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飛蛾撲火(2 / 2)

她其實沒想那麼早說翡翠的事,甚至於一度想把這件事自己給悄沒聲息地解決了。但那天晚上真的是太意外了,很多事情便突然間不受控製了。

上輩子她跟盛淵沒孩子,有一年盛石柱病重說是要立遺囑,還特意請了律師。盛老爹的東西東西不多,房子存折也就那幾樣,顧柔又什麼都不要,兩人商量著等百年後就把盛淵買的房子還給盛淵,早年家裡那套小房子給盛文康,存折留給顧柔、顧文翠還有幾個孩子。

那幾年正是房價貴的時候,老兩口又是個不愛要孩子錢的。幾張折子加起來,錢也買不了一套市中心的大三居,溫暖不大有素質,背地裡常常說盛老爹偏心。

她自己倒是不在乎那點錢,隻是有點替顧文翠叫屈。明明是她照顧盛老爹時間最長,反而自己得地東西最少。

最關鍵的是,盛文康那個煩人鬼為什麼還能白得一套房子?他明明去醫院的次數還沒有她多?!

這溫暖能忍?

她不高興,誰也彆想好過。

盛淵坐在搖椅上,聽她一個勁兒地吹枕邊風,隻覺得好笑,拉過她坐腿上,輕聲和她解釋。

“文康還沒有結婚,我們家鄉的習俗是家裡有兒子的,老人都要給買個套房子。咱爸怕自己等不到那時候,所以就提前給了。”

“那也不對呀,文翠結婚的時候咱爸就沒給房子。這不還是重男輕女麼?總覺得閨女以後就會嫁出去,嫁出去了就是外人。”溫暖不滿意,繼續碎碎叨,還很沒素質地拉踩,“我們家就不這樣,我爸媽都對我比我哥好,有什麼都會先緊著我,從不把我當外人。”

那時候她其實就已經是一個人了,或許是孤身太久了,她總在不斷地美化家庭的記憶。

態度肯定,言之鑿鑿。

盛淵低聲“嗯”了聲,拿她一向沒辦法,最後再三保證自己會替盛老爹補齊給文翠的東西,而且還會比給盛文康的多。假使有天他不在了,立遺囑時也絕對不會讓盛文康比盛文翠得到的東西多。

他眼睛不錯地看向溫暖,似乎在等她的反應。溫暖本質上是個很好哄的大小姐,摟著他的脖子笑起來,馨香盈滿他鼻尖,卻還不忘劃重點。

“最多的東西肯定要留給我。”

盛淵是真的好脾氣,除了扣著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緊,並無反駁。

“嗯。”

剛做了錯事的盛文康一夜都沒怎麼睡,淩晨還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又遇見蔡家人來鬨,半上午才撐不住小睡了會兒。

盛淵就躺在他身邊,被顧柔強推著進來休息,連軸轉的身體早已撐不住,一閉眼就入了夢。

突然乍醒,還嚇了盛文康一跳。

“哥,你做夢了?”

盛淵捏了捏眉骨,難得有兩分不自在。

“嗯。”

“好的還是壞的?哥,你夢見啥了?”盛文康正是學大人說話做事的年紀,鼓著小臉,很是擔心。

他們村的習俗,小孩子做了噩夢都得由大人給揪著耳朵給叫叫魂。

盛淵想起夢裡的樣子,劍眉不自覺地展開。

“一個小沒良心的。”

事事都恨不得順了她,她卻還隻在乎自己的遺產要是最大份額的,根本沒丁點擔心他為什麼要立遺囑。盛淵悶在骨子裡,隻覺得夢裡那個人太過愚笨。

要是換做是他,彆說答應了,肯定要憋著一口氣,至少活到九十九。他但凡少活了一天,那個小沒良心說不定轉頭就能忘了他墳頭朝哪兒建。

“哥,啥沒良心?”盛文康沒聽明白,清脆發問。

這一問徹底把盛淵給喊醒了,理智瞬間回神,隻覺荒唐。

他哪有那個本事娶大小姐回家?

夢便是夢,光怪陸離。

“沒什麼。”盛淵手朝他腦門按了按,翻身下床。

盛文康瞅著他穿鞋,怯生生開口:“哥,對不起,我昨天做錯事情了。”

他不該那麼請大小姐來吃飯的,不敢耍心眼的。家裡除了顧柔外沒有一個人責罵過他,可他還是難受地不能自已。

沉甸甸地負擔落在心上,壓的年歲小的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又開始抽噎起來:“哥,我給你惹麻煩了。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哥,我對不起你。”

說著說著他便開始嚎啕大哭,哭聲響徹內外,正洗衣服的顧柔都一個激靈。

她拿著洗衣棒起身,又被盛石柱按著坐下。

“淵哥兒在裡麵,沒事的。”

盛石柱老思想,認為盛淵是大哥天生就有管教弟弟的責任。

事實上他還真想錯了,盛淵自始至終麵色都很平靜,甚至還有空閒給自己穿好了鞋帶。

等盛文康嗓子都哭啞了,沒了大聲哭喊的力氣,他才開口,不評價他剛剛說的任何一句。

“知道咱們為什麼來海市嗎?”

盛文康吸吸鼻子:“因為村裡有人生病了,咱們也得出來躲病。而且,咱爹和咱姐也得看醫生,海市醫生多。”

盛淵不說話,他就努力地想。

“還、還有蔡叔,咱們還是有親戚,也算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

“都是可替換的條件,並不具有唯一性。”盛淵起身就著水盆擰了條毛巾,整張蓋在他臉上,“最關鍵的就兩個字,賺錢。海市是省會,掙錢的工資是咱們省能接觸到最高的。”

要不是無法安頓他們,盛淵孤身一人可能會走地更遠。

原先計劃好地很多事情都在命運的撥弄下不斷錯位,一路被推著走到了現在。

盛文康的眼睛鑽出毛巾,悄悄觀察盛淵的臉色。

什麼都看不出來。

盛淵極其平和地開口:“高收入勢必會帶著高風險。你昨天想借大小姐的勢,卻忘了她身上帶著的琉璃珍寶,漂亮華麗且易碎。這才是你昨天最大的錯誤,一味想要耍著小心思,卻忘了自身是否有匹配心思的能力。”

盛文康還是第一次聽他哥對他說這麼長的一段話,當下就有點怔愣住了。

“有心思有野心都沒有錯,隻是你自己沒有掂量輕自己的分量。”

那樣的大小姐怎麼會是他們能招惹起的人?

飛蛾撲火,自不量力。

盛文康蔫巴巴地點頭,卻還是擔心:“哥,咱們家是不是還不起這筆錢啊?”

“有機會的。”盛淵拎著外套站起來,沒了跟他細說的意思。

沒必要。

盛文康這個年紀擱同齡人都還在讀書,擔不起事。而且,最緊要的是盛淵還得想辦法給他找個不看戶口能借讀的學校,這才是大事。除此之外,還有欠大小姐的錢。

一樁樁一件件事都壓在盛淵心裡,他麵上卻不露分毫。

“我回工地了。”

乾脆利落地拒了顧柔挽留,一路逆著光走,路風吹散了他的未儘夢,何德何能。

“還真敢想。”他輕嗤低喃,不知道是在笑誰的異想天開。

而後,他果斷轉身,走向了條與工地方向完全相反的路。

——

溫暖在辦公室翻了一下午的雜誌,終於等到張秘書敲門而入。

“大小姐,查到了。”

溫暖閒閒翻到尾頁:“說。”

“蔡家當家的就是蔡家男人,人稱蔡叔,家裡有三個閨女和一個兒子,兒子正在城郊上小薛。”張秘書仔細翻著調查來的結果,“蔡叔為人在意的除了他兒子,可能就是他們家現在住的房子了。聽他鄰居說,之前有人給他算過一卦,說是他的房子旺他財運,住在這能保他一輩子大富大貴。”

“大富大貴,”溫暖輕笑,“挺好的。”

有在意的東西就好,他們還能繼續商量事。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今天看房的時候他們就格外地不配合。”張秘書順帶著就把律師的話簡單複述了下,“不僅一味的推遲時間,而且還跟律師起了衝突,已經開始不認賬了。”

那麼偏僻又破舊的房子擱市場上也賣不出個什麼好價位。現在的年輕人大都還喜歡住樓房,尤其是新建成的小區,房價那才就一個貴。

他們願意收這樣的房子抵債已經是他們家的大小姐心地善良了。

那群人竟然還敢還不知好歹。

張秘書原本就對蔡家有微詞,現在更是不大滿意。

“大小姐,咱們要不要使點手段?”

“怎麼使?他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真鬨出個事咱們也不占理,平白惹一身腥。”溫暖合上雜誌,拎著包開始早退,“不過蔡家人一看就是個講道理,咱們姑且去聽聽。”

張秘書:“?”

誰講道理?

他覺得自己不僅是瞎了,多半還是有點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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