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迷夢)(1 / 2)

窗台下方生有一簇生機勃勃的迎春花, 經過前半夜的雨水親潤,香氣愈發深遠,透過半開的窗扇漫入內寢, 屋內之人仿佛置身幽林深處。瀚海山脈的植被比之外麵生長的更為粗壯結實, 便是最尋常樸實的迎春花都透著一股妖異的茂盛。

蔡昭睡的很不安穩, 夢中都皺著眉, 仿佛被一股視線牢牢盯著。

帳幔飄動, 勾入縷縷清風,芬芳的花香間夾雜著一股迥異的氣息。這是什麼氣息呢, 肯定不是花香,也不是香爐中的熏香,蔡昭分辨不出來, 清爽中帶著酥麻的, 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迷誘|惑。

――是男子氣息!

蔡昭瞬間清醒, 右手比睜眼更快的摸到身畔的豔陽刀, 唰的一聲黑暗中亮起一片綺麗幢幢的金紅色,同時她身旁床榻微微陷下,那人坐起。

刀刃停留在白皙乾淨的喉結前一分處!

蔡昭額頭沁汗, 握住刀柄的右手緊繃如弓弦, 隻差一分,她就能割開對方修長的脖頸。

年輕的男人單手撐在床榻上,身著飄薄雪白的長長寢衣, 壁壘分明的結實胸膛若隱若現。

他微笑又無辜的看她。

“你在這裡做什麼!”蔡昭瞪眼,恨不得用目光戳死這貨算了!

慕清晏鬱鬱的垂首,“我睡不著。”

“睡不著可以去讀書練功再不然跳大神好了!你來我屋裡做什麼!”蔡昭氣的不行。慕清晏正色:“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可以對天發誓,絕未碰及你身上一分一毫。”

蔡昭放下豔陽刀,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根據床榻上的壓痕可知他適才是側躺在床榻邊緣的,而蔡昭則是向裡平躺,兩人之間至少還差了一掌距離。

當然,也是因為魔教的床榻都比較大。

“我夙夜難眠,想找你說說話。看你睡的香甜,也不好意思叫醒你,隻好躺在一旁等你自己醒了。”慕清晏一派正直。

“你這說的是人話麼!”蔡昭差點要無語問天,“跟你相比,死在我姑姑手裡的那些登徒子采花賊都顯得冤枉了!”

慕清晏忽然湊近,溫熱的氣息噴在女孩麵上,“你看了那麼多話本子,應該知道登徒子采花賊半夜潛入姑娘閨房,不會隻躺在一旁看著吧。”

蔡昭臉都紅了,差點又要舉刀,“你給我離開些!”――她想看來著,結果沒翻幾頁就被沒收了,那間‘內容豐富’的書鋪還被封了,嗚嗚嗚。

慕清晏翻身躺下,躺下前還將自己的枕頭放正,同時將蔡昭的枕頭往裡推去些。

蔡昭視線直直向下,眼睛瞪大:“……你居然還帶著枕頭來。”

“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我絕無不軌之心。”慕清晏側臥看她。

蔡昭木然:“哦,何以見得。”

“打算行不軌之事的話,隻需要一個枕頭。”

蔡昭:……

“父親跟我說過要潔身自好,不可放蕩自侮。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亂來的。你躺下來陪我說說話罷。”慕清晏翻身平躺,神情平靜。

蔡昭緩緩鬆下緊繃的肩頭。

慕清晏盯看了一會兒帳的不對,有些情形下,行不軌之事時需要多一個枕頭墊在……”

蔡昭飛快撲過去捂住他的嘴:“打住,就此打住!我深信令尊的操守與為人,不要再提枕頭了!”

她拖著被子躺了下去,“想說什麼就說罷。”

――其實她也察覺今夜青年的氣息清冷悵然,不帶一點灼熱緊繃,的確是滿腹心事的。

帳內靜默,良久後慕清晏才道:“忽然想不到說什麼了,昭昭先說吧。”

蔡昭內心槽多無口――為啥讓她說,又不是她半夜睡不著要找人說話的。

“……對了,傍晚時分我見到上官壇主的那三位心肝婢女了,就是鶯鶯燕燕和紅紅。”她朝外方側臥,“四人抱頭痛哭,口口聲聲說要此生不離,遊觀月和連十三在旁看的直抽眼皮,哈哈哈哈,真是比戲文還熱鬨。”

慕清晏笑笑,沒說話。

“不過說句良心話,那三位姑娘的確美貌,春蘭秋菊,我見猶憐。”蔡昭思緒猶如脫韁野馬,“都說我那師母素蓮夫人是武林第一美人,不過我姑姑說我娘也很好看,並不比素蓮夫人差多少。隻是我娘牙尖嘴利,一見彆的男子就鼻孔朝天,實在煞風景。”

“為何令堂見到旁的男子就鼻孔朝天?”慕清晏問道。

“因為我姑姑啊。”蔡昭道,“我姑姑又溫柔又爽朗又天下無敵無所不能,我娘跟在姑姑身旁,天下男子在她眼中自然都不值一提了。”

“那令堂後來是怎麼嫁給令尊的?”慕清晏起了興致。

蔡昭蹙起小小的眉頭,“據說是最後幾年,嗯,就是我姑姑擊殺聶恒城前的一兩年,她忽然很忙,顧不上我娘了。我娘疑心她在外麵有了彆的可心的妹妹,於是就哭哭啼啼的拖著我爹去捉奸…啊不是,是去想看我姑姑究竟在乾什麼…”

慕清晏忍笑:“蔡女俠在做什麼。”

“其實沒什麼,就是在四處尋找克製聶恒城的法子。最後發現除了硬碰硬,彆無他法。”蔡昭不無歎息。

“那段日子裡,我爹娘兩人東走西逛形影不離,鬨出了不知多少笑話。一個是急驚風,一個是慢郎中,一個要向西,一個覺得向東更穩妥,一個要喝酒,一個隻肯給溫水。同一座匪寨闖錯了三回――據說那寨主都給氣哭了,最後剁了兩根手指發毒誓,率眾下山從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