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年看到時倦的第一反應是……時老師終於拿了根正經指揮棒了。
時倦教他們練習的時候, 就用過“指揮棒”。
最開始是她隨手在地上撿的、不知道從什麼器材上掉下來的金屬棍，一天後變成了從食堂拿的筷子。
不得不說，靠著時倦自創的指揮方法, 遲年他們組本來因為個性突出而不那麼和諧的演出變得和諧了很多。
拿棒的右手表示節奏快慢，不拿棒的左手則是音調高低，雖然不成係統，但是好在簡單易懂, 沒基礎的練習生們很快就能學會。
遲年暗暗鬆了口氣。
他並不是多天真爛漫的人，對自己耳返為什麼會出問題心裡有底。
作為節目組捧著的、新瑞看重的高人氣練習生，他用的設備按理最該小心謹慎, 還會出問題, 隻能是故意的了。
至於節目組裡誰這麼看不慣他, 又是誰有這個本事？
猜測歸猜測，耳返壞了就是壞了，換已經來不及。
遲年本來以為得靠直覺唱完自己的唱段, 沒想到, 時倦就像是個神奇的召喚獸似的, 出現在了這裡。
燈光暗下，練習生們站位。
畢施也安心不少, 不知為何，在看到時倦的瞬間, 他們心裡都有了點底。
《BAD GUY》的前奏，鼓點聲響起。這首歌並不算很燃，但自帶一種獨特的節奏感。
比起其他練習生, 這組成員明顯更加適應舞台。人氣高有人氣高的道理，本來不俗的實力加上時倦的特訓，效果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少年們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的氣質和這首歌略帶詭譎, 但不失帥氣的風格完美融合，荷爾蒙迸發，下麵的粉絲像是嗓子不會啞一樣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年年！太帥了！”
“段藝！段藝！段藝！”
最亮眼的是遲年。
他似乎想通了什麼，在舞台上更放的開了——在舞台下內裡很乖的少年，到了舞台上變得十足狂野耀眼，反差之大讓時倦都有些驚訝。
不過她沒顧得上驚訝太久。
很快就到了遲年SOLO的唱段。
練習生們聽不清伴奏，是因為他們離音響太遠。舞台空曠，聲音傳到練習生耳朵裡會有延遲和走調。
而時倦選擇的位置就在音箱正後方，能非常清晰、毫無延遲地聽到伴奏和遲年的聲音。
時倦抬起了指揮棒。
隨即對遲年做了幾個手勢。
遲年很快意識到了她的意思——右手表示伴奏，左手則是他歌唱的音高。
練習生們的動作一個略微停頓，隨即，時倦揮動了指揮棒。
同時，遲年清澈但不失磁性的聲音響起：
“Make your mama sad type.”
時倦向遲年微笑了一下，這代表他的第一句完美地落在了調子上。還沒等他鬆口氣，隨著下麵的粉絲因為激動而大聲喊叫，伴奏被完全蓋了過去。
遲年心裡沒來由地一個發慌，直到目光和時倦對上，忽然安心了下來。
有時老師在，他不需要擔心。
第一個音調起低了。時倦把指揮棒略微往上一揚，第二個音迅速地到了該在的位置上。
“Make yirlfriend mad tight，Might seduce your dad type.”
“I\'m the bad guy，——”
最後一個“Duh”輕輕地，像是喟歎一樣從遲年口中跑出。
他完全放鬆下來，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有些邪氣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遲年！！！”
下麵的粉絲像是瘋了一樣。
【遲年太棒了！！！】
【真沒想到不僅是RAP，遲年唱跳也都完美。】
【所以不都說wuli年年是唱跳RAP全能ACE了麼？】
【話說，難不成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遲年中途往某個方向看了好幾眼？為啥啊，那裡一沒觀眾二沒攝像頭的。】
【難不成年年的親人朋友來了現場？沒聽說啊。】
遲年鏡頭感很強，在舞台上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捕捉到鏡頭。
正因如此，雖然時倦站在所有人視線死角，依然有人注意到了什麼不對勁。
壓軸一曲結束，寧明知PD回到舞台作結束致辭。
而練習生們則是統一到後台準備看現場投票。
頒布投票導師也要在場，時倦拉低帽簷，混在人群裡往後台走。中途遠遠看見季幼圓，後者正和三個隊員在一起，翻白眼道：“他就這麼厲害？沒耳返都能表演成那樣。”
湯小孟輕聲道：“遲年到底是季紅姐手下的人，有點本事也正常。”
季幼圓咬牙切齒：“你的意思是季紅就很有本事？手下隨便什麼人都厲害？”
湯小孟嚇了一跳，囁喏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會說話就彆說，你不知道季紅那派老是和幼圓作對麼？”
露娜親親蜜蜜地挽住季幼圓，“遲年雖然這回僥幸表現好了，但功勞也不會算在時倦頭上。至於那組吊車尾，雖然沒太丟人，但我真沒看出來哪裡好了。”
季幼圓聞言臉色好了點。
給遲年使絆子隻是順便，他雖然在這個節目裡人氣很高，但在季紅手裡還排不上號。
她最恨的還是時倦。
時倦沒再管他們，繞另一條路去後台。中途發了條微信問葉子：【你聽說過季紅麼？】
葉子回複：【是業內數一數二的金牌經紀人，顧白晝顧影後就在她手下。季紅和顧白晝在新瑞都有股份——季紅還是新瑞的副總。好像有傳聞說她野心挺大的，對新瑞虎視眈眈來著。】
聽上去，倒是個可以結識的人。
時倦關上手機。
練習生們按小組站了九隊，緊張地盯著大屏幕。大屏幕上，RAP、VOCAL、DANCE三大類分開，按照票數從低到高逐個先是。
時倦看了眼大屏幕，RAP類已經顯示完，現在VOCAL類則是顯示到一半。
時倦遠遠地對蘇緣做口型：“怎麼樣？”
蘇緣連手勢帶口型的：“都還沒出來。”
——這就說明，蘇緣組大家的票數，至少打敗了VOCAL組的一半人。
之前都是墊底的命，現在男孩們看上去都已經興奮地不行了。
常芋捂著胸口：“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出來了，趕緊出來吧，我快緊張死了。”
安迪和他一樣僵硬，念叨著：“不，我覺得你票數應該更高。”
VOCAL大類一共21人。
安迪排名第七，蘇緣第六，常芋的名字依然不見蹤影。蘇緣死死地盯著上麵，握住了常芋的手。
第五，不是。
第四，依然不是。
隨著第二名的名字彈出，蘇緣倒抽了一口涼氣，快把常芋的手捏斷了。
常芋反倒是很懵的樣子：“我把我名字看漏了？”
剛到後台，走到時倦身邊的季幼圓在屏幕上一掃，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像是要把頭扭斷一樣猛地扭頭看向時倦。
時倦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露出一個微笑，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聲道：“我說什麼來著。”
“我對我教的孩子很有信心。”
大屏幕上，所有名字消失。
寧明知朝下麵微笑：“接下來公布VOCAL大類的總第一，他是——《Natural》組的常芋練習生！”
常芋的名字在大屏幕上閃耀。
常芋傻了。
其他練習生也都傻了。
旁邊一直嘲諷他們是吊車尾的那個新瑞練習生，尤曉北臉色青白：“怎麼可能！”
旁邊同伴，夏澤想阻止他，但尤曉北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這一定是有什麼黑幕！”
這怎麼可能啊。
這群吊車尾，隻有時倦這個花瓶草包教導的吊車尾——竟然個個票數前列，打敗了出身新瑞，有季幼圓教的他們？
尤曉北太過激動，甚至忘了自己還戴著麥。他的聲音一下子傳遍整個會場。
【？？？這個練習生有病吧，大家都知道，因為前幾季出過操縱票數的事，這回《閃少》的票數全程是AI監控，公平公開，節目組自己都動不了手腳。】
【我記得他叫尤曉北吧，嘖嘖，自己的實力一般般，還酸起彆人來了。】
【？尤曉北實力怎麼一般般了，而且這個常芋確實很奇怪啊，我壓根沒聽過他，他怎麼得到的第一？】
寧明知雖然圓滑，但一個不成氣候的練習生，不值得他花什麼心思。
他微微皺了下眉：“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閃光少年》第四季的票數是出了名的，公平公開的。我相信，常芋這個名次，是他靠自己的實力爭取來的。”
他頓了頓，像是提醒直播觀眾一樣，說：“剛才的高音很不錯。”
【我想起來了！這個弟弟不就是剛才《Natural》那個飆了好幾段高音的？】
【是他啊！那個高音真的絕絕子，我微博首頁看到不少去現場的姐妹都有給他投票。】
【這次投票機製是每組投兩人，高人氣練習生反而會被分流，這個弟弟可能有點運氣成分，但票數應該是貨真價實。】
彈幕不少喜歡VOCAL的觀眾，懊惱自己怎麼錯過了這麼個寶藏男孩。
更多的則是罵尤曉北的，甚至還有不少連帶著罵新瑞——你這個公司怎麼教的練習生，心性這麼差？
尤曉北本來是新瑞練習生裡，除了遲年外人氣最高的，這話一傳出去，人設瞬間崩得稀裡嘩啦。
像他這種練習生的粉絲，大多都不算特彆死忠，這事一出，粉掉了個大半，到最後甚至沒留到決賽。
這是後話。
尤曉北，連帶季幼圓的臉色都難看得很——她出來是帶了任務的，眼看最好的棋子之一就要毀了，季幼圓差點咬碎牙。
季幼圓之前還能抱著“這群吊車尾沒什麼厲害”的想法自欺欺人，結果現實在她臉上狠狠刪了一巴掌。
常芋被請上台說得到第一的感言。
他簡單地感謝了一下隊友和其他導師，隨即進入重點。
常芋按了下發酸的眼角，作為被其他練習生看不起的“吊車尾”，他真的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能站到這個位置。
“我最想感謝的，還是時老師。”
時倦看夠了季幼圓繃不住的笑，正在給自己找凳子坐。
她身體太差，現在還沒緩過來。聽到這話，攝影師靈活的在人群裡找到了她，給了個大特寫。
時倦：“？”
她下台的時候因為出了汗，順便卸了妝，現在隻留個口紅在臉上，身上也隻穿了普通的衛衣牛仔褲。
素麵朝天，在鏡頭前按理該狼狽才是，但哪怕是她現在一手拿著凳子這樣不倫不類的動作，也好像幅畫一樣好看。
觀眾沒怎麼見過現在時倦的臉——《縱橫》的花絮時倦帶著病容，在練習室則一直戴著口罩。舞台上更不用說，遠遠黑漆漆，還化了舞台妝，隻能看個大概。
時倦很快反應過來，對鏡頭點了點頭。
“嘶——”屏幕前，不少觀眾都發出了抽氣。
盛世美顏，在高清鏡頭前隻會顯得更加驚人。
甚至顧不上去聽常芋的話。
常芋雖然是臨時組織語言，但或許是早就在心裡埋了很久，真摯得要命，長篇大論誇了時倦整整兩分鐘，隨後對她深深鞠躬。
下麵，《Natural》組最先開始鼓掌，也對時倦微微鞠躬。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對時倦的感謝有多真誠。真誠到觀眾都感到了魔幻。
【這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時倦？感覺世界觀好崩塌。】
寧明知跟著鼓掌，隨後是DANCE大類的第一公布。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遲年。
這次公演的投票機製對遲年並不友好——《BAD GUY》組都是高人氣練習生，對票數造成了一部分分流。
但今天的遲年實在太過耀眼，就算在分流的前提下，也以615的高票數，毫無懸念地獲得了DANCE大類第一。
彈幕遲年粉都快哭了。
【嗚嗚嗚，雖然我是遲年粉，但真沒想到年年這次能得第一。】
【啊啊啊啊我年年就是最棒的！】
【不知道遲年感謝詞會說什麼，他前麵那個都快把時倦誇天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遲年這麼傲一人，怎麼可能誇時倦？】
【我覺得時倦也沒這麼不堪吧，說不定呢？】
【要是他真的誇了，我表演個道理吃鍵盤。】
這條彈幕剛發出去，公式話一溜感謝到一半的遲年話風一轉：“我最想感謝的，還是時老師。”
彈幕：？？？
遲年誇時倦誇得比常芋含蓄些：“.......最重要的是，我很肯定，如果沒有時老師，我肯定沒法給我的粉絲、和現場的觀眾們一份足夠好的答卷。”
【謔。】
【上麵說吃鍵盤的那個還在不在，來開直播啊[doge]】
【我是真的覺得魔幻了，這說的真的是時倦，不是季幼圓？】
【我覺得這事不對勁，一個兩個吹得天花亂墜的，怕不是時倦給練習生們塞了好處？】
【？？？路人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們到底多恨時倦啊？？？】
【遲年本身實力就很強，他真的把時倦捧太高了，什麼叫沒有時倦他表現就會不好？難不成時倦在台上拉著他表演不成？】
【——上麵的，去看熱搜，還真差不多。】
彈幕又滿腦子問號了。
紛紛跑去微博，公演直播當晚，按照慣例，熱搜前十十個有八個都是《閃少》相關，但中間關於時倦的依然顯得很引人注目。
畢竟她也不知道多久沒上正麵熱搜了。
#時倦 指揮棒#
點開熱搜，最高熱度是一個素人發的照片，看著是隨手編輯的：[這個是不是時倦啊？]
下麵有張附圖。
少女身材高挑，披著薄外套，漁夫帽扣得很低，右手拿著根指揮棒，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剛從舞台旁邊的音箱後麵走出來。
評論區熱評第一是博主自己的補充：[私信問我的太多了......對，有很多姐妹認出這確實是時倦。然後我今天是去了《閃少》現場，位置靠前，這是快散場時候偶然拍到的。]
【@迷惑行為大全】
【時倦拿著指揮棒站音箱後麵？WHY？】
熱評第二則是一個遲年粉的分析：
【我，遲年粉，時倦黑轉路。大家看一下這個動圖[遲年上台時摸耳返皺眉.gif]，再聯想一下博主發的這張圖——顯然，是wuli年年的耳返出了故障，然後時老師（對，我今天開始叫她時老師）為了不讓年年發揮影響，所以自個去指揮了】
網友驚了。
怪不得遲年說，沒有時倦他就表現不好了。
耳返壞了，他要是單單一個人表演，不走音都算是強，更彆說發揮這麼出色。
遲年粉更是差點給時倦跪下。
【本時倦黑發誓，看在時倦救我哥一舞台的份上，至少這周，不，這個月不罵她了。】
【不罵怎麼夠，我決定當一周時老師誌願控評，本周內有人罵時老師，我第一個不答應。】
這裡麵不少人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