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圓這時候已經不是眼眶要紅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就開始流:“我人畜不分了,我要死了。”
“不是,不是……圓圓?”嚴澤水瞬間手忙腳亂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嚴清圓在生病之時奇怪的腦回路。
“不會死。”顧瀚海清冷的聲線從旁邊響起,沒有安撫,隻有篤定,可嚴清圓卻安靜下來了。
“你騙人。”安靜下來也不代表不哭了。
“騙你,我就和你一起死。”顧瀚海麵無表情的回答道,嚴清圓看到顧瀚海雲淡風輕的模樣,總算是稍微回過神。
“那你還是活著吧。”但是不哭了。
一般人不會用性命去擔保的,他肯定沒事。
嚴澤水也悄悄鬆了口氣,明明他才是和圓圓生活最久的人,可為什麼感覺顧瀚海比他還要懂怎麼和圓圓相處?
天賦嗎?
嚴清圓的確是燒的狠了,體溫極高,明明睜著眼睛但是六親不認見人就怕被抱住了就哭,喂藥死不吃藥,針沒辦法打,做檢查也不配合,整個人直接將反抗的情緒展現了個淋漓精致,好像能交流但是說什麼都不聽,而且還一直在嘴裡喃喃一些他們聽不清楚的句子。
嚴清圓這麼鬨騰還是在幾年前,這一次簡直要像是把這幾年以來都沒鬨騰的機會全部鬨騰回來一樣。
旁邊的人換著守,父親母親也跟著守,嚴清圓睡了醒醒了鬨鬨累了又睡,來回折騰的人不得安生。
嚴澤清也是歎了口氣,覺得真的是全家一個寶,折騰起來也真是要人命。
“折騰了一晚上,父親和母親現在還在休息。”嚴澤水在看到嚴清圓之後才勉強放鬆了神經,打了個哈欠。
“目前情況比較穩定,因為及時發現也沒有發展的很嚴重,現在溫度在降下來了,需要定時觀察,最好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醫生在做完了所有的檢查之後說道。
“我不死嗎?”嚴清圓眼巴巴的問道。
“如果放任不管,不死也變成小傻子了。”說著醫生重新換了一個退燒貼,“你也不想變成小傻子吧。”
嚴清圓搖頭:“不想。”
“那就乖乖配合治療,聽身邊人的話。”醫生剛剛說了幾句就看到嚴清圓的眼眶再次紅了,頓時僵硬了。
嚴家小少爺淚眼朦朧的說道:“白衣天使。”
醫生緊張的心情驟然放下:“謝謝。”
醫生出去之後嚴清圓看向了身旁的顧瀚海,依舊是那般平靜的表情,可嚴清圓卻發現對方的姿態似乎比一開始要輕鬆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自己,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樣。
“我聽話嗎?”嚴清圓問道,腦袋裡還是一團漿糊,可勉強能思考了。
他是不是做了讓人很為難的事?
“還好,一直都是顧瀚海在照顧。”嚴澤水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神色,“你這孩子,誰碰你都鬨騰,顧瀚海可是強摁著你喂你吃藥,壓著你的手讓醫生紮針,明明生病了還這麼能鬨騰,圓圓你也是頭一個了 。”
嚴清圓砸吧砸吧嘴:“我可乖了。”
嚴澤水笑了,上前來拿了乾淨的毛巾擦了擦嚴清圓汗濕的發絲,在嚴清圓的耳邊悄聲說著:“和顧瀚海一起出去玩就把自己弄成這樣,沒有大哥你連玩都能玩出後遺症,以後記住了,大哥不在的時候你就不要到處亂跑。”
聽著嚴澤水的話,嚴清圓否認道:“大哥總是會有一天不在啊。”
嚴澤水屈起手指在嚴清圓的腦門上作勢要敲,可到底沒忍心下手,隻是輕輕的碰了下:“說什麼呢,大哥為什麼不在啊?”
嚴清圓眼眶再次紅了:“大哥會不要我的。”
嚴澤水一愣:“怎麼會?大哥怎麼可能不要圓圓呢?”
然而嚴清圓這會兒卻是不答話了,隻是咬住下唇,眼睛再一次淚光閃閃,最終嗚咽了一聲,再一次哭了出來,這會兒大概是有了點力氣,哭的挺有勁兒的。
看傻了嚴澤水。
手忙腳亂的上去安撫,嚴澤水又是反思又是安慰:“大哥怎麼會不要圓圓呢?圓圓做惡夢了嗎?不會的,不會的啊,大哥不會不要圓圓的,不哭,不哭啊。”
然而嚴清圓這一哭就停不下來,就像是受了無數的委屈,本來不看嚴澤水倒還有幾分要不哭的跡象,看到嚴澤水又開始嗷嗷的哭。
嚴澤水人都傻了。
“嚴大哥,麻煩你出去一下吧。”突然間顧瀚海說道。
莫名其妙的就被嫌棄了的嚴澤水無辜萬分,他自己都要哭出來,為啥?怎麼生個病小弟就不喜歡他了?
“沒事,等到病好就好了。”說著顧瀚海用手捂住了嚴清圓的眼睛,彎下腰在嚴清圓的耳邊輕聲說道,“不哭。”
嚴清圓莫名其妙的哽咽了一下,倒也真的不嚎了。
顧瀚海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嚴澤水,眼中的驅趕之意十分的明顯,嚴澤水滿心都是苦澀,那能怎麼辦呢?人還病的腦袋不清醒呢,灰溜溜的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出了門。
顧瀚海鬆開了手,垂眸看著從自己的手下露出雙眼的少年,此時正迷惘的盯著他。
“這裡沒有會拋棄你的人了。”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嚴澤清跟著醫生確認情況,醫生在確認了一些信息之後突然說道:“你們是不是給這個孩子的壓力太大了?”
“什麼?”嚴澤清不明白。
“你們這樣的家族的確是需要孩子比平常人更加努力,隻是壓力的要適當,太大的壓力反而會適得其反,會造成心理問題的,心理問題嚴重了很容易會引起身體反應的。”
“壓力?”嚴澤清皺眉。
“這個年紀的少年本身就很敏感,也需要多加注意心理問題。”
“……我知道了。”嚴澤清皺眉。
他隻知道嚴清圓有恐高症,所以本能的不會接近有高度差的地方,可是從來沒想過他還有其他的心裡問題。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一直都不怎麼親近心理醫生戴月,可戴月卻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心理醫生,也就是說嚴清圓的抗拒甚至連專業的心裡醫生都沒辦法幫助嗎?
他是不是應該重新聯係一下戴月。
“據我所知,嚴奇邃的教育方式是比較嚴格,可是他並沒有用過於嚴格方式去教導嚴清圓。”在嚴澤清還在思索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旁人的聲音,嚴澤清迅速回過頭,有些驚訝,那人繼續說道,“而且你和嚴澤水一直都很疼愛嚴清圓,應該不至於會讓他產生心裡抗拒的程度,那隻能說,這並非是心理疾病,而是……病理的。”
來人是家主嚴漪,嚴漪不知道在客廳坐了多久,一直悄聲無息的沒有任何人發覺。
“可是戴月又是十分著名的心理醫生,不可能連心理和病理分不清楚,圓圓小朋友肯定還有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或許很重要。”
嚴漪曾經懷疑過的事情,現在心中有了更多的猜想。
嚴家的人喜歡嚴清圓,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同樣也因為這樣的喜歡很容易燈下黑,很多事情一旦帶上了私人情感就很難看清真相,包括嚴澤清。
比如……嚴清圓和他們一點都不相似的事實。
“這是我們的家事。”嚴澤清並不太喜歡彆人太過參與嚴清圓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家人,會去擔心家人也是很正常的。”嚴漪笑著說道,看起來一點也不見外,“在我的地方卻讓他受了這麼大罪,怎麼看我都有原因,實在是不好意思,所以這會兒我來也是想要儘責任。”
“嚴清圓的狀況現在已經好了很多,您不用太擔心。”不論怎麼說都是長輩,嚴澤清當然不會明著拒絕。
“不知道我帶來的人是不是夠,但是有需要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在這裡了,如果圓圓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會滿足他。”
“謝謝,我會傳達給嚴清圓的。”
嚴漪看著嚴澤清明顯不打算和他多說的表情,緩緩說道:“不知道在走之前我可不可以見一下顧瀚海?”
“恐怕不行。”嚴澤清皺眉,知道自己這麼說不太好,因此補充道,“嚴清圓生病的時候很需要他。”
嚴清圓因為病痛而抗拒一切的時候,是顧瀚海最先強硬,也是在嚴清圓半昏迷的時候,最聽的人的話。
顧瀚海的語氣和命令嚴清圓都接受了,顧瀚海似乎也很習慣拿捏嚴清圓。
“是嗎?”嚴漪想到了那兩個少年的相處,似乎是覺得有意思,微微勾唇,然而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我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惡意。”
“什麼?”
“如果是你,你願意嚴清圓離開你身邊嗎?” 嚴漪問道。
“不明白家主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嚴漪思索了下,緩緩說道:“圓圓小朋友……不,圓圓已經在長大了,可是對你們來說他還是個孩子,你們過於疼愛他也可能會成為他的壓力,男孩子終究是要成長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成長。”嚴澤清抬眸對上了家主的雙眼,說道。
嚴漪看著嚴澤清,心中對這個家庭對嚴清圓的寵溺略微詫異:“但是他可能早已經在成長,隻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我不會阻礙他成長。” 嚴澤清說道,他隻會為嚴清圓的成長保駕護航。
“你們在說什麼?”嚴澤水灰溜溜的出現在兩人的話題之中。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看著圓圓嗎?”嚴澤清皺眉,看著圓圓的工作需要兩個人來進行,的確是太鬨騰了。
“哎,不知道怎麼了,圓圓突然誰說我會不要他,然後看到我就哭。”嚴澤水也很委屈啊,但他也很無奈啊。
嚴澤清皺起了眉頭,也在思索著理由。
可嚴漪卻微微挑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腦海中閃過了一些思維和想法,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一樓此時緊閉的門扉,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有機會單獨見見嚴清圓?”嚴漪問道。
“不行。”嚴澤清想都不想的拒絕,見到家主和嚴清圓見麵,嚴澤清就無法抑製的眼皮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