有,二姑娘也越來越不開心。

但這樣的事是第一回。猶豫再,雪瑩還是走過去:“姑娘,你可是心裡難過?不過是做夢而已。”

“上一次做夢是十歲那年。”

十歲那年?雪瑩擰著眉頭,半晌想起那年林如海忽然重病,險些命喪揚州城。當時是怎麼來著?好像是大姑娘二姑娘守著老爺哭了半夜,第二天老爺起來喝了藥,兩位姑娘卻大病天。

冷汗忽然從後背冒出來,雪瑩咬著牙:“父女連心,老爺重病兩位姑娘自然擔憂。如今晴雯病重,想必姑娘是憂思之過。”

“是啊,晴雯和我什麼關係?”林黛玉摸著胸口想不明白。林瑾、林如海病重她們姐妹有所感就罷了,畢竟是骨肉血親,可跟晴雯有什麼關係?

“正是,晴雯是寶二爺的丫頭,便是擔心也該寶二爺擔心。姑娘才從貝勒府回來,定是舍不得與大姑娘分開,又乍然聽聞晴雯病重才會如此,二奶奶已經請大夫去看,說不得過兩日就好了。”

“大夫怕是看不好。”回想起夢中,晴雯至死都不甘心被人冤枉,林黛玉又是一聲長歎。

雪瑩不想讓她再想這些,東拉西扯:“信已經給大姑娘送去,不如等等大姑娘怎麼說。今兒端午節,老太太怕是還擔憂呢,姑娘快醒醒神,等老太太回來去請安。”

到底還在過節,多年教養讓林黛玉強打起精神重新梳洗,等賈母從寧國府回來後去請安不提。

另一邊貝勒府內,林茈玉早早進宮給戴佳氏送端午節禮,陪著說會話,等出來其他各處的例禮都已經送去,然後把那拉氏叫過來說幾句話給點賞賜,等府上熏了艾草、賞了下人,這節就基本算是過完了。

康熙和眾皇子不在,過節都簡單不少,林茈玉忙完就在屋裡翻書看。

秦媽媽就是在這時過來,雙手將信封上。

“昨兒才回去今兒就寫信來?什麼要緊的事都不等節過完。”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林茈玉笑著接過信,當著眾人拆開。

沒看完兩行,她臉上的笑容就頓住:“下去。”

秦媽媽看向侍奉在旁的雪容。

她們都是老同事了,這點眼色還能看懂。雪容立刻帶著屋裡下人出去,順手將門帶上。

“什麼時候的事?”

“回福晉,就在昨晚。昨天畫眉和鸚哥去看了晴雯,回來說晴雯不大好,二姑娘不知怎麼忽然就暈倒,大夫也診斷不出什麼,今兒早起姑娘就寫了這封信,叫我務必親手交到福晉手中。”

“你們姑娘如何?”

“姑娘醒了魂不守舍,但並無大礙。”

沒事就好,林茈玉鬆口氣,將信再看一遍。

信上所寫比原著中還要詳細,就仿佛站在晴雯的視角體驗了一回死亡,當時金釧兒死的時候也沒這事啊,還是說因為林黛玉與晴雯同為芙蓉花神?

“晴雯現下在何處?”

“在她姑舅哥哥多渾蟲那裡。”

“姑舅哥哥?”這個關係怎麼這麼熟悉?林茈玉一晃神,但無暇多問。“你去問多渾蟲,二太太將晴雯趕出府可打發了身契?若打發了,你就使幾兩銀子買來,請兩個大夫,若能治好就叫晴雯去莊子上待著。”

“是。”

得了話秦媽媽立刻回去告訴林黛玉,林黛玉便說:“要身契還不容易?晴雯是老太太指給寶二哥的,寶二哥沒有妻室,身契若沒打發便在老太太那,寶二哥去求一求,什麼都有了。”

林黛玉客居榮國府,不好去救被王夫人趕出府的丫頭,但林茈玉已經嫁出去了,說畫眉看在以往情分上磕頭求情,把晴雯買走就買走了,遠遠放在莊子上,誰又去追著計較?

秦媽媽來不及休息就帶著人去多渾蟲那裡,不大會就敗興而歸:“姑娘,那多渾蟲不肯放人,我尋機會私下悄悄問晴雯,才知道她攢了四百兩銀子,想是她那姑舅哥哥舍不得。”

四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晴雯是被賣到榮國府的,沒有父母兄弟隻有個姑舅哥哥,若是死了,這銀子不都是他的?但晴雯被買走,這銀子他可就不一定能拿到了。

“可有身契?”銀子都是小事,對林家來說四百兩更不值一提,林黛玉隻關注身契。

“問了,身契還在府裡。”

“那就去找寶二哥,拿到身契,不怕他不放人。”

對付蠻不講理的人,糾纏毫無意義,直接把事情釘死才是關鍵。

秦媽媽又出去,但仍舊铩羽而歸:“寶二爺不在府裡。”

不用去上學讀書,今日又是端午節,賈寶玉不在家能去哪?林黛玉竟被氣笑了,看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心下悲涼。

忙活了一日卡在最後一步,等第二日秦媽媽終於找到賈寶玉,又尋許多借口將襲人等人支開說身契的事,賈寶玉卻為難起來。

“晴雯既有銀子,尋了大夫好好養著,等過些日子太太消氣,我再去求情把她接回來就是,怎麼要賣去彆處?”

“寶二爺想得容易,可晴雯姑娘病在床上,便是有銀子,難道她能說了算?無父無母之人寄人籬下,總難自在。還是寶二爺先去將身契拿來,將晴雯姑娘送去莊子,將來養好了,什麼都來得及。”

下人買來賣去乃是常態,今兒將晴雯買走去養病,將來養好了她要去哪,難道林黛玉會攔她?

“可是……”賈寶玉仍在猶豫。

“寶二爺。”秦媽媽要再勸,卻見多渾蟲從榮禧堂那邊過來,手上拿著什麼東西喜笑顏開。

“哎呦,寶二爺。”多渾蟲見到賈寶玉連忙行禮問好,笑出褶子的臉上擠出幾分傷心。“二爺,我妹子去了。二爺,你們主仆一場,好歹您去看看她吧。”

“你說什麼?”秦媽媽大驚失色,轉身就往與鳳樓走。

她與晴雯並無交情,隻是知道有個叫晴雯的大丫頭而已,這兩日忙著奔走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全是為了林黛玉。可晴雯忽然就沒了,林黛玉如何?

她們匆匆離去,賈寶玉猛然搖晃:“死了?死了……我就知道,昨日夢見她向我告彆,我就知道她要走了。”

“二爺,您可要去看看她?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啊……”多渾蟲擠出兩滴淚,手上悄悄將王夫人剛給的安葬銀子收進懷中。

與鳳樓裡,林黛玉從瞌睡中驚醒,正看見秦媽媽進來,不等她說話便道:“晴雯去了?”

秦媽媽腳下急刹,想點頭,但看著林黛玉似乎早有預料的眼神,沒敢點:“方才遇見多渾蟲從二太太屋裡出去。”

“她那樣狂傲的性子,去了也好。那四百兩銀子想必花不到她身上,叫鸚哥去送送她吧。”

這是要將晴雯的身後事包攬了,秦媽媽有些急:“姑娘,自有寶二爺……”

話說一半停住,但凡府裡機靈些的都知道,賈寶玉的銀子在襲人手裡,想拿一二百兩出來體體麵麵辦喪事怕是不能。

“我這就去。”躬躬身,秦媽媽轉身出去,想到賈寶玉今日行為,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轉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發愣的鸚哥,聲音壓低:“都聽見了?這就是你平日誇讚最體貼女兒不過的寶二爺,再叫我聽見你在姑娘麵前提他,我就請大姑娘把你送給寶二爺做通房。能不能比過晴雯,看你自己的造化。”

鸚哥渾身顫抖,忙福身:“是,嬤嬤。”

畫眉、鸚哥以前在老太太身邊服侍,從小見慣賈寶玉,她們沒見過外頭的男人,將來不想隨便配小廝就隻能當通房,對比賈赦、賈珍、賈蓉等人,賈寶玉自然是好上加好。

但她們隻是見識有限,不是真傻,聽到晴雯被汙蔑清白的時候她們也會悲憤。何況畫眉成了七福晉的貼身心腹,回榮國府都是呼來喝去好不威風,鸚哥通過她便能預見自己未來什麼樣,如今說賈寶玉好話不過是習慣使然加上討好賈母。

可晴雯沒了,在主子們心中或許隻是死了個丫頭,但對下人而言,隻要是有些腦子的,都該看清了。

拿著林黛玉給的銀子,鸚哥找幾個體麵婆子鎮住多渾蟲使他不敢造次,再請幾個靠得住的小廝,到底把晴雯後事辦得體體麵麵,沒叫拖出去胡亂燒了。

消息傳到貝勒府,林茈玉滿腦子四個字:黛玉葬花。

或者現在應該說是林黛玉葬花神。

雖然她這隻蝴蝶的到來引發許多變動,但兜兜轉轉,有些命運還是以另外一種形式發生了。

晴雯的死沒有給榮國府帶來任何震動,甚至還不如當初金釧兒跳井動靜大,林黛玉悄悄寫了一篇悼文叫人拿到晴雯墳前燒了,然後再沒提過。

也沒人知道,悼文燒掉當晚,林茈玉和林黛玉同時夢見晴雯拿著悼文出現,在夢中對林黛玉道謝,說她要到天上去。不過臨走她盯著林茈玉看,問:“你怎麼在這?”

林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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