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個也不能少.下...)(2 / 2)

眾人急著尋找蔡平春,於是趕緊奔往二樓,沿途分彆又見到五具屍首。

二樓天字一號房,桌椅床帳整齊乾淨,茶壺茶盞擺放成梅花狀,仿佛沒人住過一般。

蔡昭忙去看床鋪,被褥折疊的整整齊齊,一樣沒有絲毫痕跡。

房間空蕩冷清,無法想象這裡竟是不久前蔡家父女笑談過的地方,也全無打鬥痕跡,顯然是被人刻意清理過了。

眾人麵麵相覷,屋內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我爹去哪兒了?”蔡昭木木的自言自語。

曾大樓安慰道:“彆急,咱們再看看。”

戚雲柯被人扶著站在一旁,輕輕的咳嗽。

從天字一號房推門出去,門口就是第一名夥計的屍體,側臥成蜷曲狀。

樓梯口是第二名夥計,屍體趴在欄杆上。

樓梯中段是第三名夥計,麵朝下趴在階梯上。

大堂中是分列兩具蜷縮的屍首,左麵那人身形肥胖,手拿菜刀,作勢欲劈砍敵人,顯然是廚子了。

“這間客棧一共有幾人?”曾大樓問。

弟子回答:“一名掌櫃,一名廚子,四名夥計……全在這兒了。”

“有幾人住店?”

這次蔡昭回答了,“今夜,隻有我爹住店。”

――又是一陣令人心慌的靜默。

“你們先去看看幾人的屍首。”戚雲柯身體不支,被人攙扶著坐下歇息。

曾大樓應命。

蔡昭腳下不穩,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儘了一半,全靠常寧用手臂撐著她。

木然走下樓梯,她奮力推開常寧,強裝鎮定的倚在大堂中的柱子旁,全身發冷,手腳不住的打顫。

掌櫃的屍首被翻過來,那張熟悉的蠟黃麵孔映入眼簾,眾人齊聲驚呼――原來他的胸口破開一個血洞,心臟已被摘出,掛著幾縷血肉冷冰冰的垂在體外,四肢綿軟垂下。

曾大樓一愣,大聲道:“將其餘幾人的屍首也翻過來。”

眾弟子立刻照辦――果然其餘五人也是胸口破開一個血洞,心臟被掏出掛在體外,四肢被打斷筋骨。

戴風馳失聲大叫:“這是落英穀的千花千葉擒拿手!”

眾人一驚,然後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蔡昭。

千花千葉擒拿手是落英穀的絕技,一共二十一招,前二十招都是擒敵之用,隻有最後一招‘拈花摘葉’是用來取人性命的。

出招時先打斷對方的四肢,而後直取心口要害;功力深厚的,能活活掏出人心來,便是功力不足的,也能破開胸腔致人死地。

因這招數太過毒辣,多任穀主都不欲使用。

然而十八年前塗山大戰後,蔡平殊修為儘失,落英穀風雨飄搖,蔡平春為了震懾群魔宵小,刻意在青羅江大戰中用‘拈花摘葉’連創數十人,血染河灘,驚駭眾人。

“二師兄太武斷了吧,就這麼一處傷口,就能斷定是落英穀的功夫麼?”樊興家望見梁柱旁的蔡昭臉色蒼白,心中覺得好生可憐。

戴風馳傲慢道:“你懂什麼,看看這傷處的位置和出手的勁道,六人都是一擊斃命,除了掌櫃略有傷痕之外,餘下五人毫無還手之力,這麼厲害的招數,非‘拈花摘葉’莫屬啊!”

“二師兄錯了。”宋鬱之忽道,“廣天門的摘心手也有這般威力。”

戴風馳一愣,隨即又道:“摘心手隻是取心而已,可是‘拈花摘葉’還能打斷人四肢骨骼,你們看這六具屍首是不是都斷了手腳?”

眾人看去,果然如此。

常寧冷冷出聲,“我不會落英穀的功夫,但我依然能將戴師兄四肢打斷,掏出心肝,戴師兄要不要試一試。”

戴風馳一噎,“你是在恐嚇於我麼?!”

“不敢。隻是告訴戴師兄,天下功夫多的很,隻要修為的境界到了,想怎麼殺人就能怎麼殺人。”常寧淡淡道。

戴風馳憤而閉嘴。

“大家看地上是什麼?”樊興家再度出聲。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倒落的櫃台旁,掌櫃的右手指尖染血,地上被他屍體蓋住之處用血劃了短短的一豎。

“一豎,這是什麼意思?”曾大樓困惑。

樊興家彎腰看了半天,“這是想寫字沒寫完吧,什麼字呢。”

戴風馳又張嘴了,“說不定不是一豎,而是斜斜一點呢。”

“一點?”樊興家不解。

蔡昭聲音泠然,“落英穀的落字,第一筆就是斜斜的一點。”

她轉身向戴風馳,“二師兄想說什麼不妨直說。說一半藏一半,著實慫的很。”

戴風馳被激怒了,“好,那我直說了!眼下情形十分清楚了,昨日深夜,店內夥計偶然撞見令尊在屋內不知在做何勾當,驚慌之下發出聲響。令尊發覺後,出門就取了那夥計的性命,然後一不做二不休將客棧中人殺個乾淨,免得泄露了機密!”

“我看不見得。”常寧譏諷道,“這不是還讓戴少俠瞧破了其中玄機麼?顯見這殺人滅口的手段一點用處都沒有。”

戴風馳梗著脖子,“興許是情急之下,蔡穀主不及細細思索。”

“能叫你這種蠢貨看破,不是不及細細思索而是根本沒長腦子吧。”常寧冷笑,“既然蔡穀主肯定有腦子,當時情形必然不是如此。”

戴風馳漲紅了臉。

“二師兄。”蔡昭忽而微笑,“你知道這幾日北宸六派屢屢受到魔教襲擊吧。”

戴風馳嚇一跳,“知,知道。那又怎樣?!”

“我一直在想,魔教能屢屢得手,莫不是在六派中有了內應?”蔡昭斂容,將眼睛一瞪,“二師兄,你是魔教的內應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不許血口噴人!”戴風馳激動的差點跳上房梁。

蔡昭上前一步,逼近道,“當年尹老宗主曾經說過,北宸六派同氣連枝,手足一體,隻要我們自己同心協力不生猜忌,魔教便殺不敗我們。”

“如今倒好。二師兄先是隻憑屍首上的幾處傷勢便一口咬定是落英穀的功夫。再憑地上一點血跡咬定我爹在屋內乾了不可告人的勾當――哈哈哈哈,二師兄,你這能耐不去茶館裡說書掙幾個銅板委實可惜了!”

戴風馳被罵的張口結舌,額頭冒汗。

蔡昭踏上一步,氣勢咄咄,“我爹在外頭待了半個月,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不能行機密事,非要千辛萬苦的趕回青闕鎮,堂而皇之的住進客棧,然後不等眾夥計睡下就著急慌忙的做起隱秘之事來――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二師兄,你是要離間六派的情義麼?你真不是魔教派來的內鬼麼!不然怎能用這樣荒唐可笑的理由急吼吼的定我爹的罪!”

戴風馳急的一腦門子的汗,脖頸上青筋暴起。

曾大樓沉聲道:“風馳,這次是你的錯。昭昭不見了父親,已然心急上火憂心忡忡,你做師兄的不但不加安慰,還嘴上無德胡說八道!風馳,給昭昭道歉!”

戴風馳滿心不忿,但客棧內眾弟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俱透著輕視與鄙夷,他隻好硬著頭皮向蔡昭低頭拱手道歉。

“算了。”蔡昭揮揮手,“都是同門手足,二師兄彆往心裡去就好了。”

她又道,“為免二師兄疑慮,大家可以細看這六具屍首,心口的傷處都是微微傾斜,顯然出手之人是正麵站在死者身前的。”

兩人正麵相對,一人出手插|入對方胸口時,傷口入勢不可能完全垂直,總會因為左手右手而有些許傾斜。

“二師兄年紀輕,見識不足,是以並不清楚千花千葉擒拿手的招式。不妨去問問外門的李師伯,或是藥廬的雷師伯,他們都會告訴你,‘拈花摘葉’是側身出掌的。是以這記招數弄出來的傷口,一定是筆直的!”

女孩神情輕蔑言辭如刀,說的戴風馳顏麵掃地,連頭都抬不起來。

大堂內眾弟子聽發出輕輕噓聲,以示對戴風馳的不滿。

沒人知道,蔡昭此刻臉上裝的鎮定,心中卻慌亂無依。

她忽想起適才那個夢。

“小昭昭,彆害怕,天總是要亮的……”姑姑的聲音又溫柔又勇敢,小時候無論多黑的夜晚,多可怕的夢魘,隻要聽見姑姑的聲音,她就再也不害怕了。

三年前,姑姑過世,她覺得天塌了一半。

如今,父親失蹤,母親幫不上忙,她必須自己把妖怪打跑,然後等待天亮了。

“我冷了。”她忽然出聲,“把火盆生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