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常家堡的秘密...)(1 / 2)

大方向上的口徑對好後, 九蠡山上便諸事太平。

蔡氏夫婦本想多陪女兒幾日,亡羊補牢一下女兒的婚戀觀,順便炫耀一下父母愛情。誰知沒多久就收到寧家堡的飛鴿傳書, 信中寧老夫人又雙‘自覺不久於人世’, 希望女兒一家來看望自己。

“這是第幾次了?”蔡昭掰著指頭。

“第三次。”寧小楓歎氣。

寧老英雄過世後, 寧老夫人忽的性情大變。

年少時她四大皆空, 最厭人多, 如今卻最怕寂寞,恨不得兒女家人日日陪伴身邊。

年少時她矢誌清修, 竭力鼓動兒女出家,了卻自己的心願,如今看著冷冷清清的寧家堡人煙寥落, 日日懊悔丈夫的姓氏與一身絕學都無人承襲, 將來香煙斷絕, 百年後還有誰記得江湖上曾有一位精通機關陣法藥理劍術的大英雄呢。

寧小楓有時想想也覺得自家父母很神奇, 像寧老英雄這麼一位豁達通透的人,偏偏喜歡寧老夫人這麼既作又固執的女子。

蔡平春夫婦這趟去打算多住一陣,並已派人去落英穀將小兒子蔡晗直接送去寧家堡了。

臨行前, 寧小楓拎著女兒的耳朵不住叮嚀――不可行差踏錯, 不可肆意妄為,最重要的是不可結交魔教妖孽,要多聽長輩的話。

蔡昭不勝其煩:“娘你說這話自己不臉紅麼?你從小到大有聽過長輩一句話嗎。外祖母越不讓你乾什麼你越乾什麼, 姨婆的懸空庵都被你害的差點拆了,娘你還好意思說我……”

區區口齒之爭,寧小楓一點沒放在眼裡:“那是你娘我命好, 一踏出家門就遇上你姑姑!我乾嘛要聽長輩的話,我聽你姑姑的話就好了!你有這麼好的命嗎, 有嗎有嗎!”

蔡昭敗下陣來:“早知如此,還不如待在家裡呢,說不定什麼事都沒了。”

“少廢話!給我聽話!”

母女倆互懟期間,蔡平春一直低頭沉思。

待妻子吼完離開,他將女兒叫到一旁,單獨詢問:“依你看來,慕清晏真的會嚴懲屠戮常家的凶徒麼?”

蔡昭有些不自在:“雖然那人從臉到名字都是假的,但女兒看他對常伯父的情義不像假的,應該會嚴懲屠戮常家的凶徒吧。我看常家堡的血案就不必再查下去了,橫豎都是魔教動的手,就讓他們的新教主殺幾個人立立威好了。”――為了確認斷絕的決心,她現在連那人的名字都不肯叫了。

蔡平春道:“魔教行事詭譎,不可儘信,這事日後還要好好打聽,定不能輕縱了屠戮常家的凶徒。再過兩月,就是常大哥過世一年忌日了,我們年少相識,沒想到如此結局。唉,我與你師父商量著,將常大哥的骨灰帶去常氏墳塋安置之處下葬,讓他們一家團聚。”

頓了頓,他又道,“旁人也就罷了,我們家受常大哥恩惠不淺,定要誠心祭典一番。屆時你先過去,好好整頓常家遺址,預備好棺木祭品等殯葬所需之物。”

蔡昭儘都應了,問道:“要不要將真的常公子找出來?”

蔡平春沉吟片刻:“算了,常家侄兒既然再不能習武,將他拉回江湖有害無益。就照常大哥的意思,讓他在鄉間做個悠哉讀書郎吧。”

蔡昭再點頭,抬頭看見父親眉頭緊鎖,“爹,你心裡還有事沒說麼?”

蔡平春猶豫道:“你整理常氏墳塋的時候,留心看看,到處看看……”

“看什麼呀。”蔡昭疑惑。

蔡平春似乎難以措辭,“塗山大戰前的那年初春,我曾隨你姑姑進過常家堡。當時你姑姑與常大哥在書房商議要事,我就在常家堡附近亂轉,轉到後山那一大片的常氏墳塋。數月前,老祖兩百年祭典後我不是親自去常家堡查探線索了麼,結果又轉到了那片墳塋……”

“爹您彆賣關子呀,那是說書人的壞毛病!”蔡昭著急。

蔡平春苦笑:“你這孩子!唉,其實為父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又添了幾座新墳?”

蔡平春搖頭:“十幾年了,生老病死是常事,多添幾座新墳有何奇怪的。”

“有些奇怪的墓碑?”

“常家素奉道家清靜極簡的做派,墓碑也好,隨葬也罷,俱是乾淨樸素,沒有異樣。”

“那是什麼不對勁啊。”蔡昭也想不到了。

“為父也不知道。”蔡平春目視前方,“那年聶恒城似乎練成了什麼魔功,於是四處攻伐,勢力遮天蔽日。你姑姑身邊的那些兄長們,北宸六派的英雄豪傑,都死傷慘重,寥落不堪。當時為父滿心無措,在那片墳塋南麵的石階上呆立許久,越想越是心緒低落。一直站到日頭西落,你姑姑叫我回去洗把冷水臉醒醒神,我才好些。”

“數月前,我又去了那片墳塋。差不多的時節,差不多的地方,我一樣站到日頭西落。”蔡平春臉上露出難解之色,“總覺得哪裡不對,然而為父偏偏說不出來。唉,可惜你外祖父過世了,不然他一定能看得出來。”

他最後道,“總之昭昭去了就看看吧,看不出來也無妨,說不定是為父多想了。”

蔡昭重重點頭。

與她那說風就是雨的親娘不一樣,她素知父親沉穩練達,尋常小事不會開口,既然他這樣鄭重其事的說了,必然有十分難以言說的奇異之處,到時她要多加留心。

“等祭奠完常氏一門,我和你娘帶昭昭去一品閣吃燒鴿,吃完再去寧家堡看你外祖母。”蔡平春疼愛的看著女兒,“還有小晗。”

“這樣三天曬網兩天打魚的拜師學藝,師父要不高興的。”蔡昭笑嘻嘻道。

“那就叫你師父一道去吃燒鴿,然後一道去看你外祖母――當年你外祖母一直誇他老實厚道來著。”

“哈哈哈哈,爹你真不厚道――那年娘剛從懸空庵逃出來,外祖母卻還想讓她出家,娘就胡謅已經有心上人了。姑姑已經顯了女兒身,娘隻好就近抓了師父做戲給外祖母看。誰知師父不會說瞎話,一盞茶功夫都沒過,就哐哐哐將我娘賣了個乾淨,哈哈哈哈……從那時起,我娘就和師父結下梁子了。”蔡昭捧著肚子大笑。

憶及往事,蔡平春不禁莞爾。

不過女兒不知道的是,寧小楓與戚雲柯的梁子其實結的比這件事更早。

這兩人,一個是蔡平殊最最心愛的小妹妹,一個是蔡平殊最最信任的結拜兄長,前者擔心後者跟自己爭寵,後者想不明白蔡平殊為何百般容忍這麼刁蠻任性的小丫頭。

後來隨著情勢愈發嚴苛,為了保護寧小楓,蔡平殊隻能將她藏起來,更多的與戚雲柯並肩作戰。這件事寧小楓至今想起來,還要氣哭,深恨自己本事低微幫不上忙,更恨戚雲柯明明幫得上忙,卻還是讓蔡平殊獨自上了塗山。

離去途中的馬車裡,寧小楓猶自憂心:“昭昭的運氣是差了點,我娘一入江湖就遇到了我爹,一輩子什麼苦都沒吃過;我嘛,一入江湖就遇到了平殊姐姐,那也不必說了。偏昭昭這麼倒黴,一出門就遇上個在九蠡山守株待兔的魔教賊子……”

蔡平春嘴唇動了動,“昭昭不是兔子。”

“彆打岔。”寧小楓道,“都怪你們,若非當初你和戚雲柯都一口咬定那妖孽就是常家遺孤,昭昭也不會拿他當自己人了。如今倒黴全落她一人身上了,這世上還有公理嗎?!”

這話說的蔡平春也憂慮起來,忍不住道:“是不是送出去拜師太晚了?”

……

“就是他們太晚把女兒送來青闕宗了,如今才叫我頭痛!”宋時俊一麵指揮奴婢門收拾回程的東西,一麵喋喋不休的吐槽。

“師妹早來青闕宗幾年又如何。父親又在頭痛些什麼。”宋鬱之站在一旁,眉梢微挑,冷峻安靜。

宋時俊揮手讓奴婢們全都出去,轉頭壓低聲音道:“鬱之,你老實跟我說,你和淩波到底怎麼了?你養傷的這些日子,她可隻來看過你一兩回,見麵也說不出幾個字來。你們是不是鬨翻了?是不是要退婚了?要退婚了趕緊跟爹說,爹立刻就給你辦,包管辦的漂漂亮亮,不叫天下人說閒話!”

“爹。”宋鬱之眼中露出不讚成。

“行行行,爹不說這個了,淩波的事你自己處置罷。”宋時俊翻翻兩管大袖,“你和淩波從小就合不來,吃塊點心都能吵起來。我當初就說不合適,可你娘姐倆非要定親。唉,這個強擰的瓜終究是不甜的,做夫妻不能這樣――我看你和蔡家那小丫頭倒很合得來!”

“爹?”宋鬱之疑惑父親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