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冰窟迷蹤.下...)(2 / 2)

慕蔡二人再度一怔,能以這樣的寶物相換,可見金保輝用心之切。於是慕清晏愈發不肯鬆口,來來回回用言語引誘金保輝說出涎液用途。

金保輝被逼迫的幾次張口又閉了回去,眼看就要破防說出真相,忽聽洞穴前方順著流動的氣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藍你撐著點兒,好歹引我們出去再咽氣,你家中老母我來照看就是了!”

然後是一個更加熟悉的虛弱聲音,“家母就不勞你操心了,我早給她留足了銀子和田地,她前些年收養的小姑娘孝順又潑辣,會照看好她的。”

這兩個聲音赫然就是胡天圍與藍田玉!

金保輝如聞仙樂,當即歡呼一聲,頭也不回的向洞穴前方狂奔而去,一麵狂奔一麵大喊,“胡公子,胡天圍,胡天圍,我在這兒…啊呀…”誰知因為奔跑太急,一頭紮進轉角處的碎冰堆中,整個人被埋入一半,隻有腰部以下在外掙紮。

被慕清晏抓著足踝拉出來後,他捂著喉嚨連連咳嗽,一張胖臉漲的通紅,似乎適才吞入了些大冰塊,更堵的半死。

蔡昭一麵給他拍背,一麵勸道:“趕緊先吐一吐,不行就摳出來吧,這裡的冰層都裹著冰屍,彆把碎在冰裡的屍塊咽下去了。”說這話,她自己都覺得惡心發麻。

金保輝居然異常狠絕,閉上嘴巴梗著脖子,強行深吸幾口氣,然後一扭頭繼續向前奔去。

蔡昭都被鎮住了。

等慕蔡二人走到洞穴出口處,發現這裡居然是個豁然開朗的冰室,方圓十餘丈,高約七八丈,光線充沛,空氣流暢。二人抬頭,看見陽光透冰而入,顯然頂部的冰層極薄。

在黑暗狹窄的冰洞中悶了這麼久,見到這麼明亮的陽光,蔡昭既驚又喜,還有點不敢置信,“這這,我們這是能出去了麼?”

靠牆而坐的藍田玉喘氣道:“是,我們走到上層冰縫了。也不用再找出口了,頂上這冰層不足兩尺厚,以你們的功力,打碎冰層後出去就是了。”

他口中的‘你們’,指的自然是胡天圍與慕清晏。

蔡昭這才發現隻有冰室中除了金保輝慕清晏和自己,隻有胡天圍藍田玉和啞仆,還有一具巨大如山的白毛曄體,皮毛上血跡斑斑,還有一目受傷,顯然是體型較小的那隻白毛輟

她不禁問道:“這這,它怎麼死在這兒了?”

胡天圍得意道:“這畜生適才想偷襲我,被我擊斃了,另一隻也被我打傷了。”

獨自擊斃一頭白毛輳蔡昭頓時對胡天圍的戰力刮目相看,“胡公子這麼厲害啊。”

藍田玉冷笑一聲,“厲害的是這位老仆,功力深厚,招式狠辣,毒針用的也準。魔教真是臥虎藏龍,失敬失敬。”

蔡昭忍不住看了那老仆兩眼,慕清晏則走到白毛曄首旁,細看它口鼻上的黑血。

胡天圍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們。

蔡昭走到藍田玉身旁:“藍前輩,周大俠人呢?還有綺濃姑娘他們呢?”

藍田玉搖頭:“適才冰窟震裂時走散了。你放心,他們身上都帶著乾糧,隻要不撞上那條碧眼冰晶巨蟒,順著氣流的方向慢慢走,總能找到出路的。”

蔡昭略略放心,蹲到藍田玉身旁,柔聲道:“藍前輩,待會兒我背你上去吧,我輕功挺好的,等下山你就能好好治傷了。”

藍田玉苦笑著搖頭,“我不成啦,上不上去都一樣。你彆費勁了,我自己知道。”

蔡昭看他麵白如紙,氣息微弱,瞳孔時不時的渙散一下,就知道他受傷太重,又延誤治療太久,此刻已是油儘燈枯。

藍田玉斷斷續續道:“我,我這輩子,沒做幾件好事,壞,壞事倒做了不少,如今,如今死了也不可惜。小姑娘,你心地挺好,彆耽擱了,趕緊下山去吧。”

“對呀,趕緊把瓶子交出後下山吧,彆耽擱了。”

胡天圍笑吟吟的走來,身旁的金保輝滿臉的得意狠毒,顯然已將玉瓶的事全盤道出了。

蔡昭哼出一聲冷笑,心想自己和慕清晏加起來還打不過你一個麼?誰知一扭頭,卻看見慕清晏神情冷漠,身形緊繃,以戒備之勢擋在自己跟前。

蔡昭:“?”

胡天圍步步緊逼,臉上透著猙獰笑意:“晏公子,放聰明些,把瓶子交出來吧,那東西與你們毫無用處,何不痛快的交出來呢。要知道,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

話音未落,金保輝忽然高聲慘叫起來,捧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痛,痛死我了,我肚子痛,裡麵有東西,快,快來救救我……”

事起突然,大家都愣住了。

蔡昭起初以為有詐,然而看金保輝痛的臉色都變了,大顆大顆的汗水滾落,才知不假。然而他究竟為何腹痛,卻無人知道。

金保輝痛的聲音打顫,使出最後的力氣扯開衣裳,露出白花花的滾圓肚皮。

令人驚懼的是,他腹中似有活物在鑽動,將他肚皮頂的一凸一凸。

胡天圍一掌按住金保輝的肩頭,一手握著判官筆,沉聲一句‘老金忍著點’,便凝視金保輝肚皮上的凸起之處,然後將判官筆的尖端那凸起即將滑去之處一劃一挑。

隨著金保輝一聲變了音的大叫,一道圓乎乎的血箭從創口飛出,慕清晏掰下一角冰塊擲過去,隻聽吱的一記尖細叫聲,那物被砸到冰壁上,化成一團血赤糊拉的肉泥。

忍著發麻的頭皮,蔡昭凝目一看,那肉泥竟是一隻小小的白毛鼠,身體和腦袋雖已砸爛,但一嘴細密尖利的鼠齒還露在外麵。

慕清晏淡淡道,“應當是在冰碎堆裡紮窩的幼鼠,金保輝剛才紮進冰碎堆時不小心吞進去的。”他丟過去一團大大的冰碎,將鼠屍蓋住,不讓蔡昭再看,

金保輝還在虛弱哀嚎:“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胡天圍低頭看他肚皮上的傷口,起身道:“你肚裡的脾臟腸子都被那小畜生咬爛了,救不了了。你認命吧,要不要我給你個痛快。”

金保輝聽到噩耗,絕望的再度嚎叫起來,可惜力竭氣弱,叫不大聲了。

“……剛才你趕緊摳出來多好。”蔡昭對這人既鄙夷又憐憫,“真是人為財死。”

“小姑娘說的好啊。”胡天圍不再理睬金保輝,繼續逼近,“既然知道人為財死不好,還不趕緊勸你兄長將瓶子交出來!”

慕清晏擋到蔡昭身前。

胡天圍笑道:“喲嗬,晏公子有話說麼。”

“還真有一件事。”慕清晏清俊肅穆的臉上忽的浮起笑容,“這麼多天了,胡公子你看出我的來曆了麼?”

胡天圍一愣――他當然沒看出,慕清晏的功力與招數他都從未聞聽。

慕清晏微微一笑,“看來是沒看出了。不過,我卻看出你們主仆的來曆了。”

胡天圍神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慕清晏忽然提高聲音,“天璣長老段九修,藏頭露尾十幾年,我沒想到你居然潦倒落魄到這個地步。”

此言一出,冰室內數人俱驚。

緊張寂靜片刻後,一路上低頭裝啞巴的老仆緩緩抬起頭,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後生眼力不錯啊,居然看得出老夫的來曆。”

見這啞巴說話了,胡天圍又恭敬的站到他身後,蔡昭知道慕清晏所言不虛。她忍不住道:“你,我……我聽說蔡平殊女俠當年對你下了格殺令啊,原來你沒死麼?”

段九修笑了起來,一張風乾褶皺的老臉愈發難看,“蔡平殊那賤人當年不可一世,還不是死在我前頭了,真是可笑,可笑極了!”

蔡昭冷下臉:“人當然沒烏龜活的長,這也沒什麼可高興的。”

慕清晏冷冷道:“蔡女俠雖壽數不永,可她活著時不是痛快肆意,就是錦衣玉食,比你這麼畏畏縮縮不得見人,可強的多了。”

段九修陰□□:“小兔崽子少逞些口舌之快,等我將你倆拿住了,興許還能發發善心叫你死的痛快些。不過你放心,你這花容月貌的‘妹妹’,老夫定然好好‘照顧’。”想到得意處,他發出桀桀笑聲,滿是淫邪惡毒。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彆到時候反落在我手裡,我可不會看在天璣長老的名聲上,姑息你這把老骨頭。”慕清晏神色不變,“哦,我忘了,如今的天璣長老已經不是段老您了。”

段九修大怒,“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不見棺材不掉淚!”他轉頭吩咐,“天圍,我們動手吧。這姓晏的有些辣手,你不可輕敵。”

“彆磨磨蹭蹭的,趕緊來罷。”慕清晏清嘯一聲,當即撲將上去。

段九修師徒凝神以待,慕清晏忽在半空中轉了個向,朝四麵冰壁飛快的重重拍出幾掌,隨後再虛拍向高高的冰頂與腳下的冰麵。

之前落入冰窟時,慕清晏仔細觀察了前後兩次巨震,無論是那兩頭白毛昊故潛萄郾晶巨蟒,都是撞到冰壁上引起冰窟震動。

這間冰室也不例外,支撐空間的四麵冰壁碎裂,冰室立刻搖搖欲墜。

趁那對師徒沒有反應過來,慕蔡二人各展輕功,飛快的向上躍去,段九修師徒緊跟其後,慕清晏手中扣了兩枚適才在毒血中浸過的冰碎片,正欲向下射出時,忽聞一聲野獸巨吼,那隻形體較大的白毛瓴恢從何處竄出,越過慕蔡二人,徑直衝向段九修師徒。

它先是一頭撞翻了胡天圍,讓他重重摔在冰麵上,又咆哮著撲向段九修。

段九修知道這白毛曖為配偶複仇,已存了心同歸於儘,來勢凶猛異常。他不敢托大,隻好雙腳在冰壁上一蹬,運起全身功力雙掌拍出。

白毛甌鳴一聲,被重重打在冰壁上,但段九修出掌之後,也隻得落到地麵。白毛曛道力不可敵,哀嚎著從上方飛躍離去。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結束時,慕蔡二人終於攀至頭頂出口處,然而頂部的冰層已直直裂成兩半,兩片巨大厚重的冰層同時向冰室內墜落,恰如一麵厚牆將二人隔開。

也在此時,慕蔡二人攀爬的冰壁居然向後裂開倒去,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間冰室隻是一座巨大冰窟的隔層,周圍巨大麵積的冰層之下也是中空的。

漫天冰碎落下,無邊無際冰雪湧入,兩人隻能奮力向各自頭頂上的空隙飛躍而去。

徹底被分開千,慕清晏全力向女孩吼道,“等脫身後,我們山下彙合!”

蔡昭也高聲回應:“說定了!”

將將脫離冰窟前,蔡昭回頭看了一眼――

冰室完全倒塌時,段九修師徒還在底部,再飛身躍起已來不及了,於是他倆麻利的鑽入另一口冰洞,估計打算再找出路。

金保輝躺在冰麵上,滿身鮮血一動不動,應是斷氣了。

藍田玉坐在快要倒塌的牆邊等死,從他喃喃自語的口型中,蔡昭知道他似乎反複說著‘報應’之類的言語。

蔡昭不敢留戀,生怕被湧入的積雪再埋回去,隻能不停的向冰層的外部邊緣飛身躍去,足足飛躍了小半個時辰,雙腳才踩到實實在在的地麵,而非中空的冰層。

她起身四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既無人煙,也無獸鳴,孤寂清冷仿佛到了世界儘頭。

她一下坐倒,取毛皮水囊喝水時,發現懷中有一異物,摸出來一看,居然是那個杏黃色的小玉瓶,也不知慕清晏什麼時候塞進她懷中的。

“他應該能脫身吧?”蔡昭喃喃自問。

慕清晏的輕功不遜於自己,功力更是勝出不少,連自己都出來了,他應該沒事吧。

來的時候三個人熱熱鬨鬨,現在隻剩她一個孤零零的,不免叫人心情低落。好在背上的行囊完好,乾糧衣裳都在,她慢慢走下山去,沿途等等慕清晏也好。

對著晃瞎眼的太陽,蔡昭歪頭坐了許久,越想越覺得憋屈。

忽的一下立起,指著冰樹葉上自己的倒影,沉著嗓子怒罵起來,“走什麼走,等什麼等,上山時說了一堆大話,結果身邊之人死的死散的散,還要跟個龜孫子似的逃下山,姑姑的臉都叫你丟儘了!”

“你的事辦完了麼?不是涎液,是另一件事――你辦完了麼,你能心安理得的下山了麼?以後出去彆說是姑姑養大的,姑姑丟不起這個人!”

狠狠罵了自己一頓,蔡昭果然舒暢許多,心中飛快的打算起來。

――第一步,先找個安穩地方調息恢複,以應大戰。

既然都想明白了,她就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第二步,她要找個俯瞰視野最大的高處。將行囊整理好後牢牢綁在身上,她高高的昂起頭,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