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不管事,但如果有對他有利的好主意,他不介意聽取:“你說的倒也是個法子,那就這麼辦吧。正巧前幾日母親請了大夫,將二弟一家叫過來熱鬨熱鬨,母親也高興。”
“兒子正是這個意思。三姐姐雖然是二叔的女兒,可當年是從老祖宗膝下出嫁的,若是能回來拜見,老祖宗定然欣慰。”
“不錯,你是個有孝心的。”賈赦對三兒子越發滿意,直接大手一揮讓他去安排。
坐在旁邊的邢夫人根本沒有開口機會,隻有依言行事的份。
賈琮媳婦在下頭同樣沒說話,但她在偷偷地觀察屋內眾人,看看賈赦再看看賈琮,看看邢夫人再看看自己,再次低下頭心裡終於下定主意。
“聽聞幾位姐姐當年都是居住在與鳳樓,不若將與鳳樓也打掃出來,給三姐姐小憩之用。”
“就依你的話。”賈赦心思沒在這,聽著沒問題的都答應。
賈琮卻偏過頭來,對著終於鼓起勇氣說話的媳婦露出個笑。夫妻二人低頭告退,走到門檻處他還伸手扶了下行動不便的媳婦,兩口子的親密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反觀屋裡,賈赦聽完了彙報料理完了事,直接抬腳就走,對旁邊的邢夫人眼神都沒多給。
女子嫁進夫家,在夫家的地位一方麵取決於自己娘家的實力,另一方麵就是自己相公的態度。
邢夫人在榮國府半輩子不尷不尬,除去她自己智商情商不夠,剩下的原因幾乎都在賈赦身上。
賈琮媳婦娘家同樣不行,但賈琮願意給她正妻的尊重,她隻是膽小不是傻子,嫁進來這幾年該觀察的也都觀察的差不多,如果不能趁著這個時候立起來,以後就更不容易了。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她想拚一把,就算不能管家理事,至少不會再當個透明人。
賈琮自己當年也是膽小沒有存在感,花費了好些年才走出來,所以他對媳婦的擔憂和怯懦很能理解,並沒有催促。而事實證明,他們都可以走出來。
接下來榮國府的忙碌到達了一個小小的頂峰。
兩日後的一大早,府門大開,寶二奶奶和尤氏在二門等著,邢夫人和王夫人久違的在榮慶堂陪著賈母說話,下首賈琮、賈寶玉、賈環都在,賈琮媳婦和賈環媳婦侍立在賈母身側,幫著端茶遞水。
如此景象,仿佛回到林氏姐妹進京之時,可惜物是人非,榮慶堂還是那個榮慶堂,人已經換了一批,人心所想更是大不相同。
探春坐著轎子,一路浩浩蕩蕩從高家到榮國府,在“敕造榮國府”牌匾下轎子停住,她探出一隻手來:“公府大門豈是隨便走的?角門可開了?”
王善保家的老臉笑成菊花湊過來:“回三姑奶奶話,當初三姑奶奶出閣倉促,連回門禮都沒全就出了京,今日回府就當是全了回門禮,理應走大門。”
當年離京的確倉促,這麼多年未歸,好容易回來一趟走了正門也不會有人硬抓著不放。
探春沒再說什麼,收回手放下簾子。
王善保家的忙道:“起轎!”
停在門口的轎子又抬起,浩浩蕩蕩走進榮國府,半晌大門才重新關上。
尤氏是探春同輩的嫂子,也是當年的老熟人,在二門接了轎子笑眯眯引見:“這是寶玉媳婦,你的親嫂子。”
探春還沒說話,寶二奶奶迫不及待開口:“早聽過三妹妹,今兒可算是見著了,這一路進京辛苦了,快快進來吧。”
一句話說的仿佛她是這裡的女主人,探春和尤氏都沉默了。
半晌尤氏才又擠出笑:“今兒原該是琮哥兒媳婦在這裡接你的,隻是她雙身子不方便。還有環哥兒媳婦,她們兩個在服侍老祖宗,家裡等著辦喜事呢。”
兩句話把氣氛挽救回來,探春也笑了:“環哥兒成親我這個做姐姐沒趕上,能趕上侄子出生也值當回來這一趟。”
“誰說不是?你回來得巧,老祖宗的壽辰再加上你,可就是四喜臨門了。”
兩人說著話抬腳進去,沒給寶二奶奶擺臉色,但也沒理會她。
過了二門,探春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百感交集,腳下不自覺放慢步子,將兩邊景色看了又看,用了兩倍的時間才走到榮慶堂。
與外頭相比,榮慶堂才算是半點未變,看著掀起的簾子呆愣許久,探春紅了眼眶。
“老祖宗、二位老爺、二位太太可都在裡頭?”
“三姑娘說笑,自然是在的。”
尤氏沒叫三姑奶奶,而是叫三姑娘,似乎聽出了探春話中的未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