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人類悲歡並不相通 卻說賈寶玉自從知道……(2 / 2)

哄了半天把佳蕙哄好,小紅拿把散錢給她:“看眼睛都紅了,去廚房要個雞蛋滾一滾。快回去吧,不然那邊沒了人,鬨起來可沒完。”

“那我就先回去了。”佳蕙接過錢,又拿出來一半。“你攢錢不容易,我要幾個就夠了,你好好收著吧。”

“哎,佳蕙!”小紅想把錢全給她,但佳蕙已經跑出去。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總免不了爭端,便是丫頭們之間掐尖冒頭,也恨不能爭的頭破血流。

小紅看著剩下的錢,沒有收起來,而是揣進懷裡。將盆裡的臟水潑到巷子裡地上,打了乾淨水回來擦拭屋內,都收拾乾淨擺列整齊,往大房那邊去。

找路上遇到個大房的婆子,將錢都拿出來:“敢問媽媽,大太太可在裡頭?”

“大太太在前頭陪老太太說話呢,你有事?”婆子不認識這粗使小丫頭,但認識錢,掂一掂就把錢都收進懷裡。

小紅賠笑:“哪有事敢煩太太?我是從與鳳樓那邊來,太太瞧著那邊還缺點什麼,想跟大太太商量呢,我先來討個巧。”

“丫頭,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這話可彆當著大太太的麵說。”婆子左右看看,眼露精光。“太太近來威風,彆在大太太跟前提太太,知道嗎?”

“這……我知道了,多謝媽媽提醒。”小紅誠惶誠恐地點頭,連連道謝。

“知道就好,還算你是個聰明丫頭,知道先跟我打聽,否則今兒你一頓罵是跑不了了。”婆子得意洋洋,摸摸懷裡的錢走了。

“多謝媽媽,媽媽心善。”恭恭敬敬將婆子送走,小紅立刻收起笑臉,知道大太太不在,繞進去找賈琮去。

兩日後,薛蟠不知怎麼挨了打回來,鼻青臉腫躲在梨香院不見人,便是赫舍裡氏那邊派人來都是薛蝌代為出麵。

眾人不知緣由,賈寶玉去探望也沒問出緣由,薛姨媽氣得大罵:“哪個黑心肝的人下手,你馬上就要成親,這模樣如何迎親?你告訴是誰下的手,我找你姨媽,必定給你出氣!”

“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薛蟠揉揉臉,疼得倒抽氣。

他調戲柳湘蓮不成,反被柳湘蓮約出去打了一頓,這話怎麼說得出口?胡亂找個理由搪塞:“外頭不是還有薛蝌?事情都有他辦,我休息兩天就好,誤不了大事,放心吧。”

知子莫若母,薛姨媽立刻就明白,伸手指著他:“你又在外頭闖禍了?你知不知道這門親事是你妹妹花了多大力氣才促成了,若是出了岔子,咱們母子後半輩子的指望都沒了。就當是為娘求求你,你老實些吧!”

“哎呀知道了,這不是沒事嗎?”薛蟠不耐煩,翻個身不想理人,但不小心牽扯到身上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薛姨媽自來不會管教兒女,才把薛蟠養成這混不吝的性子,聽他痛呼立刻心軟,紅了眼眶:“我的兒,娘就你這一個命根子,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麼辦啊。”

痛哭一場,薛姨媽還是把這件事告訴王夫人,又告訴宮裡薛寶釵。

王夫人大怒不必多說,薛寶釵卻麵無表情,隨手將信扔在香爐中:“哥哥曆來不像樣,若吃個虧能長進,也算好事。”

不遠處,元春坐在桌邊:“莫非家裡出事了?”

“無妨,小事而已。”薛寶釵扶著宮女的手坐下,全不把薛蟠被打放在心上。“七貝勒府還是沒有回話?”

“沒有,你們在外頭時我遇見七福晉一次,但後來她都刻意避開,或是命側福晉進宮,或是與七貝勒並肩,我沒有說話機會。”

“看來,她們姐妹兩個是半分情麵都不講了。”

這話中透著冷意,元春喝茶的動作微頓:“其實,她們不去也無妨。”

空氣忽然凝固一瞬。

作為榮國府嫡長孫女,出生在榮國府最輝煌的時候,元春生來尊貴,對她而言,請七福晉、十二福晉參加大婚都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

但薛家不同,薛家唯一能拿出手的隻有“皇商”,至於不知道祖上多少代的“紫薇舍人”,實則連個可用的關係人脈都沒留下。若能請七福晉、十二福晉參加大婚,那叫蓬蓽生輝。

因為出身、生長環境不同,兩人對同一件事的看法完全不同,雖然達成了同盟,實際卻還是兩顆心。

薛寶釵儘力露出個自然的笑容:“說的是,她們不來也無妨。對了,我給薛蝌兄弟又選了兩個人家,你來幫著瞧瞧。”

薛家有父輩留下的財產,這是他們的本錢,如今攀上太子又上一層,可選擇的姻親對象不僅是邢岫煙那樣的落魄小姐,小官家的女兒也可以選一選。

但元春長在國公府,來往不是這個王府郡主就是那個尚書千金,她哪認識什麼小官?進宮後也是在高位娘娘身邊服侍,同來往的宮女都是出身大家族,家裡父兄是知州、郎中的比比皆是。

紙上的名字猶如天書,她隻掃過一眼就推回來:“你瞧著吧。”

如此不以為意,哪怕薛寶釵能忍,也險些沒忍住。

當初在榮國府,薛寶釵與三春享受同等待遇,她以為她已經和三春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三春,但進了宮到比拚底蘊的時候,她才發現她與元春之間的差距大到令人絕望。

不說元春,便是同在東宮的李佳氏都是輕車都尉之女,每每碰麵,她看過來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乞丐。

用力深呼吸才不至於失態,薛寶釵將紙收回:“那我就瞧著辦了。”

兩人不太愉快的完成交談,元春回承乾宮去。薛寶釵送到院門口,轉身卻發現李佳氏站在廊下,不知道看了多久。

“薛格格和賢嬪娘娘真是親近。”李佳氏皮笑肉不笑,手中牽著她為太子生下的兩個兒子。

薛寶釵隻覺得刺眼,敷衍行了禮就要回去。

“薛格格這麼著急做什麼?不是我說話不好聽,薛格格進東宮日子也不短了,自己沒生下孩子就算了,怎麼東宮裡一個新生兒都沒有?還望薛格格多用點心思在正經事上,彆白費了太子爺一番辛勞。”

傳言盛行之前,李佳氏即便不算東宮最得寵那也是數一數二,便是在太子妃麵前都不虛,卻被憑空殺出來這麼個薛氏女奪去所有風頭,連帶兩個兒子都失了寵。

若這薛氏女如太子妃一般家世、人品樣樣上佳也就罷了,可偏偏不是。一個皇商之女,將東宮所有姐妹都壓下去,連太子妃都要退避三舍,她算什麼東西?

越想越氣,李佳氏譏諷:“薛氏,聽聞你那哥哥在外頭打死了人,是嗎?”

薛寶釵猛地抬頭:“話可不能亂說。”

“是不是亂說,你心裡最清楚。”李佳氏眼神更加輕蔑,不明白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進東宮。仿佛再多說兩句都會拉低自己身份,她轉身帶著孩子揚長而去。

周圍還有宮女太監往來,薛寶釵強行端住姿態,回屋打發貼身宮女下去,伏在桌上喘息:“看來要加快薛家崛起的腳步,不能再等了!”

越是焦急等待的時候,時間往往過得越慢,薛蟠大婚的日期明明近在眼前,但總是到不了,好不容易邁進十一月,卻還有賈政的生日在前頭擋著。

一大早賈政穿戴整齊來拜見賈母,感謝母親生育之恩,還不等叩拜完畢,外頭卻傳來騷動。

鴛鴦看賈母拉著臉,立馬出來查看:“今日二老爺過壽,大喜的日子你們吵什麼?”

“鴛鴦姐姐,不是我們要吵,你快來看。”

“看什麼?”

鴛鴦莫名其妙被兩個小丫頭拉著走到後院,遠遠地就看見地上一片黑壓壓,橫亙在後院和與鳳樓交接的地方,似乎要將地皮切開。

“那是什麼東西?”走近些細看,竟是一大群螞蟻在爬行。“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必定是誰不小心在這裡撒了蜜糖,叫我發現是誰這麼不小心,罰她半個月月錢。”

以為是意外,鴛鴦鬆口氣,從旁邊折過一小節樹枝來,然後從螞蟻爬行的地方劃過,舉起來放到鼻尖聞。

沒有甜味?

鴛鴦不信邪,用小手指在樹枝上劃過再放進口中,卻隻能品嘗到泥土的澀味。

“這不可能!”大驚失色的鴛鴦再次用樹枝劃地,這次她直接驅趕螞蟻露出一小塊空地。

但當她把樹枝拿起來,還是沒有任何甜味,反倒是被她驅趕離開的螞蟻飛快地又聚集上去,仿佛被最甜的蜜糖吸引。

“鴛鴦姐姐,這會不會是什麼不祥之兆?”

“彆胡說!”鴛鴦立刻訓斥,但心臟卻狂跳不止。略微思索,她命兩個丫頭守住這裡不許離開,也不許將這個消息告訴彆人,然後連忙跑回去將這個消息稟告賈母。

因為賈政生日,府裡的人都等著該賀喜的賀喜,該拜壽的拜壽,消息在榮慶堂一散,不多時所有人都過來。

“我方才已經看過了,不是有人撒了蜜糖,這些螞蟻就在這裡爬,像是不許人進與鳳樓似的。”鴛鴦如實回稟,看螞蟻的數量似乎比剛才還多,心驚膽戰。

“莫非是不祥之兆?”邢夫人嘴快,說完就被賈赦瞪了一眼。她連忙低頭閉嘴,暗地裡卻幸災樂禍。

就算她沒有多喜歡林家,但好歹是正經親戚,現在卻要把與鳳樓平白無故給薛家人使,果然,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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