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兩次後, 終於到了《閃光少年第四季》第二次公演的當天。
公演開始時間是晚上七點半，提前兩小時就有人眼疾手快在娛樂論壇開了專樓。
【標題】《閃少四》第二次公演吐槽樓
【主樓】還有兩小時二公直播就要開始了，姐妹們激動嗎！！！
【1L】激動個屁，票真踏馬難搶, 我搶了老半天沒搶著= =
【2L】在現場的表示激動得快死了, 馬上就要看到我鵝子了嘿嘿嘿。
【3L】純路人, 閃妹（《閃少》粉絲名）有推薦的舞台麼, 我挑著看幾個。
【4L】新瑞那幾個的吧，我記得是《FREE》？還有遲年畢施段藝那組的《BAD GUY》
【5L】遲年不是唱RAP的麼，怎麼跑去跳舞了, 他沒問題麼？
【6L】怎麼哪哪都有新瑞水軍......遲年這個，據說遲年粉看他選DANCE的時候都快瘋了, 怕他拉胯恍恍惚惚。
【7L】比起練習生，我更在意這次的導師，據說DREAM全員來了？真難得, 她們最近都沒怎麼合體。
【8L】說到導師，大家記得跳過時倦那個, 彆辣到自己眼睛
【9L】哈哈哈哈哈哈哈彆這樣嘛，看看熱鬨也不錯啊, 時倦一張臉還是能看的。
【10L】你說錯了吧，也就一張臉能看了[doge]
......
不僅是網友，現場觀眾對時倦也很不看好。
雖然距離公演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但舞台建築外麵已經擠滿了粉絲。
甘巧巧，在這個城市讀大學的的學生, 十分後悔自己答應了小姐妹的要求，幫沒空來現場的對方拍她愛豆。
她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半懂不懂地聽周圍人討論練習生和各種八卦。
“真假, 時倦真要跳熱場啊？絕了。”
“哈哈哈哈我姐妹剛還讓我轉述一下她到時候能有多拉胯。”
甘巧巧又搓了下手，旁邊人群忽然熱鬨起來。
“啊啊啊啊啊來了來了！”
“張曉嵐！！！啊啊啊啊兒子看我一眼！”
“畢施！！老公愛你！！！”
群魔亂舞，尖叫四起，把甘巧巧嚇了一跳。她被激動的人群推得晃來晃去，不知不覺接近了工作人員攔出來的隔離線。
甘巧巧驚叫了一聲。
她被人一推，本來拿在手裡的相機滑了出去。這可是她省吃儉用了一年的相機——
一隻纖細的手接住了那隻相機。
周圍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那隻手的主人，戴著黑色口罩，穿黑色羽絨服的漂亮少女把相機遞給甘巧巧，聲音淡淡：“小心掉了，這個很貴吧。”
“對......挺貴的，啊，謝謝。”甘巧巧簡直語無倫次了。
她紅著臉接過相機，等少女走遠了，旁邊的人群才活過來。
“時倦？？”
“臥槽，雖然她滿身黑料，但明星的氣場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樣。”
甘巧巧的心臟使勁地跳。
時倦，雖然剛才聽了一大堆關於她的壞話，但根本沒法影響甘巧巧對她生出的好感。
甘巧巧心潮澎湃了一小時，才稍稍冷靜下來。
這時才發現旁邊有個比她年紀稍微大些，個子小巧的姑娘一直盯著她。甘巧巧不自在地問：“有什麼事麼？”
那個姑娘羨慕地說：“倦倦摸過你的相機了。”
旁邊倆路人不可置信地扭過頭：“時倦粉？活的？她還有粉啊？”
甘巧巧下意識翻了個白眼，把那姑娘往這邊一拉：“就是時倦粉，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甘巧巧個子高，那倆路人沒敢多說什麼，撇了撇嘴走了。
那姑娘小聲說：“謝謝你......那個，你不討厭倦倦嗎？”
她小心翼翼的，大概是習慣被人指責了。
甘巧巧說：“她剛才幫我接相機來著。要是她真跟他們說的一樣，會做這種事？”
姑娘抿嘴笑了下：“是，她很好的。她最好了。”
*****
二公後台。
季幼圓指示著她的兩個專用化妝師給她化妝，一邊和自己助理說話：“打聽到時倦準備跳什麼沒？”
助理說：“剛問過導演組了，她好像，準備跳芭蕾。”
季幼圓的眉毛高高地挑起來：“芭蕾？不是女團舞？”
旁邊露娜“噗嗤”一笑：“真的假的？芭蕾？”
芭蕾屬於高雅藝術，放在這種舞台上，就很有點不倫不類了。更何況，時倦她哪裡會跳芭蕾？
“幼圓，你是她妹妹，你知道她學過芭蕾沒？”
“可能學過吧，十幾年前？”季幼圓微笑道。
“哦，那還是童子功呢。”露娜嘲笑道。
季幼圓很滿意地打量鏡子裡自己的臉，如果說本來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心，現在這點擔心已經消失殆儘。
事實證明，時倦比她們能想象的還要像是個笑話。
“季老師，”有工作人員來叫她，“該上場了。”
*
PD寧明知說完開場白，介紹第二場公演的規則：“現場觀眾每組可投兩位選手，VOCAL、DANCE、RAP三大類每大類票數最多的練習生可以得到五萬加票。而總票數最高的練習生，則是可以得到額外的十萬加票。”
下麵觀眾很配合地發出尖叫和抽氣。
“十萬！”
“要是有這十萬，我兒子說不定就能留下來了嗚嗚嗚。”
寧明知耐心等待下麵的聲音低下，才接著道：“那麼接下來，作為《閃光少年》第四季的慣例，讓我們歡迎導師們帶來的熱場演出——”
現場來了不少DREAM粉絲，寧明知一介紹，就有人歡呼起來。
季幼圓帶著她的標誌性甜蜜微笑上前：“大家好，我是DREAM的隊長季幼圓。”
三個成員也依次自我介紹。
DREAM今天跳的是她們的主打歌之一，《蜜桃甜心》。
這是一首歡快活潑的女團歌，動作算不上難，唱段也沒什麼特彆大的亮點，但到底是新瑞花大價錢請人作的曲，很能突出四個成員的甜美。
下麵歡呼聲更大了。
後台，導師席。
對於DREAM似乎燃爆全場的表演，舞蹈導師孔冬楠全程唯一的表情就是“禮貌微笑”，明顯不感冒。
孔冬楠作為華國芭蕾劇團的首席，什麼大場麵，什麼舞蹈大家沒見過。DREAM這四人的唱跳在她眼裡跟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
隻不過，現在華國大部分愛豆還不如這四個。
孔冬楠既然受邀來當導師，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不過，讓她按著導演給的台本硬誇，那也是不可能的。
實在誇不出口。
寧明知對著鏡頭很欣賞地鼓掌，然後問宋修傑：“宋老師，你覺得季老師她們的表演怎麼樣？”
“好歹沒走音。”宋修傑不鹹不淡地回答。
宋修傑自從之前看穿季幼圓小算盤開始，對她印象就一落千丈。
他也和寧明知提過這事，不過後者是誰也不得罪的圓滑性格，聞言隻是摸了摸鼻子，說了兩句話圓了個場，然後站起來去介紹下一個表演的導師。
“下麵要出場的是本次的飛行導師，時倦。”
“表演曲目是——”寧明知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他打了個磕巴，才道，“《天鵝湖》選段。”
現場觀眾：“？？？”
直播觀眾：“？？？”
孔冬楠下意識坐直了，她皺起眉：“天鵝湖？”
這是一部家喻戶曉的芭蕾舞劇——就算是對芭蕾一無所知的，基本都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天鵝湖》。
【時倦瘋了。】
【選秀節目？熱場表演？跳芭蕾？？？】
【不得不說，時倦真是開辟了個前無古人的壯舉。】
【怕是後也無來者吧，草，時倦這是蠢呢還是太蠢呢？】
這可是有無數觀眾——來看男團舞的觀眾——的現場。
鬨鬨哄哄，不少人聽到這話都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還有發出噓聲的。
一個人在上麵跳芭蕾的效果，怕是跟演滑稽戲差不多。
練習生座位。
安迪正在慌亂地收拾剛才一不小心噴出去的水，遲年皺著眉盯著房間裡唯一的閉路電視。
“時老師真的沒問題麼？”畢施喃喃道。
舞台上，燈暗了下去。
BGM響起的瞬間，孔冬楠就辨認出來，她瞪大了眼：“第三幕——黑天鵝？”
《天鵝湖》雖然有名，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跳的大眾舞曲。
一般外行，頂多跳個《四小天鵝》就差不多，竟然是第三幕？
一束燈光打在漆黑的舞台中央。
時倦的身形在舞台上顯現的時候，現場嘈雜的聲音明顯停頓。
甘巧巧本來在跟歲歲——那個時倦粉姑娘小聲說話：“我原來是個站姐，追棒國男團的，後來脫粉我前蒸煮就不拍了。你放心，我保證把你家倦倦拍得美美的......”
她看向台上，然後整個人都傻了。
時倦站在舞台中央。
她終於摘下了戴了快一周的口罩，露出姣好精致的臉。
妝容依然是軟妹化的，時倦本來就長的眼尾被刻意加長，旁邊用銀色的液體眼影畫了簡單的圖案，看上去魅惑又冷冽。突出又微微向斜上方延伸的鎖骨下麵，黑色的芭蕾舞裙包裹著她纖細的身體。那是一條十分漂亮的芭蕾舞裙——葉子一天隻睡三小時，熬了四天做出來的成果。
銀線在胸口處排布出藤蔓紋樣，腰身上的黑色羽毛固定牢固，更增添了一絲翩躚。
時倦本就比一般女孩高，一米七的個子，腿簡直是從肚臍眼上麵開始算，又長又直。
現在，這雙腿正繃緊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她做了個起手式。
【時倦真沒有偷偷去整容？她也太踏馬好看了吧。】
【雖然但是，時倦不是本來就是花瓶出名？既然是花瓶，好看不是常理......雖然我也覺得太好看了點。】
【草，不是我說，時倦這個臉和身體條件，光是站那不都能紅？】
【時倦不如就站著彆動吧，我真怕她一跳我就幻滅了——臥槽！】
時倦動了。
優雅俏皮的樂曲中，時倦邁出了第一個舞步。
就好像聽人唱歌，第一句就能分辨出對方有幾斤幾兩。時倦邁出第一個步子的時候，孔冬楠就挺直了背。
時倦臉上帶著冷冽又魅惑的笑容，舞台——對於芭蕾獨舞來說，有點過於花哨的舞台，此時忽然從所有人眼中消失。
隻剩下她，魔王的女兒，被派來魅惑王子的黑天鵝。
黑天鵝是邪惡的，高傲的，柔美的，挑逗的。
她在巨大的舞會，在王子和各國公主眼前旋轉，跳躍，美麗的身姿牢牢吸引住了王子的目光。
——但無疑，她並不愛王子。
雖然她挑逗，柔情，但這僅僅是為了完成魔王給她的任務。所以，黑天鵝又是冷酷無情的。
很難說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時倦那個個到位，沒有半點差錯，精確到讓人懷疑她是否練習過千百次的動作？
還是她臉上那種，完全屬於黑天鵝的神情——又還是她奪人的氣勢？
但台下早已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大睜著眼看著台上。事實上 ，這裡麵大部分人都沒有欣賞過一場正兒八經的芭蕾舞曲，甚至會有人對這種高雅藝術嗤之以鼻。
但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沉迷於這種舞蹈。
因為時倦身上的那種美麗，值得人瘋狂。
孔冬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竟然聽說她是個花瓶。”
這是花瓶？
那全娛樂圈其他人，就是連木頭人都不配稱呼了。
寧明知和孔冬楠考慮的卻不是一個層麵：“可她這實在稱不上熱場表演。”
現場安靜得很，觀眾都沒嗨起來。
時倦的表演確實不錯，甚至值得孔冬楠一句誇讚，但作為熱場表演，無疑是不合格的。
孔冬楠微微皺眉，正想說什麼，卻忽然發現什麼不對。
“怎麼還沒結束？”時倦跳得是《天鵝湖》第三幕的一段黑天鵝獨舞，全程三分鐘左右，按理來說已經該結束了。
在這之後，就是黑天鵝和王子的雙人舞，以及那個一經創造出來，就成為芭蕾舞曆史上最難動作之一的，經典的——
孔冬楠深深抽了口氣：“不，這不可能。”
沒有經過大量的，讓外行人聽了能大吃一驚的練習，不可能有人能跳出——
“又變奏了。”寧明知看回屏幕，他也曾學過一段時間芭蕾，“這段本來是雙人舞？”
時倦雖然還在舞台中央。
但她的神態，就仿佛舞台上還有另一個人——黑天鵝正在魅惑的王子。
時倦在短時間內，沒法找到個人和她跳雙人舞。
於是她選擇用自己的演技和變奏彌補這一點。
黑天鵝成功魅惑了王子，喜悅的笑容從她的嘴角洋溢出來。
時倦單腳腳尖點地，微微喘了一口氣。
然後，她雙臂微微展開。
樂曲變得昂揚又歡快，觀眾的心跟著提起來。
旋轉。
旋轉。
每次旋轉，懸空的那條腿會高高抬起，滑出一個半圓。然後收回，再次旋轉。
但那條腿從未接觸過另一條腿，更沒接觸過地麵。
一圈，二圈，三圈......
孔冬楠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張目結舌地看著屏幕，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旁邊寧明知喃喃地說出了，那個隻要學過芭蕾的人，都知道的名詞：“揮鞭轉。”
黑天鵝的三十二個揮鞭轉，舞者的試金石。
極其考驗舞者的腿部肌肉力量和耐力，難度最大的動作之一。
時倦本來準備放棄這個動作——肌肉力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訓練好的。
但令人意外的，原主雖然身體弱得要命，但腿部肌肉力量很好。她似乎是從小就開始學芭蕾，這麼多年也一直不曾懈怠。
時倦不會浪費這份努力。
“揮鞭轉，十幾圈了還在繼續——我的媽呀——”
甘巧巧手裡的相機都在抖：“歲歲，你愛豆牛逼炸了！！”
歲歲沒了解過芭蕾，但她的心情卻忍不住歡快起來。
這就是舞蹈的魅力，揮鞭轉這樣的高難度動作，就算是第一次看到的人，也會忍不住為她讚歎。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鼓掌。
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十九......二十五.......”甘巧巧幾乎屏住呼吸，在最後一個旋轉時忍不住像是個瘋子一樣上竄下調，“三十二！”
鼓掌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和她一樣跟個瘋子似的不是一個兩個，隻要是了解過芭蕾的都激動得要命。
一個觀眾拉著她的同伴：“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時倦麼？”
同伴叫道：“三十二個揮鞭轉，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麼？”
還有叫“安可”“再跳一曲”的。
時倦停下，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幾乎要站不住。
她強撐著朝台下行了個禮，然後在巨大的鼓掌聲中下台。
孔冬楠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問：“她文化課怎麼樣？”
宋修傑說：“我之前看剪輯，時倦好像是重點高中的。”
“暴殄天物啊，”孔冬楠喃喃道，“她輕而易舉就能考上燕京舞蹈學院的。”
燕京舞蹈學院的入學通知書，是進入華國芭蕾劇院的敲門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