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卡(1 / 2)

說起來,竹容那個老男人除了在看聞時薇時眼神不太對以外,身為滬城最大民間幫派組織青竹幫竹老先生唯一的侄子,做事一向非常靠譜。

因此時硯當初想擁有一筆能躲過聞家視線外的錢財,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竹容,時硯出資出主意,竹容出人手幫著處理問題,買進賣出的生意做得低調不張揚。

近半年來,竹容發現時硯賺的盆滿缽滿,早就對時硯賺錢的能力心服口服,忍不住和時硯成了商業上的合作夥伴,跟著時硯賺了好大一筆。

用竹容的話說:“這他娘的比我們收保護費,開會所,走私木倉、支彈藥來錢還容易,關鍵是他娘的安全,沒有人員傷亡,我酸了。”

時硯隻能說:“確實沒有人員傷亡安全的很,但很容易就讓進去的人血本無歸,直接跳樓了此殘生。”

要說手上這筆生意來錢快,那也算不上特彆快,可對目前的時硯來說已經夠了。

但這件事唯一的一個問題,就是賺的金條吧,隻能時硯親自去滬城銀行取,彆人不行。

因此時硯此行去港城前,還得先前往滬城取錢。

將這些事簡單的對時臨說了,時臨聽得目瞪口呆,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哥,你給時薇姐那些金融方麵的書,該不會是你自己用過的吧?要不然你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找出來?讓時薇姐去學金融,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事兒?

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去年的事情吧?你從那麼早就開始打這件事的主意了,可真是個老狐狸!”

我可真是太感謝你的誇獎了!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好問題。

時硯當然不會承認,隻敷衍道:“我隻是關心時薇姐,不想她整天無所事事不開心而已,就跟你關心溫雲姑娘,想讓她找點兒她真正喜歡的事情是一樣的,我們是親人不是嗎?”

說起溫雲,時臨的悲傷情緒瞬間就上來了,穿著鞋躺在臥鋪狹窄的床上,看著上鋪的床板,情緒低沉道:“咱們離開的時候我沒提前告訴她。

我們算是從小相依為命長大的兄妹,從沒分開過這麼長時間,算上出國那次,這是我第二次不告而彆,且歸期不定。”

時臨一條胳膊輕輕搭在眼睛上:“臨走前,我讓人打聽過,溫家現在很亂,溫到緣和沈明心離了婚,外麵有的是女人想光明正大走進溫家。

據我對老爺子老太太的了解,他們眼裡隻有外麵女人生的孫子,根本看不上那些女人的出生,大概率還是會給溫到緣找一個門當戶對女人結婚。

到時候溫雲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我留的那些錢財,對她一個弱女子起不來任何作用。”

時硯心說,溫雲可不是什麼弱女子,或者說,人一生的機遇是非常難以預料的,雖然溫雲的前半生看似柔弱,一直靠著溫家討生活,但誰能想到,她在劇情中,經曆了和時臨一係列事件後,會變的那般堅韌呢?

不過這些事就不用時臨知道了,一本書剛好看到結尾,時硯輕輕合上,外麵走廊有乘務員對每一個軟臥的客人溫聲提醒:“滬城車站就要到了,請您帶好行李,注意安全。”

這年頭能坐得起火車軟臥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因此乘務員對每一個客人的態度都十分客氣,這邊小心謹慎的樣子,和前麵兒坐票車廂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人一個手提行李箱剛出火車站,時硯還在和時臨商量:“前年有位住在滬城的長輩做壽,我跟著翁叔來過此地,不過當時的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不記得哪裡住宿比較方便,等會兒可能要多找一找。”

時臨非常看的開:“我看這邊很多拉客的黃包車夫,想來都是本地人,知道的很清楚,咱們隨便問問就能知道。”

時硯搖頭,算是徹底看出來這位大少爺在國外留學三年時間中,確實醉心學術,對民間疾苦一點兒都不了解。

於是耐心解釋:“這邊的黃包車夫和當地的一些旅館都是有合作的,他們幫著拉客是按人頭收好處費,回頭多半要將我們帶去隱藏在巷子深處不為人知的小院子,萬一遇到圖謀不軌的就糟了。”

時臨雖然驚訝,他是天真單純,又不傻,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門道。

兩人正說著話,一回頭,發現從人群中一溜兒十幾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黑衣人擠出人群朝著他們走來,大馬金刀,一身煞氣,氣勢洶洶,目標非常明確,讓時硯想說對方找的不是他們也不行。

滬城人真是見多識廣,第一時間遠遠地散開,將場地留給當事人雙方發揮。

時硯直接將時臨強硬的拽到身後。

領頭人四十歲左右,小平頭,額頭上有一道不明顯的刀疤,身穿黑色棉布長衫,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圓滑的樣子,與他身後一群小弟格格不入。

仔細看的話,這人眼神非常冷靜,比他身後那群人都要冷靜,與他本人表現出來的圓滑氣質也格格不入。

見人三分笑,走到時硯身前,手裡拿著一張圖對著時硯的臉瞧了又瞧,最後滿意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收起手裡的圖紙踹進兜裡。

語氣十分客氣,彎腰對時硯道:“聞少爺,敝姓趙,您可以稱呼我老趙。

我們老爺子聽聞您在海城對堂少爺的關照,知道您近幾天要來滬城,特意讓我們來接您,還請您賞臉,給我們一個略儘地主之誼的機會。”

時硯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都是竹容的功勞。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他在出發前給竹容發電報,告訴對方他近期要來滬城取走那筆錢,因此才會暴露消息。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甚至可以說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不知道出老爺子為何要見他,但既然竹容做了這個好人,時硯隻能在心裡默默感謝對方,並給對方發一張好人卡了。

但同時,這件事來的太過蹊蹺,太過及時,顯得跟提前精心設計過的一樣,讓時硯不得不提高警惕。

權衡過利弊後,時硯還是決定跟眼前人走一趟。

出發前,有件事時硯不得不提醒眼前之人:“趙叔,在下時硯。”

然後指著旁邊充滿防備的時臨:“舍弟時臨。”

“先生可以稱呼我們小時。”

小時是不可能小時的,這人非常自然的稱呼兩人為時公子,一點兒不解和好奇的意思都沒有,要麼是真不感興趣,要麼就是對兩人在海城的處境一清二楚。

時硯想,眼前這位很可能是後者。

趙叔想親手幫二人拎行李,時臨直接抱著行李箱不鬆手,時硯見狀感謝了趙叔的好意:“裡麵有些東西對我們個人而言十分重要,還請見諒。”

其實這東西流落在外也不見得有什麼危害,都是一些兩人親手設計,想要私人訂製的實驗器材,臨出發前,熬夜畫了好幾天,是兩人的心血。

落到不識貨的人手中,最多是一打草紙,還要被嫌棄上麵畫了太多圖,用起來不方便。

就算是落入同行手中,也最多能推斷出這是要做某一項實驗,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時臨在學術方麵就是有這樣一種執拗,但凡涉及到專業領域,一切對他來說都很重要,時硯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也樂意護著時臨的這份天真。

一溜兒汽車使出車站,時硯他們的車走在中間,前後被保護的密不透風,讓時臨有一種大佬出街的既視感。

“哥你在海城都沒這待遇,沒想到來滬城享受上了,還是托竹容那個老男人的福,啥感覺啊?”時臨小心的拎著箱子問時硯,一點兒沒有在彆人地盤上說主人家壞話的尷尬。

甚至有幾分刻意的意思在裡麵,反正他覺得儘管時硯和竹容私下裡做了點兒小生意,賺了不少錢,但那點兒錢對上青竹幫這個龐然大物的時候,簡直九牛一毛,絕對不到驚動竹老爺子的地步。

雖然他將大部分時間精力全部投入進醫學研究上,但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因此時臨才會出言試探一下趙叔的反應。

時硯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很快收回視線,淡定的回答:“都是出於安全保障的罷了,這般大張旗鼓,要麼是有意為之,要麼是不得已為之。

看這架勢,要麼是青竹幫最近不太平,要麼就是整個滬城都不太平,但我看街上行人神色如常,消息最靈通的商家全部開門迎客,應該就是前者吧。”

時硯說的坦坦蕩蕩,絲毫沒有刻意放低聲音小聲說話的打算。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趙叔和司機自然都聽到了,趙叔眉頭一跳,通過後視鏡看兩人。

趙叔不意外時硯能猜到這些,讓他驚訝的是,容少爺來信說聞家的事情非常複雜,但聞家這兩位真假少爺的關係是外人想不到的親厚。

以前趙叔是不信的,在道兒上混,什麼樣扭曲的事情沒見過?但凡涉及利益,親生父子都能反目成仇,提刀互砍,何況這種稱得上仇人的關係?

但今日親眼所見,從一見麵到現在,兩人的所有舉動都在說明,這二人彼此間非常信任,絕不是裝出來的和諧。

時臨這位真正的聞家大少爺倒也罷了,是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年輕人,倒是時硯,果真如容少爺所言那般,是個讓人摸不著底的人。

時臨被時硯說的一愣一愣的:“那咱們豈不是很危險,這般高調,豈不是成了人家明晃晃的靶子了嗎?”

時硯點頭:“是啊。”

話音剛落,神色一廩,突然按著時臨的腦袋往下一壓,隨後耳邊響起木倉聲以及玻璃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