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分家 近來榮國府正在準備迎接兩件喜事……(1 / 2)

近來榮國府正在準備迎接兩件喜事。

第一件是賈寶玉的親事終於定下來。兩家經過商量之後已經約好了初定禮的日子, 等初定禮後,兩家就算是親家,現在府上已經在忙著預備聘禮。

第二件緊跟著第一件,賈寶玉這個做兄長的定下來, 賈琮這個做弟弟也可以開始議親。

正巧大選剛結束, 賈琮又明確表示將來他的長子、長女都交給邢夫人教養, 邢夫人又高興又得意,忙著就要從這一屆的秀女中挑選兒媳婦。

他們這對繼母與庶子可謂達成了一種各取所需、又互相成就的微妙平衡。繼母無親生子女需要能給她養老送終的人,庶子不得寵需要能給他抬身份的人。

將來賈琮的長子論身份肯定是不成,但如果能養在邢夫人膝下, 和邢夫人親近不必多說,人們議論起來也會說他是在一品將軍夫人身邊長大,人脈、見識比同出身的人強許多。

總而言之, 眼下的榮國府正是一派其樂融融, 大房、二房各自忙著自己的好事。

偏在這個時候, 賈政從順天府陰著臉回來。

“什麼, 將當初在事情翻出來了?”王夫人被叫到書房,聽聞順天府經過大驚失色。“當初蟠兒雖然闖下禍事, 但不是都已經了了, 怎麼好端端又翻出來?”

“好端端?他又打死了人, 這叫好端端?當初我早說過, 若不對他嚴加管教, 勢必會再次惹出禍端!”

自從外任被遣回京城之後, 賈政在朝堂上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後來雖然參與審結湖廣案,但因為是皇上委派的本職工作,過後並沒有遷升。

不過到底是個好的開端, 本想著等日後再做出幾件實事來,總能又機會,誰料薛蟠的案子被翻出來,若是遞上去,哪裡還有翻身機會?

一想到順天府尹那彆有深意的眼神,賈政感覺腦袋上的烏紗帽怕是帶不了多久:“此番順天府尹將我請去,雖然沒有拿出與我有關的確切證據,但假以時日總能查清的。”

王夫人眼露驚慌,但還帶著僥幸:“老爺,事情過去多年,當年負責此事的官員早已調走了,難道不能隱瞞過去?”

“證據確鑿,如何隱瞞?”賈政甩手,垂頭喪氣。但當初這件事他是知情的,也是他托人辦的,就算後悔也怪不到彆人身上。

薛蟠還活著就是當初錯判最好的人證物證,恐怕前往地方調查的人員已經派出去,到時候順藤摸瓜,所有有關的人都會被挖出來。

除非薛蟠能憑空消失。

王夫人眼神一閃,但很快想到薛姨媽,將這個想法又壓下去,試探道:“老爺,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不在少數,能不能?”

“這……”賈政唉聲歎氣的動作頓住,抬手輕撫胡須,陷入思索。

“老爺。當初蟠兒的案子是斷在應天府,這麼些年官員都換了兩任,若是速速寫信回去,叫他們尋個同名同姓的人,或還來得及。”

“並非不是個法子,隻是要找可靠的人。”

弄虛作假本來就是犯法,如今又要偷梁換柱,但凡走漏半點風聲,鬨大了就是欺君之罪。

如此大事,賈政一時想不到可靠人選,卻聽王夫人道:“璉兒不是在江南?叫他往金陵老家去尋,總有可靠的。”

“也隻好如此了。”

做下決定,賈政當即便給賈璉寫信送出去,然後去找賈赦商量。

賈赦搖著扇子站在門口,回頭用餘光瞅他一眼:“既然你都已經想好了,還來跟我商量做什麼?璉二那廝如今眼裡也沒我這個父親,你們要做什麼不必來跟我說。”

“大哥,薛家在咱們家住了這些年,難免有人來詢問,你我總要一個說辭。”

“詢問?便是詢問也是問你,咱們家裡的事什麼時候問過我,不都是你們夫妻兩個決定?對了,你既說到家裡,我正有件事。你要給寶玉定親預備聘禮,記得一式兩份,彆忘了琮哥兒那邊。”

“大哥!”

“哎呀,不就是死個人,你嚷什麼?咱們家什麼事情沒見過,你隨便想個法子遮掩過去不久行了,還用得著特意來跟我說?不就是個順天府,找八貝勒跟他說一聲不就行了?”

以往家裡大事小事沒找賈赦做過主,他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家裡忙著辦好事,各處都有人來賀喜送禮,還要忙著和八貝勒旗下人員打好關係,死了個張華而已,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二弟不是我說你,這麼點小事都驚慌失措,人又不是咱們殺的,你慌什麼?就算是有什麼查到咱們頭上,推給薛家不就成了?本來就是他們的事。何況還有八貝勒呢,你怕什麼?”

有時間為這些事情煩心,還不如去找美妾。賈赦歎口氣,搖著扇子走了。

賈政站在原地,片刻後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話。

賈家草菅人命又不是一回兩回,無論是張華、石呆子,還是金釧兒、晴雯,本質上並沒有區彆。

他們放下心來,遠在江南的賈璉接到信卻差點沒跳腳:“你看看你看看,又是這種事,早前大老爺被皇上叫到暢春園去都忘了不成?這是要為了個薛大傻子,將咱們全家都拖累進去!”

“什麼事你這麼生氣?”王熙鳳叫平兒把孩子們再帶遠些才過來,從桌上拿起信看一遍,冷笑。“我說呢,這麼久不來信,一來信就是欺上瞞下觸犯律法的事,真是有好的想不到咱們,壞事頭一個拿咱們頂上。這事可不能應。”

“我當然知道不能應,可信已經送到了我手上,將來若是查到咱們這,知情不報的罪名也逃不過。”

“可是也不能把信交出去,不然二老爺獲罪,咱們也撈不著好。就裝沒接到信。”

王熙鳳出來幾年,上頭沒有“三個婆母”壓著,行事越發雷厲風行,話音剛落就直接把信撕碎扔到茶水裡浸透,然後到門口叫:“平兒。”

“哎,來了。”

“去收拾東西,這兩日爺輪休,咱們到外頭遊湖去,就說是昨天晚上去的。”

平兒看看桌上泡著信的茶碗,再看王熙鳳和賈璉的臉色,點頭:“好。還有件事,昨兒門房來人說,不知哪裡送來的拜帖攢了半筐,瞧著不認識,我正要稟告二爺和奶奶。”

“不知來曆的東西要它做什麼,燒了了事。”

兩人視線一對,默契十足。

一家子收拾東西悄悄出去,回來的時候招搖過市,新的拜帖和書信又攢了幾封。等賈家送信來的人等不到回應,上門詢問的時候,門房莫名其妙:“你說什麼信?”

賈家下人聲音都快了兩分:“就是三日前我送來的信,你說已經送進去,叫我等著二爺召見,你不記得了?”

門房沉思片刻,一拍手:“對,有這事。不過你來的不巧,四日前我家爺帶著奶奶和哥兒、姐兒遊湖去了。他們前腳走,後腳管家就將拜帖書信挑揀,要緊的拿進去,不要緊的都燒了。”

“燒了?我不是跟你說那是賈家送來的信,要親手交到二爺手裡嗎?”

“我也想親手交給爺,但爺不在家我們能怎麼辦?反正是自家來的信你急什麼。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京城自家來人,還弄得這麼麻煩。”門房說得慢悠悠,雖然他是江南人士,但也知道賈璉出身京城榮國府賈家。

賈家下人卻急得跺腳:“我當時送信你不是說二爺在家嗎?那是老爺寫的信,你們燒了信,我怎麼回去回話?”

“爺帶著奶奶出去遊玩走後門,難道還得跟我們彙報不成?再說了,京城既然派你來了,你不應該知道信上的大致內容嗎?若你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那要你來乾什麼?”

“你們丟了信,還強詞奪理!”

“誰叫你們送信來鬼鬼祟祟,空白的信封誰能認出來那是什麼?但凡你在外頭落下榮國府的印章,也不會有人把信燒了。”

兩人各執一詞,在門口就差點吵起來。

信上內容不能見人,自然不敢將榮國府的印章落上,來人能被賈政派出來送信,也算心腹,雖然不知道信上的具體內容,但大概事情也知道些。

聽聞信沒了,這樣吵架也不是辦法,他一咬牙:“那你進去通報,我要見二爺。”

“你想見就見,你以為你是誰?爺在織造司呢,你去吧。”

“那你就去告訴二奶奶,二奶奶總在家吧?”

“我家少爺要選開蒙先生,二奶奶這幾天都不在家。”

“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賈家下人眼珠轉動,改變主意。“我是從京城賈家來的,總住在外麵不像話,你且進去找平兒姑娘或是其他管事,給我安排個住處,我等著二爺、二奶奶。”

兩年前榮國府來人送信,都是直接住進府裡的,但後來賈璉單方麵切斷聯係之後,榮國府再來人就不住在裡頭。

門房立刻站直:“敢叫平姑娘的名字,膽子不小啊你!”

榮國府裡不講究,姑娘們的名字亂叫,但凡換個正經人家,誰把姑娘的閨名叫出去?平兒又不是普通丫頭,平兒姑娘和平姑娘,看似一字之差,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站在門前叫,講究點的都可以算他是當麵挑釁。

賈家下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但想要改口也來不及了,這次他是真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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