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爸爸(1 / 2)

杭雲散一時回不過神, 愣愣的指著地上的屍體,也不知道是在問誰:“怎麼死的?”

其實他能看出來,這就是時硯的手法, 和時硯朝夕相處幾個月,在清楚不過時硯的劍法, 一路上見了太多時硯殺人的場景, 一刀致命, 堅決不給敵人留下還能繼續戰鬥的可能性。

可就是太熟悉了,杭雲散才覺得不可思議,以往麵對十來個伏擊他們的魔教高手,他們二人都要叮叮當當打上好半天, 打到最後, 他杭雲散一身傷,血呼啦吃的看不出人形,時硯才能找準機會將人給殺了。

但現在呢?

時硯上山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帶著兄弟好不容易從山下殺上來, 本以為要麵對最後一關, 也是最為致命的一關,很可能功虧一簣, 丟掉性命, 結果在他們想來性命攸關的關卡,在時硯這裡就這般輕鬆, 不值一提?!

他自認為給了時硯非常高的評價, 江湖中年輕一輩, 假以時日,時硯必定是第一人,就這麼死在杭遠聖手裡, 有些可惜了。

誰成想,他還是低估了時硯的能力。

於是,杭雲散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非常被動的境地,若時硯不打算和他一般見識,殺死杭遠聖後轉頭就走,他就能白撿便宜,用最小的代價接手魔教。

若時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這邊的手下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在時硯的手底下保住自己一條命。

在做出決定之前,杭雲散還是不抱希望的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下也不用齊刷刷跪在地上的人來解釋,背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便是時硯熟悉的聲音:“唔,我殺的。”

他還很好奇的問了一句:“你有意見嗎?”

杭雲散閉上眼睛深吸口氣,等這口氣長長的吐出來後,一個轉身,飛快跪倒在時硯腳邊,抱著時硯大腿道:“爸爸,爸爸。我錯了,求你再愛我一次!”

時硯腳步一頓:“……”

時硯:“嗯?”

時硯:哦,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上山前才說過對方叫他爸爸的話,便可以勉強放他一馬。

杭雲散還在假惺惺的哭訴:“爸爸,您瞧瞧,咱們做的事也算殊途同歸,咱們的目標都是那個老東西,為此我謀劃了十幾年,您一朝出手,也算是為了報了仇,我得謝謝你!”

時硯嘴角微抽,沒想到他和杭雲散都看錯了對方。

他以為杭雲散的臉皮在之前的一路上已經為了活命用完了,沒想到他還能更沒有節操,就是不知道日後他知道爸爸是何意後,會不會羞憤欲死?

想著之前答應小餓要留他的鏟屎官一命的話,時硯就沒打算要杭雲散的命,但也沒想著輕易放過這個二五仔。

杭雲散見時硯沒說話,一抬頭,見時硯看他的眼神陰雲密布,心下一個激靈,臉上的假哭差點兒變成真哭,立馬起身腳步踉蹌,朝著殿外走去,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對著下麵一頭霧水,處於緊張戒備狀態的下屬大聲道。

“都散了吧,回去該乾嘛乾嘛,該醫治的醫治,該掃撒的掃撒,各歸各位 ,告訴外麵的人不必驚慌,一切如舊!”

下屬們麵麵相覷,一人主動站出來詢問杭雲散:“少主,您這話是何意?咱們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今日若是退一步,將來教主清算的時候,沒人能在他手底下活命!

可是裡麵發生了什麼?或是有人威脅您?您放心,咱們兄弟今日就算是死,也要陪您死在這裡,五百年後,咱們還做好兄弟!”

杭雲散眼神複雜,心說我讓你們現在走,可都是為了你們的小命著想,你再這般說下去被裡麵的大魔頭惦記上,我可不保證你管他叫爸爸能否有用!

但他心裡也知道,他們為這一天籌謀了十幾年,不可能僅憑兩句話就罷手,不管是誰的兩句話。

張張嘴,最後無力的擺手:“罷了,一時半會兒我說了你們或許不信,自己進來看一眼吧,不過記住動作小一些,不要驚擾了裡麵那位!”

這些人一聽說能進教主的寢宮,雖然激動,但心下更加防備了,這裡可是比龍潭虎穴更加可怕的存在,人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不在少數,哪個魔教之人對這裡沒有一點兒心理陰影?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總要弄清楚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是,自從那個被他們算計,用來吸引教主視線的正道少年出現的一刻,一切就太詭異了。

可當這幾百人挨個兒從裡麵走了一圈後,出來大氣不敢喘,一個個屏息凝神,脊背冷汗打濕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額頭的汗水將之前廝殺時沾染的血化開,一張張臉被血水染透,全都安靜的站在寢宮前,無人敢發一言。

像是完全沒回過神一般。

不知是誰帶頭,效仿裡麵的那群守衛,朝寢宮的方向跪了下來,其餘人三三兩兩皆跟著跪下,無聲的宣誓效忠時硯,願意奉時硯為新一任魔教教主。

雖然時硯殺出來的有些突然,但魔教之人,對待杭遠聖還真沒什麼衷心可言,圍在他身邊,要麼是被對方可怕的武力值威脅,要麼是有所圖,權利,地位,財富,或者是獨步天下的武功秘籍。

加上每一任魔教教主的產生,都不需要有過多地講究,隻要你能乾掉上一任教主,讓大家見識到你的武力值,認可你的武力值,你就是下一任教主。

就這麼簡單。

這也是杭雲散的計劃中,僥幸解決掉他爹杭遠聖後,不擔心魔教眾人對他進行反撲的原因。

其餘人都跪了,餘下稀稀拉拉的幾人站在那裡眼神抗拒,肢體僵硬,咬牙硬撐著,拳頭捏得死緊,額頭上的汗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將身下的一塊兒地板染成了紅色,氣氛一時安靜的可怕。

杭雲散在裡麵給時硯端茶遞水,捏肩捶腿,餘光瞥見外麵那幾個大喇喇站著的刺頭,心裡又是開心又是難過,即開心於這些人對自己的衷心,又難過於這些人的死腦筋,得罪了時硯,誰知道會不會被對方像西瓜一樣切了?

心說:“不就是跪一跪嗎?這有什麼?老子不僅在你們前頭跪了,還管對方叫爸爸了呢!兄弟你這樣寧折不屈,就顯得老大我很沒骨氣啊!

自從遇上時硯老子的運氣就沒好過,老大還沒當兩個時辰呢,又回來給時硯這小賊當狗腿子了,並且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要繼續給對方當狗腿子,我說什麼了?”

雖然這樣,杭雲散伺候時硯更加殷勤了,幾乎將他這幾月學到的伺候人的知識全都用在了時硯身上,使了十二分的力氣,讓因為沒人敢管,一路尋著味道找來的小餓不滿的看了好幾眼。

自己就離開了一小會兒,撒泡尿的功夫,這人類崽兒竟然又回來了?還以為要徹底分開了!真是太令狗失望了!

這般想,小餓也不忘擠在時硯手邊站著,讓時硯揉揉他的狗頭,順便給杭雲散一個挑釁的眼神。

杭雲散討好的衝時硯笑笑:“爸爸,您瞧,我換了一張臉,小餓肯定不認識我了,見了我都不親近呢!回頭我親自給他烤驢肉,保證他一口烤肉下肚,立馬兒能想起我!”

時硯不想插足小餓和鏟屎官之間的愛恨糾葛,恩怨情仇,便沒提醒他,小餓認人是認氣味,不看長相的,由他們私下裡鬨騰。

眼下,他將杭雲散送到手邊的茶杯冷冷的放在桌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大殿裡的氣氛頓時僵硬了一瞬,跪在一邊的守衛們頭垂的更低了些,大氣不敢出,跪在外間的人一個個耳聰目明,突然聽不到裡麵的動靜,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站著的幾人,不知怎的,腿肚子突然就軟了,直挺挺的跪下,膝蓋和地板發出的撞擊聲讓聽的人都覺得疼,但現場沒人能顧得上這些。

都在想萬一時硯翻臉不認人,又大開殺戒怎麼辦?

誰都忘不了第一眼看到裡麵堆積成山的屍體,屍體都是一劍斃命,毫無還收之力,是什麼心情,衝擊力太大了,恐怕過了今日,那一幕要替代前任教主杭遠聖的存在,成為大家心頭新的陰影。

杭雲散心虛,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給時硯捏著肩膀,一個字不敢說,他年紀輕輕,還沒活夠呢!

心說:“以前就說你比杭遠聖那老家夥更像大魔頭,沒成想老子這烏鴉嘴,竟然給說中了!呸!”

時硯什麼都沒說,靜靜地過了一盞茶時間,視線一一從跪著的人身上略過,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的頭顱恨不得埋進地裡。

於是緩緩起身,背著手,走出寢宮,站在台階之上,看著遠方,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道:“即日起,魔教便由我宗時硯接管了。”

寢宮內外之人,頓時齊聲高呼:“參見教主!”

時硯又道:“用我魔教教主的名義,放出消息,即日起,我宗時硯,和折劍山莊不死不休!!”

所有人齊聲道:“誓與教主共進退!”

消息一經傳出,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等眾人知曉杭遠聖竟然已經死在了時硯手下,而杭遠聖的兒子杭雲散,心甘情願唯時硯馬首是瞻,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副教主,幫忙打理教中事務後,外界對魔教這場震蕩的猜測便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