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態度奇妙, 一句“抱歉”走全場。
調解到最後,常惟實都有些恍惚了,不知道溫暖這到底算不算得上配合。
盛淵站在一側, 目光時而落在溫暖身上, 卻又很快收回,眉頭慢慢皺起山的形狀。
今天大小姐的狀態很不對勁兒。
恰巧此時, 律師和張秘書一起趕到。
張秘書扒拉出之前留存的票據,一張一張地向常惟實展示:“這是包的照片、編碼留存、發票、稅..票......”
他每拿出一張,蔡家人的臉色就白了一分, 最後順著凳子往下滑倒了一片。
張秘書食指朝上頂了下眼鏡:“除此之外, 我們還請來了幾個目擊證人。”
處理事情的房間門狹窄,擠滿了人的空間門逼仄,氣息難聞。
溫暖懶得再看,攏著風衣,徑直出門透氣, 留律師和張秘書從中商討斡旋。
夜已經很深了。她站在警局的台階上,不知怎麼就被牆邊的爬山虎所吸引, 就著院裡昏暗的燈光, 目光投入,層層交疊的枝蔓中隱隱開著幾朵花,獨有一份屬於夜間門的靜謐美。
她正看得認真,身後卻傳來有人刻意放重的腳步聲。
溫暖沒有回頭, 盛淵與她錯身相站。
“我們老家不在這裡,變賣房產可能需要些時間門。”
盛淵的老家是在海省下屬的某個市的某個縣的某個村, 溫暖跟他結婚那麼久,隻去過一次。
狹窄逼仄,泥路難走。
一路上她隱隱發了很多次小脾氣, 從不滿落地的機建狹小破舊到換乘綠皮火車再轉客車的煩躁和長時間門封閉路程的難受,統統都成了她不滿意的理由,逮著盛淵發火,反複蹦躂。
哥控的盛文康差點沒和她吵起來,最後還是屈於她枕邊風威力,半路被趕下車,灰溜溜地坐到後麵的一輛車。盛淵倒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如一潭死水,令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情緒。
溫暖那時候沒底氣,相當識時務,見好就收,擰著眉頭繼續坐在車裡。
一行人走走停停,經過很多小的加油站。有時候來不及就會就近找個飯店湊合吃一頓。靠近加油站的餐館質量參差不齊,有的甚至還不如蔡叔的燒烤店。溫暖彆說跟大家夥一起挨著吃飯了,就是有時她看著沾滿油漬的椅子都難以安坐,恨不得當場跟盛淵一拍兩散。
盛淵最狠心了,自己受過回家顛簸的苦,偏偏還要拉著她再受一遍。
相當不是東西。
但好在時間門公平,現在她還有機會一件一件地還回去。
溫暖微微側眸,語氣沾了些漫不經心。
“我猜你湊不夠那麼多錢。”
按著盛家現在的情況,彆說是賣房子了,就是把他們家裡人都給論斤稱了還不嗆能還個零頭。
盛淵神色坦然:“確實。”
整個海市能一下拿出那麼大一筆錢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數。
盛淵沒想著回村,他們村名聲惡臭,隻是還沒傳到海市,房子早已賣不出價格。
他隻想要些時間門。
他跟大小姐打著商量:“能分期嗎?”
“憑什麼?”
重來一世,她刻意與盛淵保持著距離。她不認為兩人的關係好到有迂回的空間門。
溫暖看向他,是真的有點好奇:“難道是憑你一塊奶磚把我送進了醫院?”
盛淵眸色罕見地帶了些意外,沒想到溫大小姐自己還能提起這件事。
他輕垂眼,視線落到溫暖的巴掌小臉上,精致動人,停了一瞬,看不清眼底情緒。
“溫小姐說這件事,是覺得我有點冤嗎?”
“不覺得。”溫暖答得很快,沒有絲毫的臉紅心跳,“我隻是覺得盛同誌有做慈善的天賦。”
盛淵沉了一晚上的臉難得地蕩開了些情緒,似疑惑,更似驚訝。隻一瞬,很快又木成一張臉。
溫暖也沒想過跟他細細掰扯,目光轉過時朝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就笑了,又濃又密如扇子般的睫毛輕顫在空中,蓋不住地趁火打劫的歡快勁兒。
“我可不做慈善,要是想分期的話,我有個條件。”
盛淵望向她,白皙的皮膚上嵌著兩顆漂亮的杏眼,眸間門含水,宛如星辰,滑過不懷好意的狡黠。
隻是現在的大小姐狀態確實比剛剛狀態好上多了。
他垂到褲縫的手指輕捏:“什麼條件?”
“聽說過銀行貸款嗎?”
盛淵點頭。
“那就得了。”溫暖朝他笑,眉眼間門俱是靈動,“咱們這跟他們差不多,隻不過還款利率不安銀行走,按著你當月的收入來。”
現在銀行貸款利率普遍不高,但盛淵不一樣啊,這人就是個行走的指數函數。
“先按個二十年算吧。”
二十年後,每個月就算提盛淵工資的一個點,錢都是想象不到的多了。溫暖覺得自己可太聰明了,什麼銀行股票能有淺灘臥蛟的潛力大?
盛淵沒答應,隻看向她:“大小姐是覺得我以後一定會成功嗎?”
他現在一個月掙個三四百的工資,偶爾加上外快也將將翻倍。一個月撐死十幾塊錢的利息,還不如欠款利息的零頭,他不信大小姐能看到眼裡。
這並不是筆劃算的生意。
“不然呢?”溫暖反問,“總不可能是因為我心地善良吧?”
盛淵沒說話,像是被噎著了,半響後,才補充。
“溫小姐不怕我每月虛報?”
“應該不會。”
盛淵不是那樣的人,他沒學問、沒家世、沒人脈,靠著自己走到那樣的高度,全靠他對自己的嚴格要求。
他的每一天生活在溫暖看來都是在受罪,也隻有他自己甘之如飴。
盛淵不知道溫大小姐哪來對他的那麼多自信。他來海市那麼久,遇見過很多人,質疑總是大於肯定,嫌棄厭惡永遠都占主流,包括很多對他看似欣賞和善的人卻也總會暗暗敲打,私下懷疑。
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從未想過把肯定不要錢往他身上堆得人會是囂張跋扈的溫大小姐。
但盛淵還是拒絕了。
他回頭,隔著一扇透明的窗能望見裡麵快把蔡叔講哭的律師和秘書,個個都斯文有禮,西裝革履。
“換一個吧。”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占人小姑娘便宜。
大小姐還小著呢,想什麼都簡單。
溫暖有些遺憾:“可你也沒有什麼能交換的了?”
現在的盛淵貧窮、落魄、沒什麼文化、還有一堆的家庭壓力,實在是糟糕透了。也就一張臉能看,身材也不錯,但她現在又不是遇不見更好的?
海市體院一扒拉,高大威猛的十八歲男大指不定都還會喊她姐姐。
她不是聖人,很難不心動。
盛淵猜不透她現在的想法,隻是覺得她那幅滿是遺憾的小模樣有些可愛,忍不住揚了揚眉,在無人注意的空間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