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希望您能睜開您的眼睛,我是嫡福晉,要打壓她不需要理由也能打壓。”
“這倒也是。”把視線收回,胤祐仔細想了想從楊氏進門之後的所有事,但除了得出她是個溫婉柔順的江南女子之外,並沒有想到什麼可疑跡象。
“說來你也是生在江南長在江南,怎麼你身上就沒有江南女子的柔順?”沒有發現楊氏的異常,胤祐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林茈玉把這個問題拋回去:“楊氏柔順,讓她來管家?”
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子,對著一大家子管事、下人,露出我見猶憐的神情……
胤祐連忙把這個畫麵從腦海中趕出去:“所以你懷疑她?”
“對。”
“試試?”
“怎麼試?”
作為封建王朝的皇子,胤祐身上有屬於這個時代男人的劣性,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林茈玉說什麼他信什麼。
前院裡設著外書房、議事廳,養著幕僚、清客,有事的時候他們幫著出出主意商量政事,沒事的時候一起說笑,是下人也算半個朋友,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彆人想要安插進來人很容易。
但大選、小選指進來的人若是被人收買了,那麼在很大程度上,這個人的全家都已經被收買了,能做到這一點,比收買幕僚、清客要難很多。
這個時代女子不易,所以林茈玉不喜歡擠壓彆人的生存空間。七貝勒府後院女人其實不算多,每人都能分到一個獨立的小院,她們這個小院一般情況下林茈玉是不會伸手的。
但要伸手也很容易。
當天晚上,胤祐渾身散發著低氣壓,怒氣衝衝地進了楊氏屋裡。
“貝勒爺安。”
今兒從宮裡出來,不出意外是該歇在福晉那的,楊氏猝不及防,行禮的動作有些急切。可等她行了禮半跪,卻半晌沒聽見叫起,微微抬頭,就見胤祐臉色難看。
“貝勒爺?”
“起來吧,倒茶。”
楊氏這才起來,結果丫頭手中的茶奉上,然後小心翼翼坐在胤祐下首:“貝勒爺這是怎麼了?今兒大格格從宮裡出來,貝勒爺沒陪著大格格?”
“大格格送回側福晉那邊了。”胤祐邊說邊端起茶,一口喝掉半盞。
“好端端怎麼送回側福晉那?爺,可是福晉說什麼了?”七貝勒府裡嫡福晉的地位向來穩如泰山,兩口子吵架的時候可從來沒見過,楊氏也忍不住帶了些好奇。
“能說什麼,還不是她那個外祖家?爺娶她進門,雖說沒指著她外祖家能添什麼助力,但好歹也不能總拖後腿,你看看滿京城這麼多公府、侯府,有哪個過成她外祖家那樣?爺不過是說兩句,她還不高興了,難道爺說的不對?”
說完,胤祐把另外半盞茶也喝完,叫丫頭再倒一碗。
楊氏眼睛一轉,試探著勸:“榮國府的事,妾也曾聽聞幾句,不過這也不能怪福晉。”
“爺又沒說怪她,她倒好,反怪起爺來了。就她那個表哥,高不成低不就,娶不上媳婦難道怪爺?八弟不計前嫌又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她反倒怪爺不幫忙,沒能找個更高的人家。”
“貝勒爺息怒,福晉也是關心娘家人。”
“什麼娘家人,她娘家是林家!她爹她娘她弟弟,個加在一起,都沒她那個表哥費心!把她妹妹加上也沒有!”
胤祐渾身上下都透著怨氣,仿佛能看到實質似的。
安靜片刻,楊氏聲音低了不少:“爺是不是,不喜歡榮國府?”
“換誰誰能喜歡?真不知道八弟是什麼想的,這麼個東西,保他做什麼?太子也是手下留情。”
“太子殿下自然仁善,八爺也是心懷大義。不過到底是福晉的外祖家,福晉關心也是人之常情,貝勒爺何必生氣?”楊氏溫柔勸說,讓胤祐心下疑慮。
難道猜錯了,不是太子或者老八,是其他人?
莫非是老大?直郡王什麼時候也會玩這一手了?
帶著懷疑,胤祐當晚歇在了這邊,之後接連幾天都沒往正房去,就差把對福晉的不滿寫在腦門上頂著。
直到年十前一天,府上所有的格格或是接見家裡派來的人,或是派人到家裡去,一封夾在禮盒中的信被林茈玉查獲。
信上很簡潔的一句話“七爺不喜榮國府”,沒頭沒尾,不知道送給誰也沒有落款。
“看來她還是很謹慎的,之前她在後院裡爭寵,也是稍有差錯便及時收手,半點痕跡證據都沒有,這封信就算拿過去,她完全可以不認。”嘖兩聲,林茈玉把信重新放回夾層裡。
胤祐看著禮盒:“仍舊送出去,貝勒府的人臉熟,讓林府的人跟著。”
“林府的人也差不多臉熟了,讓西林覺羅家的人跟著吧。”
“嗻。”趙誠答應一聲,捧著禮盒出去親自放回它原本的位置,假裝無事發生仍舊送出去。
等出了府拐兩個彎,自有西林覺羅氏帶到林家的陪嫁下人悄悄跟上。
林茈玉由衷感慨:“看來還是需要幾個臉生的人,幾個皇子府上的人都快互相認識了。”
胤祐沒心思接這個話,他緊緊皺著眉頭:“往十四弟後院安插人我還能理解,不說德妃娘娘在宮裡排的上,十四弟麵見皇阿瑪的機會也不少,往咱們府上安插,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
“這就是貝勒爺妄自菲薄了,皇子們各自領了差事辦差,挨皇阿瑪罵的不少,但明知道挨罵還敢去找罵的可不多,如今您也算一個。”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怪?”
“但確實是實話。”
爭寵爭的就是聖心,挨罵很大概率說明康熙生氣,誰也不會拿前程去賭康熙會不會真生氣。但胤祐在康熙麵前撲騰了小半年,挨罵的幾乎都是小事,不僅沒吃虧,反而存在感越來越高,劍走偏鋒得很成功。
這大概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本來就沒有的東西,拿到手就是賺。
“按照他們的謹慎程度,今兒大概是等不到了,早點休息,明兒還要進宮。”
林茈玉視線斜過來:“爺今晚要去哪?慢走不送。”
“送什麼送,趕緊吃了飯睡覺。”胤祐揮揮手叫人去準備晚飯,屁股粘在凳子上穩如泰山。
過了這麼些年,年下的流程都滾瓜爛熟了,等到初,西林覺羅氏才派人來。
“他們的確很謹慎,東西送到了楊家人手裡,年下幾十份年禮送出來,我們跟了好幾趟才找到那個禮盒,眼瞅著往八貝勒府裡去了。”
“很好,辛苦你們了。”
“福晉說笑,奶奶說這幾天過來拜年,問問福晉何時得空。”
“他們夫妻倆不算客,自家人什麼時候來都使得。”
“小的一定轉達,先行告退。”
人走了,胤祐從屏風後出來,撩起衣擺坐下:“西林覺羅家很會調教下人,爺以前怎麼沒發現?”
“這是跟著弟妹陪嫁的,自然是能乾的心腹,哪能隨便給外人看?”林茈玉白他一眼。“是八貝勒,怎麼說?”
“起初我還以為是太子,試探了幾句又以為是直郡王,沒想到竟然是老八。在太子和直郡王爭權的時候,他倒是悄無聲息將手伸得很長。”
他手長的樣子你還沒見過呢,彆急著感慨。林茈玉默默吐槽一句,然後問:“楊氏呢?”
“養著唄,若是打草驚蛇,下回送過來的就不知道是誰了。對了,你那個表哥定了個五品知州的幼女,婚期就在下月,你真不去瞧瞧?”
“不去。”
“聽說這個知州年近六十,得了個美妾愛不釋手,幼女正是這位美妾所出,也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去年小選舍不得她進宮侍奉,花了幾千兩銀子呢。”
自己後院出了奸細屬實糟心,胤祐選擇用彆人的糟心事來讓自己放鬆,繪聲繪色一番描述。
“看來爺很感興趣,不如等爺到六十歲的時候,我也給你娶個美妾?到時候說不定也能再生幾個。”
“說什麼呢?”胤祐連忙打住。他家福晉這個嘴是一點都不客氣,萬一一語成讖,他頭上可就綠了。
新年一如既往的熱鬨,京城煙火不歇,直到十五才堪堪止住。不到月底,康熙再次提出二月南巡,出京、進京的全部防務都交給胤祐負責。
以前胤祐也負責這些,但都是跟著京城防衛一起走,這回是直接將京城防衛交到他手中。也就是說,除了貼身侍奉的大內侍衛,其他人選都歸他調配。
這道旨意一出,皇七子胤祐雖然沒有涉足朝堂黨爭,但已經成為了黨爭的重要一環,因為他手裡掌控的,從後勤軍務變成了真正的兵權,雖然不多,但足夠。
聖駕離開京城的第二天,七貝勒府門庭若市。
聖駕離開的第二個月,外頭變化且不說,內宅後院多了個人,原本還算寬敞足夠均分的小院變得不夠住了。
林茈玉猶豫了一秒,就將她們個安排在同一個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