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1 / 2)

時硯離開港城前,曾認真和聞時薇談過,聞時薇當時表示她會跟著聞父出國,但她並不會長居於法國,而是輾轉去m國,那裡有她內心真正渴望的東西。

她會在那裡學習並且工作,然後儘己所能幫助祖國。

於是時硯將他和青竹幫竹老爺子聯手做的一些生意交到聞時薇手裡,高風險高收益,讓聞時薇大膽練手,不要怕失敗,失敗了有他在後麵頂著。

時硯離開安城前,收到對方的電報,電報中說,她人在m國,遇到了宋克禮,對方對她幫助良多,兩人一見如故,誌同道合,正在為相同的事情而努力。

值得一說的是,宋克禮是宋克己的一個堂兄弟,比時硯大將近十歲,時硯成長起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國外打拚多年,是宋家年少有為的麒麟兒,為人低調,性格謙和。

此後,時硯奔赴前線,兩人之間再無消息往來。

竹容一副教書先生樣兒坐在時硯對麵,笑眯眯道:“時薇是真能乾,這才去了m國多久,就給咱們送來這麼大一筆物資,擔心咱們在國內買不到好糧食,特意買好通過遠洋貨運送到滬城。

嘖嘖,真是優秀到迷人啊。”

事實上,聞時薇的優秀不止於此,遠超竹容的預料,也超過了時硯當初對她的預期,在之後的一年內,聞時薇在m國通過和青竹幫有交情的當地地下組織,購置了一批軍、火武器,讓人秘密送來國內,暗中聯係上安城政府,說是送給安城政府的禮物,指定要時硯親自去交接。

交接地點在滬城。

彼時,時硯的戰地醫院已經隨著戰線的轉移,蹤跡遍布大半個華國,但凡組織有需要,時硯他們就出現在哪裡。

和島國人的戰爭,進入了艱難時期,雙方互相僵持,傷亡慘重,互相不斷試探,但又沒有發動大規模戰爭。

前線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階段。

組織上對聞時薇送來的那批物資非常看重,第一時間讓時硯帶人前去滬城交接。

這次陪同時硯一起去的是時雲。

一年來,時雲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領導的認可,成為一名光榮的戰地護士,冒著木倉林彈雨,在炮火與硝煙中,磨煉的越發出色。

冷靜聰慧,堅毅果決的時雲,經過戰火的洗禮,成為了一名出色的軍人,頂替了原來上了年紀,在一次救援任務中傷了腿,行動不便的老醫生,成為時硯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這次時硯與時雲表麵上的身份,是受滬城青竹幫竹老爺子盛情邀約,前去幫忙診療的兄妹,時硯就是兩年前在滬城讓竹老爺子的雙腿起死回生的神人,而時雲,則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時硯是個心裡隻有醫術生活上是個白癡需要人照顧的天才,而時雲,懂醫術,既是時硯的助手,又是照顧他生活起居之人。

這就像大家族裡培養庶出孩子的給嫡出的打工賣命一樣,這個身份既神秘又合理。

聞時薇那邊已經和青竹幫牽連太深,脫不開關係,不僅這些禁止交易的木倉支彈藥,軍、火武器是聞時薇借住青竹幫的關係搭上的線,就連運送物資的保鏢,都是青竹幫出的人手,索性也不掙紮,順其自然。

一來二去,聞時薇人雖在m國,和竹容的聯係反倒是多了。

時硯遠遠瞧著,這兩人的關係並不像竹容想的那般發展順利,聞時薇身邊還有一個誌同道合,一起熬夜研究金融市場,拚命賺錢給祖國花的宋克禮。

而竹容吧,本來還覺得和聞時薇門當戶對來著,結果聞時薇越來越能乾,將時硯當大舅子的話倒是說的少了。

時硯瞧著,這男人的矯情勁兒上來,真是讓人牙酸。這是覺得自己現如今的成就配不上優秀的聞時薇,想努力乾出一番事業,讓聞時薇對他仰慕,對他刮目相看,他才有臉麵重新挺直腰杆,站在聞時薇麵前提起嫁娶之事。

否則,就讓他有一種在吃軟飯的感覺,他竹容竹大少爺丟不起這個人。

時硯心裡冷笑,這老男人,三十好幾的人了,一身大男子主義,根本不懂愛情是什麼東西。那東西能等人嗎?是可以按照計劃一步步來的嗎?當人家近水樓台的宋克禮是死的嗎?

雖然同情竹容在感情上的瞎操作,但隻要不惦記聞時薇,時硯還是持祝福態度的,畢竟在這亂世之中,一份感情能得善終,簡直像是個奇跡。

兩人一路低調而行,由於戰區的一段火車軌道被炸毀,雖然軍方組織人手連夜搶修,但效果不理想,因而要先乘大卡車出了戰區,後輾轉乘火車前往滬城。

火車上,時硯從包裡掏出一個看不清材質的盒子扔給時雲:“手上擦一擦,全都是擦傷,就算你演的再好,這些東西也將你暴露無疑。”

時雲沒問什麼,乖乖照做了,經過這一年時間,不隻是她,但凡臨時戰地醫院經過的地方,就沒有人不知道時院長的一手醫術出神入化,經常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又效果意外好的方子以解燃眉之急,不管是百姓家的牛生不了崽子,還是母豬難產,就沒有能難住時院長的事。

不過讓時雲驚訝的是,她堅持在火車上抹了兩天時硯給的藥膏,不僅手上的擦傷刀疤全都好了,就是手心被磨出的繭子也逐漸脫落,一雙手恢複成當年海城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模樣。

不過這東西她光是一聞,裡麵就有好幾味貴的要死還不好找的藥材,更彆說其他沒見過的藥材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稀罕貨,不是能量產的東西,可惜了,用一點少一點。

早知道偷偷留一點給時臨哥寄回去研究。

時硯哥也是,每次做事都這麼精準,藥膏剛好用完,手也剛好恢複如初,不給人一點兒鑽空子的機會。

時雲感慨:“哥,要是讓時臨哥知道你有這種方子沒告訴他,讓他研究研究,回頭肯定要生氣的。”

時硯手頭的書不知道翻了幾遍,單是這一年,時雲就見時硯經常忙裡偷閒,反複看,看的書邊兒都卷起來了還不罷休。

時雲尋思,按照時硯的記憶力,看一遍就能記住的東西,都看了一年了,肯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回頭有空自己也弄一本來瞧瞧。

時硯好笑:“一年多了,青黴素的產能也沒提上去,他哪兒來的臉鬨脾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時硯這話說的就有些不講理了,雖然時臨是藥廠當之無愧的廠長,但他主管研發,管理這一塊兒根本不是時臨擅長的東西,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讓時臨是廠長呢?

時雲想想可憐的哥哥在安城急的跳腳,每次讓人帶過來的信又臭又長,囉囉嗦嗦一大堆,最後一定要可憐巴巴的寫上幾個字:“盼回複”。

結果時硯哥是怎麼做的呢?每次的回信除了例行公事的安排外,就隻有一句:“來信已閱,望好好工作。”

總共連一頁紙都寫不滿,對比時臨哥那恨不得將信封塞得鼓鼓囊囊的信件,時硯哥顯的十分冷酷無情。

時雲心裡同情了時臨兩秒,於是自然的轉移話題:“我娘上個月因為表現突出,成為海城互助會副主任了。她現在每天乾勁十足,幫著前線士兵炒炒麵,做衣服鞋子被褥,上次我去看她,連和我多說幾句話的空都沒有。

我這女兒在她心裡還不如時硯哥你呢,百忙之中,特意抽時間找我,讓咱們這次任務結束,請你回家吃飯呢。”

說起時雲的母親劉巧巧女士,也是位奇女子,當初將女兒溫雲托付給聞父後,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在溫到緣麵前賣慘,讓溫到緣在離開前,生出了難得的愧疚,給她留了一箱黃金,並且事到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溫到緣,依然不知道溫雲不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

很快島國人攻進海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之時,劉巧巧和無數婦女同胞一樣被島國士兵的眼睛盯上,隨後被島國一個軍官侮辱並帶回憲兵司令部嚴加看守,過著非人的日子。

劉巧巧在此期間積極求生,一麵伏低做小穩住島**官,一麵利用溫到緣留下的金子,成功收買了兩個給島國人做狗腿子的漢奸,最後成功策反他們,在津城攻打海城的那一戰中,裡應外合,提供情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後來更是積極組織人手,與劉阿婆帶領的柳樹胡同群眾聯合,組成了互助會,幫助無依無靠的婦女兒童,吸收優秀人才,運送糧食,縫衣做鞋,支援前線,在海城一代非常有名,得到了許多百姓的真心敬佩,甚少有人能將劉巧巧與當年溫家大公子溫到緣最寵愛的姨太太聯係起來。

以至於到了後來,時硯終於抽出空來,想請劉阿婆幫忙私底下尋找住在路月街二十八號的劉巧巧女士時,劉阿婆當即就對他道:“什麼路月街我知道,不過劉巧巧咱們這裡就有一位!

又能乾脾氣又溫和,不怕苦不怕累,腦子還好使,最近幫著咱們做了不少事呢!”

時硯見過那位女士後,就知道沒找錯人,私底下給了不少幫助,聯係各方人士,買原材料,找運送隊,協商貨車,讓那位女士在此過程中,逐漸成長。

因此,劉巧巧打從心底裡感謝時硯。

想到這些,時硯翻過一頁書,對時雲道:“你娘現在有她的理想。”

時雲每每想起此事便覺既心疼又驕傲,她沒想到,那個往日將自己拘在路月街小院子裡繡花做菜討好父親,以求生存的女人。

在被丈夫拋棄,身邊沒有子女陪伴,周圍全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時,用了怎樣的勇氣和智慧,不僅自己活下來,還能策反敵人,幫助津城軍隊傳遞消息,攻破城池。

時雲輕聲道:“這樣真好,時硯哥,還有時薇姐,你們都是很好的人。”

就連在滬城見到竹老爺子,對方見在戰場上曆經炮火,氣質和一年前沒什麼變化的時硯後,愣了好半天,也拍著時硯肩膀道:“好孩子,你是個心性堅定的好孩子。

上次見阿容,他身上的勁兒啊,太冷了,冷的身邊那些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都不敢靠近。這戰場,到底和我們小小幫派不一樣,老頭子現在每天都在想,當初答應讓他上戰場,到底對不對。”

“沒什麼對不對,隻求問心無愧罷了。”時硯這般對竹老爺子道。

竹老爺子再次拍拍時硯肩膀,讓人安排時硯住下,自己坐在輪椅上,讓人推著走了,背影看上去比一年前滄桑了許多。

等人都走了,時雲小聲問時硯:“不是說老爺子的腿是好的嗎?怎麼還坐輪椅?”

時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打量室內布置,周圍環境,確定安全後,慢吞吞邊喝邊道:“據說是習慣了。”

之前腿好端端的卻不得不坐了十年輪椅,現在能光明正大依靠雙腿行走,老爺子反倒是看淡了,覺得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