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既想踩上門檻看看彆人口中的“盛哥”是不是盛淵, 又出於工地安全想聽聽他們晚上的計劃。
後者顯然比前者重要,她輕微的動了下手,露出一側耳朵, 呼吸都開始不自覺變慢。
耳邊並沒有想起熟悉的聲音, 似乎隻有風聲。
嗯?
溫暖貼著門,墊著腳尖無聲挪動一步。
站在樓梯口的吳恒剛想開口接話, 就看見他盛哥抬了下手,瞬間收了聲。
“盛哥?”
盛淵沒吭聲,餘光看見了一抹若隱若現的青色裙袂, 微微側身, 定睛一瞧,淺勾了下唇。
吳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兩個眼瞬間就瞪大了。
他們工地可沒見過幾個女的,那麼些個女人也都是乾活的, 誰也不會天天在他們這群臭男人麵前穿裙子。而敢在他們麵前穿亮色裙子卻不怕他們看的隻有一個——
溫家的大小姐,他們工地的負責人之一。
他們這群搬磚的早就不知道被各種組長、領導耳提麵命多少回了, 誰敢見著大小姐亂看?
工作還乾不乾了?命還要不要了?
那就是個省城的嬌小姐, 認識的人都非富即貴,收拾他們這些鄉下人還不是跟鬨著玩似的。
吳恒立刻轉回視線,脖子轉動幅度太大都發出來一聲脆響。
他鼻音發聲:“盛哥,咱走吧。”
盛淵微抬手指, 人卻沒動。
溫暖等了片刻,終是耐不住, 小小地探了下身子。
杏眼剛剛露出門牆就對上盛淵那雙漆黑的眸子,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
守株待兔。
盛淵朝她笑了下,聲色如常:“溫小姐, 第次見麵了。”
狗男人,絕對故意的!
她就說這男人心機深沉不吃虧!
溫暖索性站直,邁過台階,撐著遮陽傘,大大方方走到他們麵前,目光掠過他,掃過站在稍後方的吳恒。
明明溫暖一句話都沒說,吳恒就已經開始心跳加快了,不自覺地咽了咽唾沫。
“大、大小姐。”
工地上的人能有機會直麵溫暖的也不多,都是隨著林大河或者張秘書叫。
溫暖淡淡應了聲,視線落在吳恒臉上,淺淺笑意卻蓋不住眸裡的壞。
“看來孫總處理問題的方式,你們並不滿意啊?”
吳恒緊張極了,說話度有些結巴。
“滿、滿意的。”
“是嗎?”
溫暖輕笑了聲,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她一步一邁,朝兩人逼近,傘骨傾斜,瞥了眼盛淵。
盛淵沒動。
溫暖也沒再看他,語氣自然,甚至都算不上指使:“撐著。”
她胳膊都要舉酸了。
盛淵目光落在她那張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臉,膚底白皙透亮勝遠比剝了殼的雞蛋還要乾淨。他避開眼,略低頭,看向她右手手腕。
已沒了痕跡。
他眉間鬆動,不想多惹事端,趕在大小姐發飆前接過傘。
溫暖右手輕搭在左手手腕上,活動兩下,又看向吳恒。
吳恒恰好抬頭:“......”
溫暖杏眼彎彎,嫣然一笑。吳恒都有點看傻了。
“所以,你們晚上是要怎麼收拾那幫人?”
她語調輕輕,語氣自然,像是隨口一問,可氣勢極強,壓的本就心虛氣短的吳恒,不敢出聲。
溫暖:“嗯?”
吳恒感覺自己手指都因緊張而有些麻了,乾巴巴地舔了下唇。
他看著盛淵的臉色說話:“沒、沒想著收拾。都,都是開玩笑的。”
“真的?”
吳恒點頭如搗蒜:“真的真的。”
“那我就信你們一回。”溫暖笑了,似乎很好說話。
到此聊天應該結束了,吳恒腳腕輕動,有點想走。
他幾乎是求助性的看向他盛哥:能走嗎?
盛淵全程沒怎麼說話,聽見溫暖說完話,才極其緩慢地掀起眼皮看向她,腳下步子卻是一步未動。
他不相信大小姐今天這麼有善心,隻問了兩句話就讓他們走,更不認為溫大小姐能夠容忍他們先轉身離開。麵前的這位大小姐絕不是個善良大方的主,指不定他剛剛的舉動擱她眼裡便是招惹。
盛淵不動,溫暖也算不上意外,施施然地與他對上視線,不躲不避,毫無心虛。
她做壞素來坦蕩:“既然你們說不曾想找事,那麼就日後煩請謹慎著些,有事提前報告。不然,但凡工地出了事,我一律算在你們頭上。”
“!!!”
吳恒一個踉蹌,差點跪地上。
這大小姐是什麼邏輯?他們剛剛不都說了不找事了麼?
她該不會是不信他們吧?
城裡的姑娘都那麼多心眼嗎?
吳恒迎著溫暖帶著笑意的目光,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隻得訕訕地看向盛淵:怎麼辦?
這種事可不能隨便應下。就算他們洗心革麵不再找事,可工地那麼大,總會有人鬨事啊?
他們又怎麼看地過來?
那到時候出了事,他們不還是要被趕走嗎?
吳恒不想走。
倒不是搬鋼筋搬出了感情,而是骨子裡帶著懼,害怕自己離了工地就找不到這麼好的活了。
溫暖小心眼,人壞透了,看見吳恒露出天塌的表情就隱隱開心。
上輩子吳恒就是挺提防她的,一直怕她哄著盛淵轉走了賬戶上的錢。
天真。
她心情舒暢地看向盛淵:“盛同誌,我可是很相信你們的。”
盛淵輕垂眼,麵色始終不變,頂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把傘遞給她。
溫暖沒接,朝站在不遠處的工地負責人招了招手。
林大河顛顛跑來。
溫暖覺得他趣趣,補了句真話:“出了事,我隻找你。”
盛淵在溫暖的印象裡一直都是遊刃有餘,殺伐決斷。他教她下棋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好刀用在刀刃上,好兵用吃象上。”
溫暖深以為然,所以當下用他用地也相當順手。
他們工地如果說是一條魚龍混雜的河,那河裡隻有一個淺臥河灘的龍。隻要龍能安分守己,那河就翻不出大浪。
林大河早先就看見溫暖了,怕耽誤她聊天,一直沒敢上來。現在見著溫暖招手,走到跟前還小跑了幾步,麵子功夫做的相當足。
一來就接過傘,可比盛淵有眼色多了。
“小溫總,您怎麼站這了?是不是屋裡空調壞了?我再給您另找一間。”
“帶我直接去會議室吧。”
溫暖不再看他們,轉身走地毫不猶豫。
擦身而過間,淡淡清香遊動在鼻前的空氣中,帶著隨主人般的倨傲。
天氣燥熱,裙擺拂過他工褲,都好似一場錯覺。
直至溫暖都走遠了,吳恒才放肆地大口喘氣。
“盛哥,這大小姐也太嚇人了。”
溫暖並不是一個攻擊性的美人,相反,她看著還有些弱不禁風,胳膊就跟他們村的麻杆一樣,肌膚細膩如玉,是個一見就惹人憐愛的弱美人。
即使是這樣,吳恒還是覺得有些害怕。就好比剛剛溫暖語氣隨意,臉上始終帶笑,可他答話時卻仍舊帶著十二分的小心。
盛淵目視前方,腦子裡卻想起來那個不怎麼講道理的大小姐。
明明是她先偷聽了彆人的講話,卻沒有絲毫地不好意思,反而還能振振有詞地質問他們,給他們設套,逼他們做事。
而後,他們還得提心吊膽,惴惴不安,唯恐出了差錯。
好本事。
盛淵大邁步地往前走。
吳恒跟在他後麵,話題都沒離過溫暖,明顯是被嚇著了。
“盛哥,我前兩天還聽人傳小道消息,說咱們工地上的大小姐很會收拾人。之前有人偷拿她東西,被她發現後,你猜怎麼著?她直接喊人堵到那個人的家,不僅拿回了自己東西,還把這事寫成小紙條,貼到了那戶人家工作的地方。現在鬨得流言滿天飛,據說那戶人家現在沒一個敢去工作的,臉上臊著呢!”吳恒也有些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