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親(1 / 2)

折劍山莊東北角小佛堂內,老嬤嬤送走了莊主夫人段氏,心事重重的跪在丁挽麵前,一雙已然渾濁的雙眼泛著淚花,聲音悲慟:“小姐,您不能被段氏蠱惑啊!段氏她根本就不安好心,她是想讓您和小少爺母子相殘,她好坐收漁翁之利!</p>

您若是應了她的話,小少爺名聲儘毀,折劍山莊往後便徹底成了大老爺他們的,如何對得起姑爺?”</p>

僧衣女子一臉平靜,今年才將將三十一歲的她,麵若好女,臉上還有幾絲天真之氣,一看就是常年養尊處優,沒受過什麼大罪。</p>

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茶看著遠方發呆,一舉一動皆可入畫,仿若和老嬤嬤生活在兩個世界似的,二人中間有深厚的壁壘。</p>

直到老嬤嬤跪在她麵前磕頭磕的邦邦響,她才緩緩回過神,起身扶起老嬤嬤:“竹姑,您又是何必呢?今兒表姐說的千錯萬錯,可有一句話是對的。</p>

他們宗家的男人天生就無情,宗持仙活著的時候,人前和我相敬如賓,人後冷淡不已,若不是因為我生了他唯一的兒子,怕是他能十天半月不進我院門一步,讓我受儘了苦楚。</p>

時硯的性子和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表麵瞧著對我百依百順,我這當娘的說什麼他都答應,可實際上呢?退親這麼大的事,他甚至都沒想著和我商量一下。</p>

離家出走,更是連一句話都沒給我這當娘的留,他倒是走的痛快了,就沒想過我留在折劍山莊,處境會變的如何尷尬嗎?”</p>

老嬤嬤幾次欲言又止,都被丁挽給阻止了,心不斷下沉,她家小姐這是走了左性,一條岔道走到黑。</p>

外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姑爺活著的時候,和小姐私下裡感情平平,物質上卻絲毫沒虧待過小姐,更沒在外麵亂來。</p>

雖然那些年她看著自家小姐整日悶悶不樂,抑鬱寡歡的樣子,也心疼,也怨怪過姑爺心太狠。</p>

可當年的事,哎,仔細說來,還真就錯不在姑爺。</p>

自家小姐這性子,念了幾年佛,越發愛鑽牛角尖兒了,但凡不順她意,都是旁人對不起她。</p>

嬤嬤還想再勸,卻聽小姐道:“表姐說的對,依著阿硯現如今在外麵的名聲,放出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是我後半輩子的依靠,怎能對我這當娘的這般不冷不熱,放不進眼裡的態度呢?</p>

這要是我老了,還能指望的上他嗎?”</p>

嬤嬤一驚:“小姐!”</p>

聲音瞬間大了好幾個度,外麵守著的丫鬟聽得清清楚楚,盯梢的丫鬟不由自主將耳朵往窗戶上貼了幾分。</p>

丁挽眼睛看著桌邊的一個花瓶,不知想到了什麼:“孩子大了不聽話,當娘的總不能真跟他置氣,但也不能讓他無視我,不將我當回事,所以小小的給他一點懲罰,給風箏栓上線,給騾子套上籠頭。</p>

總歸繩子的另一端掌握在我手裡,隻要他乖乖聽話,回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就沒人能傷害得了他,竹姑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p>

竹姑嘴巴張了又合,好幾次之後,竟然沒發出一點兒聲音。</p>

這還是母子嗎?就是仇人也沒這麼狠的。打斷孩子的翅膀,拴上籠頭,就因為他不聽話,忤逆你,讓你想起了和姑爺那些不甚愉快的過往?</p>

竹姑僵硬著直起身,用一種非常陌生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女人,以往就知道她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刻薄寡恩,六親不認?</p>

顧不得其他,竹姑轉身就往外跑,小姐已經瘋了,她要將這個消息想辦法告訴小少爺,絕對不能讓眼前這群人毀了小少爺!</p>

誰料她才一出屋子,外麵就有十來個侍女將她團團圍住,一個個全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手裡舉著劍,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逐漸縮小包圍圈。</p>

丁挽緩緩從裡間走出,瞧著被人死死摁著還不老實的竹姑,聲音輕輕柔柔的,臉上的表情沒甚變化,溫和道:“竹姑,表姐說你不會老實聽話,果然如此,幸好我們早有防備,否則真讓你給阿硯通風報信,挑撥我們母子之間的情分,著實可恨。”</p>

竹姑的嘴巴被人用帕子堵上,看著丁挽的眼神全是祈求,嘴裡發出嗚嗚的哭泣聲。</p>

丁挽從袖裡掏出帕子上前輕柔的替竹姑擦拭眼淚,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你,還有他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有病,表麵上不說,心裡一定認為我早就瘋了。”</p>

丁挽狠狠地一用力,竹姑的臉猛地偏向一邊,差點兒將脖子扭了。</p>

後退兩步,打量一身狼狽的竹姑,神情又恢複了溫柔:“不!我沒瘋!我清醒的很,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年是,現如今也是!</p>

竹姑你是看著我的長大的,咱們之間情誼不同,我不會傷害你,我要讓你看看,我這樣做才是正確的!”</p>

竹姑神情悲傷的看著丁挽,眼淚不知何時流了滿臉,丁挽狀似未聞,將手裡的帕子塞進竹姑衣領,一揚臉:“帶下去好生看管,不許在吃喝上為難嬤嬤。”</p>

很快,折劍山莊莊主宗持劍邀請武林各派人士前往折劍山莊,見證他將莊主之位歸還給侄子時硯的儀式,時間就定在五日後。</p>

各門派很快收到了折劍山莊的飛鴿傳書,距離近的自接到傳書起便快馬加鞭,一路上不眠不休還能按時趕到,至於距離遠的,傳書收到之日,掐指一算,那邊的儀式怕是已經早早結束了。</p>

大家都很不解,不管眾人對時硯接手折劍山莊心裡是什麼想法,持什麼態度,但這件事始終都是武林大事,不說大操大辦,昭告天下,可也不至於這般倉促。</p>

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隱情?</p>

懷著這種沉重的心情,眾人拚命趕路。</p>

三日前,山莊內便張燈結彩,處處都是喜氣洋洋的裝扮,樹上用昂貴的絲綢紮上精致的花朵,遠遠看去流光溢彩,比真花更多了幾分富貴氣息。廊下的宮燈,是特意請宮廷大師親手打造,一盞盞華美異常,寓意美滿。池塘裡投下了一筐又一筐從江南買回來的名貴觀賞魚,僅僅為了讓客人們有個可供觀賞的地點。</p>

莊內弟子和仆人全都換上了嶄新的衣著,處處都能彰顯主人家對這次喜事的重視程度。</p>

天一亮,山莊大門打開,喜氣洋洋的歡迎武林各派人士入內。</p>

宗持劍親自在大廳迎接客人,臉上毫無異色,滿是開心的樣子,有人旁敲側擊的問他:“為何要這般早將山莊交給時硯賢侄?畢竟賢侄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心誌不堅,正是一心沉浸武學的好時候,恐怕沒有精力,並不能很好的打理現如今的折劍山莊。</p>

山莊暫時由你這叔叔打理,讓他安心做該做的事,豈不是一舉兩得?你們一家人就應該互相幫助才是!”</p>

宗持劍哈哈一笑,摸著胡子笑的十分忠厚:“阿硯雖年幼,但有些事情已經可以開始學起來,現在有個印象,日後也好上手,若是忙不過來,我這做叔叔的私底下幫一把也不是什麼大事。</p>

一家人沒這麼多計較,不講究這些。對我來說,不管是阿硯還是我做這個莊主,隻要是為折劍山莊好,什麼都好說!”</p>

眾人紛紛讚揚宗持劍想的通透,為人忠厚,是難得看得通透之人,大智若愚。</p>

心裡怎麼想的隻有自己知道。</p>

還有直腸子之人直接扶著自己一把老腰,似真似假的抱怨:“老宗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大事兒你就應該提前跟咱們兄弟說好,讓大家夥兒有個準備時間。</p>

你說你這冷不丁來個消息,我收到消息,禮物也來不及仔細準備,一路快馬加鞭,三天三夜沒合眼,腰都要斷了,等儀式結束,甭管彆人說什麼,我是一定要留下來睡個一天一夜再說其他!”</p>

廳內其他人紛紛應和。這人也算是說到他們心坎兒裡了,就算這人不問,他們遲早也要問出來的,折劍山莊這番舉動,著實詭異了些。</p>

誰知宗持劍聽了哈哈一笑,非常灑脫的表示:“本來是早就想將山莊交給阿硯的,但那小子性子倔,一心沉浸在習武練劍中不可自拔,對其他事很難有興趣。</p>

前段時間又出了那件事,大家誇讚他苦練五載,為父報仇,不墜我大哥之誌,是武林中人楷模。但在座各位都是為人父母的,想來很能理解我這當大伯的心。</p>

做長輩的,隻想他在家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p>

上了年紀的眾人連連點頭,盼兒出息,又盼兒平安到老,矛盾的很,這就是為人父母的難處。</p>

宗持劍繼續道:“尤其最近一年,每每聽到他在外麵斬殺了一個魔教惡徒,外人對他的稱讚便多一分,而我和他伯娘,還有弟妹丁氏,心裡就提心吊膽一分,夜不能寐。</p>

說來也不怕諸位笑話,阿硯除了在習武練劍上吃過一些苦頭外,平日生活中那真是錦衣玉食,金尊玉貴的養著,我們做長輩的,就擔心他在外麵吃不好睡不好,沒人伺候吃飯穿衣疊被鋪床,不知要受多少委屈。”</p>

有人家中情況相似,連連點頭,有人奉行挫折教育,讓孩子打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聞言露出了不讚同的眼神。</p>

宗持劍哈哈一笑,摸著胡子得意極了的樣子:“這不,這次好不容易將那小子哄騙回來,說什麼也要用莊主之位將人給留下,過兩年成親生了孩子,他想怎麼折騰,我這當大伯的也管不住嘍!”</p>

“是該如此!少年成名天下知固然重要,但賢侄畢竟年幼,不是杭遠聖那老賊的對手也情有可原,宗莊主可就那一根獨苗,穩妥些也是應當,宗老弟做得對!”</p>

宗持劍聽這人自然而然的將二弟宗持仙稱為莊主,而他隻是一個老弟,眼睛閃了閃,麵色不變和周圍人寒暄。</p>

期間尋了個機會出來,問下屬:“那邊怎麼樣了?”</p>

“莊主放心,萬無一失。”</p>

“時硯那邊呢?”</p>

屬下看看四周,雖然無人經過,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起身湊近莊主耳邊輕語道:“今早周文長老來的飛鴿傳書,人已經在距離石門鎮八十裡內,不會有任何機會來破壞我們的計劃。”</p>

宗持劍滿意頷首:“盯緊後院兒,不能出一點兒意外。”</p>

“莊主放心,後院兒有夫人親自盯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