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懸崖雪屋.上...)(1 / 2)

這片懸崖是方圓百裡之內唯一的平整雪地, 離懸崖二十丈立有一座茅屋,外頭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嚴嚴實實,隻有背麵矗立著的幾棵挺拔雪鬆, 上端的陳舊紅綢帶隨風飄動, 給這純白世界帶來一抹亮色。

屋內正中燒著熱烘烘的火爐, 段九修在屋角盤膝調息, 閉目養神, 胡天圍坐在爐旁烤火,周致欽呆呆的靠在另一個屋角。

胡天圍笑著招手:“周大俠過來烤烤火罷, 東方大俠慘死,我等也甚是悲戚,你還是節哀順變的好。”

周致欽喃喃道:“沒想到, 真沒想到, 我們八拜之交, 情同手足, 出生入死這麼多回,他居然死在了這裡…”

“不止東方大俠,老金和老藍也沒了, 這回真是傷亡慘重啊。”胡天圍歎息。

周致欽冷冷道:“哼, 惺惺作態,我可沒瞧出你有多悲傷。”

胡天圍打了個哈哈:“故人已逝,悲痛何益。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 吃了你兒子的那白毛畜生叫我打死了一頭,另一頭也傷及臟腑,命不久矣。”

周致欽:“我沒親眼看見, 怎麼知道不是你胡吹大氣。”

胡天圍皺眉:“怎麼著,你還要接著追殺剩下那頭白毛昝矗浚⊥蛞輝儆鏨夏翹醣萄郾晶巨蟒怎麼辦。”

周致欽冷哼一聲, 沒有說話。

“算了,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胡天圍拿起擱在火爐旁的酒囊,先自己喝一口,隨後舉向周致欽。

周致欽猶豫一下,還是朝胡天圍走去,接過酒囊擦擦壺口,正要仰脖飲酒,雪屋大門砰的被撞開,一個雪團疾速飛來,啪嗒打掉了周致欽手中的酒囊。

蔡昭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周大俠,彆喝那酒,肯定有毒!”

周致欽一驚,胡天圍一喜,段九修聞聲後猛然睜開眼睛,目中暴□□光,宛如瞧見了獵物的毒蛇。

“小晗姑娘,你,你不是下山去了麼?”周致欽很是驚訝,“你兄長呢?”

蔡昭擺擺手:“周大俠,先彆問這些了。你知道麼,那人根本不是姓胡的老仆,他是天璣長老段九修!他沒死,他死遁逃過了當年的格殺令!”

周致欽一臉難以置信,但還是果斷的離開胡天圍,走到蔡昭身旁。

段九修緩緩起身,桀桀而笑:“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胡天圍恭順的走去扶住他。

蔡昭恨恨道:“像你們師徒這樣作惡多端的魔教妖孽,早該碎屍萬段!周大俠,咱們聯手殺了他們罷!”

周致欽緩緩拔|出自己那把刃上重重缺口的長劍,然後將東方曉完好的長劍遞給蔡昭,沉聲道:“段九修,當年你血洗清風觀,犯下累累血債,既然我東方賢弟不在了,我這做兄弟自然責無旁貸!”

“周大俠真乃慷慨君子!”蔡昭接過長劍,眼中流露讚賞敬仰之意,然後轉頭嬌斥一聲,“奸賊!納命來!”說著,就向段九修師徒撲去。

“說的好!”周致欽隨後也跟上。

段九修師徒始終麵沉如水,做出戒備之姿,然而當蔡昭撲至半途時,胡天圍終於抑製不住微微張嘴,露出幾顆尖尖的牙齒,眼中閃現期待喜悅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蔡昭左腕忽的飛出一道銀光,磬的一聲釘在左側房柱上,手腕猛然使力,整個人便如一隻輕巧的淺色風箏疾速向左側飛去。將將撞上房柱之際,她單足在柱上一點,便如滿弓而出的羽箭再度飛回,而此時周致欽已在她身前……

刹那間,猶如一道金紅色的光芒破曉而出,銳不可當的一輪矯健旭日直直落下,周致欽慘叫一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到牆角。

屋內忽然寂靜。

段九修師徒震驚到難以形容,半晌沒有動靜,由著周致欽在地上嚎啕痛呼――一道深極見骨的猙獰血痕從他左肩貫至下腹,持劍的右手齊腕而斷。

其實從蔡昭飛離自己麵前,周致欽就知道不對了,他也算北宸六派中響當當的高手,向前虛拍一掌,硬是在半空中騰挪轉身,舉劍抵擋。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尋常兵器。

“豔,豔陽刀?!”周致欽一手緊緊捂著破開的肚腹,強忍劇痛坐起,定定的看向蔡昭手中那輪絢爛無比的人間利器,“你,你是蔡昭?!”

“自幼時一彆,許久未向周叔父問安了。”蔡昭語調緩慢,“周叔父近來可好?”

周致欽滿臉悲愴:“你這孩子難道瘋了麼,為何要向我出手?!”

蔡昭麵露微笑,“彆裝了,我姑姑和父親在佩瓊山莊長大,閉著眼睛都能認出周家的劍法來。我雖背上沒長眼睛,但在躍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看見周叔父手中之劍擺出的正是‘月下小酌’的起劍勢。”

“彼時你我離他們師徒還有半個屋子的距離,‘月下小酌’卻貼身搏殺的招數,周叔父,你當時想殺的是誰啊?”

周致欽冷汗涔涔:“不,不是。是他們說你是魔教中人,害死了藍田玉與金保輝,所以我才,才……”

“周叔父彆逗了好麼。”蔡昭冷漠道,“我是不是魔教中人還兩說,胡天圍卻是板上釘釘的魔教長老首徒,手上更是血債累累,你與他都能一屋烤火分酒而飲,反而對我痛下殺手,你欺誰是傻子呢。”

周致欽無話可說,求助的目光投向屋角。誰知他剛動彈了一下,蔡昭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段長老與令徒最好一步也彆動。”

段九修師徒果然正要上前,猛的瞧見蔡昭左手握著個杏黃色小玉瓶,而她離火爐近有半步距離,伸手就能將玉瓶丟入火種。

他們立刻止步。

“想來金保輝都跟你們說了這瓶子裡頭是什麼。”蔡昭將玉瓶亮給他們看。

師徒倆凝目而望,果然是金保輝描述的那個三四寸長的杏黃色小玉瓶,瓶口還有一圈陳舊的銅線。胡天圍卻道:“誰知道瓶子裡有沒有涎液,少裝神弄鬼的!”

蔡昭眉間一蹙,“你們不信?不要緊,我灑一點兒出來給你們聞聞好了。”說著左手拇指一頂,就要頂開瓶口玉塞。

“不用不用!”胡天圍立刻大喊――才那麼個小瓶子,裡頭裝的涎液必然不多,肯定得先緊著師父,隻有多出來的才能輪到自己,他當然不願浪費半分。

“麻煩段長老與令高足站遠些,最好貼牆而站。”蔡昭笑吟吟的。

段九修哼一聲,“彆狐假虎威,我們殺了你,一樣能拿到這瓶子。”

蔡昭沉下臉:“雪鱗龍獸的涎液逢寒不凝,遇熱即化。段長老覺得是我將涎液潑進火堆快,還是你們師父撲過來快?是你們師徒製住我快,還是我自斷心脈快?”

女孩剛才殺傷周致欽那一下雖是有意算計無意,然而出手之準,發力之狠,均是上上之選。師徒倆心中清楚,哪怕二對一,他們也無法三兩下就製住女孩。

“小姑娘花容月貌,舍得就這麼死了?”胡天圍強行調笑。

蔡昭淡淡道,“我叔祖父蔡長風當年與天璿長老同歸於儘,毫無所懼,我姑姑蔡平殊為殺聶恒城,不惜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自殘,以命抵命――賢師徒以為我舍不舍得自己這條命。”

胡天圍笑容消失,轉頭去看自家師父,發現他同樣沉默。

換成彆人,他們師徒未必肯信對方會置生死於度外;但換成姓蔡的瘋子,他們不自覺就信了九成。

“我死不死不要緊,要緊的是貴師徒沒了這雪麟龍獸的涎液,未來恐怕會很難堪。”蔡昭笑顏如花,“當然,你們若能找到雪鱗龍獸,一樣可以取得涎液。不過……”

她微微仰頭,仿佛看向屋外山頂,“人們最後一次真真切切看見雪鱗龍獸已是一百六十年前了,後來雖屢有傳聞說聽到雪鱗龍獸的叫聲,但究竟隻是傳聞。對了,那個眼線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他怎麼知道雪鱗龍獸現身了?”

“什麼眼線!”胡天圍沉不住氣。

蔡昭:“就是客棧裡死掉的那個掌櫃啊,他不是你們留在山下的眼線麼?”

段九修咧嘴一笑:“小姑娘挺聰明的。不錯,馮三(掌櫃)是我們的眼線,他從山民手中得到一片鱗片,我拿去給金保輝看了,確認是雪鱗龍獸的鱗片不假!”

蔡昭輕笑出聲,“我還當是什麼呢,隻是鱗片啊,說不定那異獸早就死了呢。或者,人家拍拍翅膀早飛走了呢。”

女孩笑起來,“還是拿我手中這瓶涎液容易些吧。”

段九修緊咬牙根,無奈之下還是妥協了,退後數步直至貼牆,剛好就在周致欽身旁。

胡天圍也隻好跟了去,便走便道,“你究竟要怎樣才將涎液給我們!”

蔡昭:“很簡單,你們殺了周叔父就行了。”

胡天圍愣了,“你,你說什麼?!”

蔡昭補充,“為了防止你們作假,我要你們割下周叔父的頭顱。等我見到他身首異處,我自會留下玉瓶離去。”

女孩生的像桃花般清豔,一張嘴卻要割人頭顱,便是隨意殺人的胡天圍也一時悚然。

周致欽連忙抱住段九修的腿連聲哀求,“彆,彆殺我,求求你……”

段九修一動不動,森森冷笑:“果然是蔡平殊那賤人養出來的小賤人,一般的毒辣!”

蔡昭立刻沉下臉色:“我忽然不想活了,我要與你們同歸於儘。”說著便去拔瓶口玉塞,作勢倒掉涎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