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跑路(1 / 2)

時臨覺得自己難死了,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幾經波折,周周轉轉,到底還是成了親妹妹。

現如今,這個妹妹成了親生母親心裡的一根刺,直愣愣的刺在母親心上,以至於母親和父親關係不睦到如今地步。

他夾在中間,不知該偏向誰,但不管偏向誰,都會傷害另一個。

“我就像三流畫本子裡那種夾在兩個女人中間,想左右逢源,偏被現實逼迫,不得不做出選擇,猶猶豫豫,無法抉擇的渣男,實在太難了。”

本來時硯和時臨住兩個房間,但為了安全考慮,隔壁房間隻是個擺設,兄弟兩平時都睡在這邊,行禮也放在這邊,就是為了防止意外情況發生,好隨時跑路。

從沈明月房間出來,時臨直接在小會客廳沙發上鹹魚躺,一臉生無可戀。

時硯毫無誠意的建議:“或許她們並不需要你選擇,你可以兩頭討好。”

時臨評價:“渣。”

時硯隻能提醒他另一件事:“剛才糊弄過去了,但媽那邊不會輕易放棄讓你跟著他們去法國的想法,他們針對的主要目標肯定還是你,你最好心裡有數。”

去法國是不可能去法國的,但具體怎麼個不去,還需要講究策略,畢竟跟家裡無冤無仇,之前也沒什麼矛盾,沒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這件事不好處理。

但是兩人當下麵臨的最主要問題,還不是來自家庭內部的矛盾,而是外麵關於那批機器的事情,之前的預定到港時間是後日,現在船在海上遇到了點問題,無法按時到達,前些日子做的計劃需要做出相應修改,時硯要做好各方麵的調度。

要說完全避開各方勢力是不可能的,隻能說儘可能不動聲色,驚動最少的人,辦成這件事,況且這件事想要完成,本身離不開一些相關人士的支持和資助。

時硯用了一下午,將計劃完善好,又用特殊手法將消息傳遞出去,靜觀其變。

做完這一切,拉開酒店客房的窗簾,外麵夕陽漫天,從高處往下看,是與身處紅塵之中完全不同的感覺,是和安城,和海城,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接下來還有兩天空閒時間,閒著也是閒著,先把家務事解決了吧,媽雖然在和爸鬨彆扭,但遇到咱們這種事不會瞞著爸。

咱們也不能不聲不響,連個告彆都沒有,直接離開港城,說不得這一彆,往後就是多少年呢,總該好好告個彆,讓爸媽他們安心。”時硯看著窗外的景色,對正在不斷推演實驗過程的時臨道。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按照爸對媽的態度,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殺過來,與其被賭個正著,不如咱們先發製人。”時臨寫完最後一筆,小心收起筆記本,對時硯道。

都是行動派,加之時間緊張,兩人心下有了決斷,乾脆趁著夜色敲開了龍港灣聞家彆墅的大門。

開門的是溫雲,穿著上倒是與以往沒什麼改變,就是臉色差了很多,精神頭也不是很足,一副明顯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到兩人,尤其是時臨,溫雲十分驚訝,站在門口好半天沒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偷偷掐了好幾下胳膊,胳膊迅速泛紅,確認不是這些天傷心難過之下產生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眼眶瞬間就紅了。

嘴唇開開合合,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淚眼朦朧的看著時臨,就是沒說出一個字。

見狀時硯識趣的轉身在前院兒的小花園裡找了個秋千坐上去,晃晃悠悠,表達了不打擾兩人的決心。

不過憑借他的耳力,就算有意避開,該聽到的,還是一字不落的聽到耳朵裡了。

盯著不遠處路燈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地上拉出的兩道人影,時硯無聲的歎口氣,戰亂年代,時局不好,哪兒有真正幸福的如意的人呢?

在時代的洪流中,每個人微小的宛若一粒塵埃,都在艱難求生罷了。

而不遠處的溫雲輕輕關上房門,稍微找了個拐角,躲開聞家人的視線,才敢抱著時臨壓抑的哭出聲。

溫雲一聲“哥”,讓時臨瞬間心酸不已。兩人靜靜擁抱,給彼此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溫雲沒說她知道自己身世時有多震驚,也沒說知道一向疼愛她的父親爺爺奶奶,在最緊要關頭,竟然想著將她帶走送人時有多絕望,更沒說在母親的以死相逼下,她拋下母親,將她一人獨自留在海城,跟著聞家人上路時,有多難過。

有些事情,終究是獨屬於一個人的回憶,旁人不必知曉,無法理解,沒有感同身受。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這個人出現了,就夠了。

溫雲從小與時臨在溫家相依為命長大,時臨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是如父如兄的存在,兩人是兄妹,是戰友,感情不是一句能能解釋的。

甚至在最近一年裡,時臨對她的幫助和影響,宛如父親長者一般,讓她的人生發生了很大改變。

溫雲情緒穩定後,鬆開時臨後退兩步,與時臨麵對麵,臉上帶著淚痕,眼眶通紅,一副明顯哭過的樣子,但語氣很平靜:“哥,你怎麼會在港城?

當初你讓人給我送了錢過來,還將之前你租的那個小院子買下來留給我,沒過兩天我就聽聞家對外放出消息,說你和時硯表哥一起出國留學了,是發生什麼事又回來了嗎?

還是說,國外的局勢也不穩定,聞伯伯,不是,爸,他將你們叫回來,希望大家在港城定居?”

時臨一聽,這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丫頭,想起之前他聽到聞母說,聞家人是要舉家搬遷到法國,做好了往後幾十年不再回國的打算後那種震驚,他都不知道怎麼和溫雲說出口。

時臨深吸口氣,拍拍溫雲肩膀:“這件事很複雜,需要等會兒我們和爸仔細聊過才能知道。”

於是在客廳假裝看報,其實正在頭疼怎麼做才能成功接近聞母,並且不被對方趕出來,最好能將人哄回家住的聞父,一抬頭就見到三個熊孩子整整齊齊排成一溜兒站在自己眼前。

說實話,聞父是嚇了一跳的。

等回過神,聞父終於想起生氣,指著時臨的鼻子道:“翅膀硬了是吧?不是很能耐要離家出走嗎?怎麼,這是知道外麵不好混,回家啃老來了?”

本來是想連著時硯一塊兒罵的,但想想之前做的那些事兒,雙方關係特殊,時硯成了彆人家的孩子,就算再不舍,再不見外,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了,於是隻能作罷。

淡定做回沙發上,想瞧瞧兩人還有什麼花招。

時硯給了時臨一個“全靠你了”的眼神,和溫雲縮在角落看父子兩發揮。

時臨也不愧他理科式思維,上來就給聞父一個直球,絲毫不給聞父緩衝的機會:“爸,我不回家啃老,我哥有錢,我啃他就夠了!”

像是對聞父的打擊還不夠似的,時臨圖窮匕見:“我們不是回來向您認錯的,這不是巧了嗎?剛好咱們在港城遇上,又聽說你們過段時間就要轉道去法國,以後山高水遠,相思難寄,隻好先來向您告個彆。”

聞父捂著胸口,一臉不敢置信,心裡則在想,真是氣糊塗了,忘了這一茬,被抓住了話柄。

不過問題不大。

聞父將拐杖不動聲色的放在手邊,先從最簡單的問題入手:“聽說?聽誰說的?你們見到你母親和姐姐了?住在同一個酒店?那可真是太巧了,既然如此,等會兒爸和你們一起回酒店,讓人將你們的行禮搬回家。

既然在港城有家,為何要浪費那個錢住酒店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心知肚明。

對溫雲和她母親的事兒隻字不提,看來是真的不在乎這兩人,不過看這父女兩的相處,想來是彼此互相不在乎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時硯想。

沒給時臨發揮的機會,聞父接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和你母親就你和阿薇兩個孩子,將來咱們家的家業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若是不慎落入旁人手中,爸就是聞家的罪人,將來有何顏麵去見聞家的列祖列宗?

我們一家人失散多年,好不容易認回來,相處不到一月你就棄我和你母親不顧,留書出走。

阿臨,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母親都不年輕了,彆人家父母像我們這個年紀,可能已經到了含飴弄孫的時候,一把年紀,孤苦無依,流落海外,遠離故土,國將不國,有家不得歸,那是你想看到的場景嗎?”

聞父見時臨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再接再厲,用更加溫和的聲音道:“阿臨,爸知道你不喜歡打理家業,不喜歡和家裡家外那些老狐狸周旋,為了幾個錢操勞一生,覺得這樣的人生虛妄又無趣,純屬浪費時間。

爸還知道,你喜歡在你那小實驗室做實驗,關在裡麵一天不出來都沒事兒,你心裡美著呢!

你喜歡這樣的日子,爸和人打聽過,法國那邊的相關實驗室和大學資質比國內強了太多,科研環境也好,爸讓人送你去那邊的大學讀書。

你在這邊要一切從頭開始,在那邊就相當於踩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比現在死扛著要好嗎?人家都說學術工作者的到了一定年齡,精力不濟,工作效率下降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留在國內就是是浪費你的學術生命!

還聽人說,現在國內連像樣的實驗器材都沒有,東拚西湊,很是艱難,這不是科研工作者生長的土壤!”

沒有完整實驗設備的時臨時硯二人:胸口雙雙中刀!

聞父一番發言自認為拿捏住了時臨的軟肋,看時臨眼中滿是糾結愧疚之色,為了加大籌碼,瞧見時硯旁邊的溫雲,順便道:“你不是從小和阿雲關係好嗎?

剛好阿雲也會跟著我們一起離開,到那時你們兄妹就不用長久分開。”

溫雲欲言又止,但在場除了時硯沒人注意她的表情,於是她無力的再次低下了頭。

這下聞父覺得穩操勝券,本來按照正常的談判標準來說,不能直接將底牌全部掀出來,要逐步試探,慢慢摸索對方的底線。

但在聞父這裡,自認為知道時臨的底線,且明白時臨是個直性子,與時硯不同,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甚至有時候他說話太委婉,這孩子明明能聽懂,就是裝作不懂的樣子,我行我素。

於是聞父也打了一個直球,內心十分淡定的等著時臨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