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地宮千年.中二...)(1 / 2)

慕清晏慢慢鬆開銀鏈, 兩人落地。巨大的石廳內充斥著尷尬的沉默。

蔡昭莫名生出一股心虛,趁慕清晏神思不定時小心翼翼掰開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小田鼠般悄摸溜丟的退開數步。

慕清晏本就不痛快, 見狀更怒:“你這副樣子是什麼意思!”

蔡昭眼神遊走:“我是怕你胳膊酸。”

慕清晏更氣:“鳩占鵲巢, 反客為主, 你們北宸六派還振振有詞麼!”

蔡昭可不受這個指摘, 連忙道:“哎哎哎, 一碼歸一碼啊,落英穀是我家先祖自行創立的, 就算用了北宸老祖的銀子買地皮,我們還錢就是了。占了九蠡山暮微宮的是青闕宗,你彆亂栽罪名啊!”

慕清晏冷笑:“北宸六派不是同氣連枝麼?”

“同氣是同氣, 但並不穿一條褲子啊。”蔡昭趕緊辯解, “不信你問問素蓮夫人肯不肯將青闕宗的庫房敞開給蔡家使!”

“彆忘了你已是青闕宗弟子了, 彆撇的那麼清!”

“我入門至今不到三個月, 在師門待的時日還沒你長呢,這個師門情義嘛,還不怎麼厚重, 且得慢慢栽培……”

“你……”慕清晏指著女孩。他本是一肚子氣, 此刻也不禁被氣笑了。

蔡昭家他臉上戾氣散去不少,便趨趨的溜過來,扯著他的袖子義正辭嚴道:“你彆生氣了, 兩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跟你我有什麼乾係啊。”

慕清晏瞥她一眼:“乾係還是有的吧。”

蔡昭東看看西看看,裝作沒聽懂。

慕清晏轉頭看石壁, “你曾提過,建造暮微宮的那位能工巧匠是侍奉北宸老祖的一位老仆。因其不能說話, 人皆稱他啞伯?”

他指指石壁上那沒有嘴巴的老仆,“看來就是這位了。”

蔡昭也看向那無嘴老仆,恍然道:“我說怎麼沒刻嘴巴呢,原來就是啞伯啊。這位可了不得,雖然天生不能言語,但一身技藝巧奪天工。我本來還奇怪這位怎麼沒留下一二傳人,原來是跟著你家先祖來創立魔教了啊。”

慕清晏眼珠轉過來。

蔡昭立刻改口:“離教,離教。”

慕清晏神色稍霽,指著石壁上道骨仙風的高人道:“這必然就是北宸老祖了。”

“唉,誰能想到呢。”蔡昭愁眉苦臉,“兩百年前創立魔教的居然是北宸老祖的親傳弟子,這比話本子還離奇啊……”

“彆避重就輕。”慕清晏陰惻惻的,“什麼情況下兩人眉眼相似,還腳底有一模一樣的七星痣――你敢說不是血親!”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在北宸老祖翻起的腳底上。

那上麵也有七顆痣。

蔡昭囁嚅道:“……你不是說兩百年前可能天下很多人都腳底有痣麼?”

慕清晏凶巴巴的瞪過來。

蔡昭堅持了片刻,敗下陣來。

她小聲道:“難道是父子?可我沒聽說北宸老祖娶妻了啊。”

“也有可能是祖孫,不過應該是失散一陣後找回來的。”

“有兒孫就有兒孫嘛!北宸一脈又不是和尚廟,並不禁止娶妻生子啊!”蔡昭吐槽。

慕清晏淡淡道:“北宸老祖未必隱瞞了兒孫的身份,說不定當時天下皆知老祖的親傳弟子就是他的血親後裔。隻不過兩百年下來,有人刻意抹掉了這件事罷了。”

青年重重的咬在了‘有人’這兩字上,蔡昭心虛不已。

她想起了千麵門,一個曾經顯赫無比的門派,被滅門僅僅九十年,江湖上沒幾個人知曉了,何況兩百年前的恩怨故事。

慕氏先祖有心結,不願提自己乃老祖血脈;北宸六派出於各種緣故刻意隱沒,不去提死對頭是先師血脈。於是兩百年後,連兩派的後人都不大知道了。

慕清晏仰頭凝神,喃喃道:“我就說,難怪了,難怪了。”

蔡昭問他難怪什麼,他答道:“都說尹岱生平最愛效仿北宸老祖。老祖殿前池塘中有兩株蓮花,他也要自己居所外栽種兩株蓮花,還給兩個女兒取名青蓮素蓮。可既然北宸老祖傳下來的是六名後人,為何尹岱卻在戚雲柯之前收了七名弟子。”

慕清晏看向石壁,“按照壁刻所述,老祖隻收了先祖一名弟子,你們六派的先祖隻是奴仆。然而他們六個顯然暗暗將自己當做了老祖的弟子,加上我慕氏先祖,剛好七名弟子――隻不過其中隱秘,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蔡昭思及往事,心中立刻了然:“原來如此,難怪他們起初的姓氏是牛馬豬羊了……”

其實她小時候也奇怪過,北宸老祖又不是座下弟子三千,多到管不過來,明明隻有六名弟子,其中四名撿來時太年幼,連自己的姓氏都不記得了。正常情形下,做師父合該給弟子取個差不多的姓名才是,哪有隨手安上牛馬豬羊的姓氏再胡亂叫喚的。

原來,隻是奴仆啊。

誰不想要個輝煌耀眼的祖先。

市井小混混發跡了,也不忘追根溯源當年太爺爺是如何了得,如今子孫不負祖先榮蔭終於搶到三條街的地盤雲雲。更彆說那些逐鹿天下的,人間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不是扯巨龍遺脈吞日而孕,就是紅光曝屋雲彩漫天。

如此真相,換做宋鬱之戚淩波之類的恐怕難以接受,但落英穀是能將全副家業屢次改姓給上門女婿的人家,小蔡鹹魚會在乎麼。

她興致勃勃的看向石壁,指著那個正在庭院中灑掃的奴仆,“這位,就是我們落英穀的先祖了吧,看起來乾活很賣力啊。老祖師徒吵架時他還勸架呢,老實又勤奮,難怪老祖讓他姓牛。”老黃牛嘛,任勞任怨。

慕清晏歎完又笑,忽覺自己適才的一肚子氣真是白生了。

女孩指尖偏移,指向另一名手捧筆墨書冊的奴仆――他正在庫房中認真清點珍貴的玉器寶石,“這位一定是佩瓊山莊的先祖了。能讓老祖委以庫房重任的,周家先祖一定是個細致周嚴毫無貪念的正人君子。”

慕清晏冷冷插嘴:“那是老祖在世的時候,老祖過世後呢。人皆道佩瓊山莊富貴雅致冠絕天下,天知道周家從老祖庫房中貪墨了多少財寶!”

蔡昭沒好氣道:“你能不能想人點好的,江南本就富庶啊,佩瓊山莊一代代悉心經營,有如今規模的很合理啊。”

慕清晏視線一轉,指向石壁上那個昂首挺胸站在大門口的奴仆,“那這個呢?廣天門依山而建,雄踞一方,當地又民風彪悍,他家建造塢堡的銀子哪兒來的?”

“你這人真是!”蔡昭無奈,“看大門的能汙下多少銀子,一旦被老祖發覺,還不立刻趕出去啊!”

慕清晏聽見‘看大門’三個字,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彆老是憤憤不平,看這裡……”蔡昭指向老祖臨終前托付給啞伯的許多卷軸箱子,“瀚海山脈層層疊疊,漫山遍野的宮殿,樓閣,池塘,院落,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這壁刻上估計隻是意思意思,看瀚海山脈的氣派,估計老祖把整副家底都托付給啞伯了。”

“你家先祖不得不離開九蠡山另立門戶,不隻是北宸六派先祖的遺誌,而是當時天下豪傑容不下他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老祖早就料到你家先祖固執驕傲,誓死不肯轉圜主張,未免自己死後你家先祖無處可去,這才安排了退路給啞伯的吧。”

女孩的笑意寧靜溫和,慕清晏被怨恨灼燒的心口仿佛淋了一盆清泉,尤其是聽見‘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時,神情終於緩和下來。

他摸摸女孩的頭發,秀目溫柔,“我剛才脾氣不好,說話衝人,你彆生我的氣。隻是,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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