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青龍非龍)(1 / 2)

朱雀壇破, 壇主熊千斤被憤怒的村民活活撕了,此外尚有為數不少的俘獲,這群人是殺是留都要看慕清晏的意思。遊觀月昂首挺胸的站在壇主寶座左側, 吩咐手下將俘虜一一押上來由慕清晏處置。

先押上來的是五花大綁的左副壇主張熏, 他向安坐上方的慕清晏嬌媚一笑, 濃豔逼人, 饒遊觀月與這爛人明爭暗鬥多年, 也不得不承認他姿色非同一般。

慕清晏眼皮都沒動一下:“口歪眼斜,殺了。”

遊觀月愕然。

再是身受重傷的右副壇主李漳, 他素來善解人意,細致入微,一見了慕清晏就表示願意將熊千斤暗藏的金庫雙手奉上, 並為慕清晏勸降隔壁青龍壇壇主。

慕清晏抬抬手指:“不識時務, 殺了。”

“?”遊觀月。

接著是熊千斤的心腹甲乙丙丁。

“賊眉鼠眼, 殺了。”

“兩麵三刀, 殺了。”

“五穀不分,殺了。”

“四體不勤,殺了……”

“慢著, 慢著!”遊觀月聽不下去了, “他是熊千斤座下數一數二的好手,怎麼會四體不勤啊!”

慕清晏哦了一聲:“這樣啊,那殺之前先把他四肢打斷好了。”

“……”遊觀月有點懵, “不是,少君啊,你不會是想把他們全部都殺了吧。”

“有何不可?”慕清晏居然比他還疑惑, “適才你不是已經甄彆過了,剩下的這些都是屢犯教規血債累累之徒。”

遊觀月尷尬一笑, “偌大一個朱雀壇,裡裡外外總得有人維持啊。”

慕清晏:“不是有你們麼,我看王田豐就挺好,再曆練幾年就能獨當一麵了。”

遊觀月先是一喜,小心勸說:“多謝少君信任我等,不過還是留幾個原來的人為好,畢竟他們身手都不錯……”

“留著做什麼。”慕清晏打斷他,“留著他們讓周遭百姓繼續記恨,還是留他們三心兩意,與聶窗抵泄唇幔俊

遊觀月愣了下:“少君說的也有理,不過把他們都殺了,朱雀壇怎麼辦?若是此時北宸六派來襲,可該如何是好。”

“那就先撤了朱雀壇吧。”

“少君!”遊觀月大驚。

慕清晏揮揮手,連十三領著手下去處置剩餘之人。

遊觀月跟著慕清晏走入空無一人的後廳,心下惴惴:“少君,是屬下問的太多了,屬下應該與十三兄弟一般謹遵少君吩咐……”

慕清晏抬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

他走到窗邊,“昨夜殺入朱雀宮前後,我吩咐你在東北麵始終留出一角來,好讓那些意誌不堅的教眾逃離,當時你還向我諫言‘圍師必缺,缺後必阻,應當派一部分人手在東北角埋伏,沿途襲殺之’,不過我沒答應。”

“我此番並非大軍壓境,之前在教中也並無威名,就這麼點人手打上門來就想逃跑的貨色,有何斬儘殺絕的必要?後來熊千斤的頹勢逐漸明顯,又有人見勢不妙者陸續逃走。打到最後還堅持留下來的人,不論被俘被殺,都是對聶春托芮Ы鎪佬乃地的人,留之何益?”

遊觀月眼中有光:“原來少君早將朱雀壇教眾篩過一遍了,可歎卑職鼠目寸光。”

慕清晏點點頭,“托聶吹母#如今北宸六派風聲鶴唳,幾位掌門不是忙著清查內務,就是還在複原,至少半年不會輕易招惹本教。就算真有人來偷襲,這裡能維持就維持,不能維持就先撤了人手。不止朱雀壇,青龍白虎玄武俱是如此。”

遊觀月略一沉吟,微笑道:“少君是決意革舊立新了。”

慕清晏轉頭:“聶恒城死的時候,你已經記事了。你覺得聶恒城在時的離教,與如今聶吹睦虢蹋是一回事麼?”

遊觀月失笑:“螢火怎能與皓月相比。”脫口之後,又補充,“連聶恒城都有那般氣候,想來慕氏為教主時,神教更為強盛威風。”

慕清晏笑笑:“你不必找補。聶恒城對不住姓慕的,可沒對不住神教。他當家的幾十年間,將神教打理的好生興旺,我曾祖父與祖父多有不如。”

遊觀月暗喜,想新主君雖然年輕,但運籌帷幄,算無遺策,還難得的心胸豁達。

――不過僅僅幾日之後,他就在這個論斷前加了個‘辦正事的時候’。可恨的是,這位新主君多數功夫都沒花在‘正事’上。

慕清晏看向窗外遠方的群山:“不是因為有了這座瀚海山脈和宮殿樓閣,才有的神教,而是有曆代雄圖偉略的教主與忠心的教眾,才有了神教今日這番基業。隻要我等上下齊心,未來大事可成。”

遊觀月本就是極聰明之人,此刻終於明白了慕清晏的決心。他笑容滿麵,俯首衷心道:“屬下都明白了,少君雄才偉略,見識過人,為屬下僅見。此後,屬下定然謹遵少君吩咐,再不敢心存疑慮……”

“那也不必。”慕清晏似乎有些厭倦,語氣有些散漫,“十三自小就耿直倔強,心無雜念,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你心思細密,精明乾練,仇長老故去後你在教中也沒了依仗,遇事自然會多思多想,這不是你的錯處――不過你還是先退下吧。”

遊觀月一愣。

慕清晏回頭:“你現在笑起來比鬼還難看。”

遊觀月僵了,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捂住自己腫如豬頭的臉,飛也似的告退溜走。

他走後,連十三從暗處出來,扁扁嘴:“這人也太嗦了,少君這個月的耐性都用儘了吧,回頭關在屋裡幾天不言不語,成伯又該著急了。”

“大事還沒辦完,我不會關在屋裡的。”慕清晏懨懨的凝望窗外,俊美的半張麵孔染上晨曦的微光,“遊觀月這人是麻煩了些,不過聰明人本就不容易收服。仇長老當年威風凜凜,手下弟子無數,如今也隻剩遊觀月王田豐這幾個還在偷偷祭拜他了。”

“對了,成伯回來了麼。”他忽問道。

“幾天前就回來了,已經回‘芳華一瞬’了。”

慕清晏垂睫,不動聲色:“成伯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連十三道:“老樣子,讓少君多加小心唄。”

慕清晏不悅的轉身:“你也該跟遊觀月學著多用腦子了,彆一頭紮進坑裡就拔不出來。既然知道是老話嘮叨,我肯定是在問成伯有沒有留下新的話!”

連十三努力思考:“……噢對了,成伯說‘餛飩應該現包現吃,包好後放久了會走味,吃的人生氣了’――這是什麼意思?”

慕清晏眸光一轉,周遭緩緩溢出細微歡喜的氣息,於無人知曉的角落綻開花苞。

若是遊觀月在場,必然會有所察覺,可惜連十三毫無所覺,還直愣愣的問:“四大總壇之一的朱雀壇陷落,不知聶椿嵊什麼應對?”

“應對是肯定有的。至於什麼應對嘛。”慕清晏笑了,“我大致也猜的出來。”

……

遊觀月對著鏡子無聲哀嚎了半夜,忍痛接上鼻梁骨,再讓貼身婢女尋出最珍貴的膏藥給自己抹臉。主仆倆四隻手揉了半日,鏡中的麵孔依舊慘不忍睹。

貼身婢女傷心的直哭,遊觀月氣惱:“哭什麼!不許哭了!以後公子我跟誰睡覺至少可以自己做主了,這難道不是好事麼?!還不滾下去吃飯,餓死了誰來服侍本公子!”

遊觀月原本打算在屋裡躲個幾日,待稍稍恢複些再見人,可惜聶床豢先盟藏拙,一前一後給慕清晏送來兩個女子,逼著愛|操心的遊公子不得不露麵。

第一個女子年約十七八,生的杏眼桃腮,纖腰一束,抬頭時麗色驚人。她怯怯的跪在慕清晏跟前,連話都不敢說一句,當真楚楚可憐。

“你叫仇翠蘭?”遊觀月繃著臉發問。

女子怯生生的回答:“…是。”

“你說你是仇長老的孫女?”“是的。”

“聶磁贍怵醋什麼?”

仇翠蘭眼眶中浮起水氣,“他讓我來服侍慕少君。”

此言一出,慕清晏似乎樂不可支。他將纖長的手指搭著額頭不住輕笑,“……真是東施效顰,真該讓聶恒城看看聶吹某魷。”

遊觀月心裡清楚聶吹拇蛩悖但依舊很為難。

仇長老雖然脾氣暴躁,性烈如火,但隻要是自己羽翼之下的子弟都十分護短,還悉心傳授武藝,遊觀月自落入人牙之手後,唯有在仇長老手下的那幾年算是過的安心,他對那位老人頗有幾分感情。

“少君,您看……?”他躊躇著。

慕清晏:“殺了。”

“??”遊觀月,“少君!”

仇翠蘭當場嚇懵。

“仇長老根本沒有兒子,隻和亡妻有個女兒,早早遠嫁了。”慕清晏渾不在意。

遊觀月趕緊解釋:“不不,仇長老有兒子的,是他晚年所納的婢妾生的。”

慕清晏幽幽歎息:“你看吧,晚年失節還不如老妓從良,一把歲數了納什麼婢妾,真是不守德行。不過還是殺了吧,仇長老的兒子根本沒成親,哪來的女兒。”

遊觀月差點咽氣――敢情你知道仇長老有兒子啊!

“彆彆彆,仇長老的兒子雖然沒成親,但他身邊有好幾個寵愛的婢女。仇長老過世後,其子渾渾噩噩兩年後,也醉酒而死,又過了數月,他的婢女生下一個遺腹女,由如今的天璣長老胡鳳歌派人收養了。”

“是麼。”慕清晏輕飄飄道,“她長的和仇長老一點也不像,肯定是聶磁扇嗣俺淅創燙交密的。以防萬一,還是殺了吧。”

“少君。”遊觀月無奈,“我遠遠瞧過,這女子的確是仇翠蘭無誤。”

“行了行了。”慕清晏無可不可,朝地上跪著的少女抬了抬手。

仇翠蘭被嚇的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上前跪到慕清晏座邊。

慕清晏左手托腮,隨意的衝少女微微一笑,刹那間光彩耀目,如珠如玉,“我喜歡聰明的姑娘,你聰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