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時除了太激動之外,蔣衛東承認自己是情怯了, 在這方麵, 自己還真是個“孩子”, 他賭這一口氣,不肯讓林小酒看不起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腦袋裡裝了太多正事,又夾雜著綺念,蔣衛東這一夜翻來覆去沒睡著,或許是因為睡眠不足, 再加上凍了大半夜, 他終於光榮地感冒了。
王麗春見兒子病了, 倒是長長地鬆口氣,這意味著他們蔣家能過個好年, 不管怎麼折騰, 都要拖到年後去了。
林小酒的年,卻過得不那麼愉快, 雖然停止了相親活動, 可耳朵也被林家人磨出了繭子, 從林老漢、林老太, 到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 全都在試探她和蔣衛東是什麼關係。
不然就是旁敲側擊地說,蔣家老二這孩子,就是歲數差的多了些, 男人年紀小,就不會疼人,再加上他脾氣暴躁了些,像個小混混,看著不好惹,以後真嫁過去或許會受欺負,其餘的倒沒什麼。
林小酒心道:已經批評得一無是處,其餘還能剩下什麼。
林家大嫂二嫂又分析起來,其實蔣家老二長得俊,又有本事,和地裡刨食的河西村村裡人都不一樣,看著就像有大出息的,哎,三妹,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他們探口風的能力之強,可謂見縫插針,弄得人防不勝防,林小酒乾脆不和大人們聊天,專心逗弄幾個侄子侄女去。
林小酒不是不想回答林家人的話,隻是自己也想不明白,其實經過了這麼多世界,她覺得自己似乎也成長了。
從前,林小酒覺得自己作為一隻狐狸精,玩弄男人是樂趣,吸取男人的陽氣是增長修為的手段,就像人類會耕田,猛虎會捕獵,這是上天交給她們媚狐一族的謀生之道。
可幾次被任務所迫,林小酒居然漸漸認識到另外一樣重要的東西,就是愛,比如和一人終老,相濡以沫一輩子的平淡甜蜜,比如自己突然走後,那些男人的痛不欲生,明明沒有相處幾年,卻能生出那樣濃烈的感情,甚至可以影響他們的下半生,林小酒覺得神奇,卻也生出了向往。
有一種想為了“愛”,而不是任務和一個人在一起的衝動,她想體驗一次。蔣衛東這個人可以嗎?自己對他也有那種感覺嗎?
河西村的年,年味十足,熱鬨悠閒,直到過了正月十五,家家戶戶才結束了休息。
臥床在家沒出門的蔣衛東也重操舊業,忙碌起來。
上一次的“搶親”,和那一夜突如其來的吻,信誓旦旦的宣告主權,好像一現的曇花,再無動靜,林小酒剛熱切起來的心,也漸漸淡了下去,大約是自己想多了。
她深知,男女之事,誰率先投入了感情,誰就輸了,誰更認真,誰就彌足深陷,林小酒把.玩著蔣衛東送給她的“萬紫千紅”雪花膏盒子,聞著淡淡的奶香,托腮看鏡中的自己。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有顏有錢,是不是也足夠幸福了?
隨著“黑市”也正式重新營業,林小酒這一次格外勤奮,一口氣推出了好幾種口味,開始了“市場調查”,更順利的是,上頭果然出了鼓勵自由貿易的政策,“黑市”眼見著要合法化。
隻不過,“合法化”之後,掌握“黑市”的,就不再是“錢爺”,或者‘蔣老大’,小“倒爺”們高興的時候,“大倒爺”都在尋出路。
蔣衛東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林小酒也不再窩在河西村過“退休生活”,自從那次“交鋒”之後,兩人忙碌像兩條平行線,林小酒帶著蔣衛東留給她包括劉福來在內的幾個“小弟”,去了趟省城。
劉福來雖然沒去過深城,卻也跟著錢爺見過些世麵,到了有關部門絲毫不犯怵,又有著錢爺在背後疏通、提點,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無論是申請食品的配方專利還是向銀行貸款,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劉福來最驚訝不是林小酒的配方多麼複雜獨特,還真符合申請專利的要求,反倒是林小酒這個按理來說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女人,辦起事來居然落落大方,連帶著那些眼高於頂的辦事人員都以為她有什麼深厚的背景,對他們的態度更禮貌了些。
林小酒卻道:“我懂什麼呀,多虧老劉你幫忙,還有錢爺願意替我們擔保,不然開辦食品廠的啟動資金絕對貸不出來的,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當麵謝謝錢爺。”
這番話令劉福來更加高看林小酒,覺得這女人果然不簡單,難怪能培養出‘蔣老大’那樣的人來。
不過,想到“蔣老大”,劉福來的神情就曖昧起來,“蔣老大”到底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早該到好奇男女之事的年期了,畢竟在村子裡,再過個一年兩年,也該談婚論嫁了。
劉福來作為過來人,頭頭是道地給蔣衛東解了惑,但他覺得這事情用嘴說是說不清楚的,必須眼見為實,他擠眉弄眼地給老大介紹了一位錄像廳老板,老板那裡應有儘有,純文字的,小人書,種類齊全,最刺激的還是他珍藏的“教育片”。
蔣衛東謝過劉福來之後,便一頭紮進了錄像廳,劉福來剛和“老大”建立起男人的友誼,覺得他們的關係升華了不少,但也不敢貿然去問,隻在心裡八卦兮兮地琢磨著,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那麼有福氣,能被他們蔣老大看上。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結婚早,可發育卻晚,性知識普及程度非常低,雖然‘掃黃’的行動一直沒停過,可“滅人欲”的事情,總是屢禁不止的,無論大時代多麼矯枉過正,談性色變,傳播最廣泛的永遠是‘禁片’和“**”。
蔣衛東忙裡偷閒,給自己上了一堂課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倒不是被黃色廢料燒壞了腦子,而是有種學成歸來,可以一展身手的自信,當即歸心似箭。
奈何事情還是要一件一件地做,蔣衛東此時,人就在深城看廠房,他的野心很大,除了給林小酒的食品廠看廠房之外,自己也有彆的想法。
錢爺對此不大理解:“你姐做的麻辣兔條我吃過,味道絕對沒問題,又適合批量生產,如果專心做這一條線,以後一定能發財,為什麼還要另外建工廠,去做自己不熟悉的領域?”
這樣風險太大,而且投入的精力會更多。據他對蔣衛東的了解,這個少年不但是做生意、搞管理的好手,居然沒落下文化課,將日程排得滿滿登登,幾乎沒有休息時間,錢爺雖然不理解,卻也欣賞這樣有上進心的孩子。
蔣衛東道:“錢爺,我不能一輩子都靠著林姐,我得有自己的事業才行。”
錢爺拍拍蔣衛東的肩膀,“好小子,有誌氣。”
蔣衛東點點頭,端起茶杯吹了吹,心裡琢磨著廠房的事情,就聽錢爺道:“你做得沒錯,自己有本事了,女人才會依靠你。”
蔣衛東被這個突然轉變的話題嚇一跳,險些把茶葉嗆到嗓子眼裡,劇烈地咳嗽起來,連耳根都紅了,錢爺哈哈大笑:“你這些日子以來,開小差乾得那些事情,彆想瞞過我。”
蔣衛東的耳朵更紅,臉上卻麵無表情,好像根本不擔心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被人拿出來調侃,錢爺意味深長道:“你姐是個好女人,年輕人,努力。”
“……”
終於把深城的事情忙完,已經是半個月之後,這些日子,蔣衛東白天為工廠的手續、選址,基建圖紙等等忙得不可開交,到了晚上,那些綺念便再也控製不住地冒了頭。
給蔣衛東印象最深的,是在錄像廳包場時的那部三.級.片,其實這個年代所謂的“三.級.片”和後世那些島國影片相比,要含蓄得多,主要還是走劇情。
可蔣衛東哪裡記得住劇情,隻記得片中衣衫半.裸的女人,緊緊抱住男主角的鏡頭。
粗重的喘息仿佛能透過屏幕,打在他的耳朵上,電影的畫質並不好,蔣衛東看不清那女人具體長什麼樣子,也不大在意,因為在夢裡,那妖.嬈的女人,就成了林小酒。
修長柔美的身體,光滑的皮膚,夢中的林小酒,和電影裡的女人一樣嫵媚,赤.裸糾纏的畫麵曆曆在目,而他搖身一變,就成了電影的男主角。
這樣令人血脈賁張的夢,折磨了蔣衛東不知多少個晚上,等深城的事情辦完,他謝絕了錢爺多留幾天的玩耍的提議,馬不停蹄地買了回家的車票。
從深城回到河西村,需要火車導長途汽車,再轉鄉間小路,哪裡來說,這樣折騰的行程,他們總會分成兩天,中間找一家賓館住下休息。
但這一次,他歸心似箭,顧不得旅途疲憊,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抵達鎮子時,天色已經黑了,可蔣衛東還是把自己存在一位小弟家裡的永久牌自行車推出來,騎得風馳電掣,一路飆進了河西村。
他這次回家比預計的日子提前了好幾天,家裡人並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回家,便直奔林小酒的房子,想給她一個驚喜,如果事情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蔣衛東小算盤打得劈啪響,興奮得心臟亂跳,站在那熟悉的院落前,才發現院門緊閉,屋子裡也漆黑一片,應該已經睡下了。
蔣衛東看看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色,想著那人規律的作息,心裡一陣懊惱,可還是不想離開,他看了眼院牆,隻猶豫了幾秒鐘,就輕車熟路地翻了進去。
他利落地落地,踩在綿薄的雪地上,隻發出一點不易察覺的輕響,像個身輕如燕的古代俠客,站在房門口時,摸了摸衣兜,果然翻出一把備用鑰匙,開了門,便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蔣衛東心如擂鼓,不斷地告訴自己,不過是串門的時間不大對勁,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同時也有種自信:她一定不會把自己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