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兩個請求(1 / 2)

隻長老和族長是不相信時硯這番話的,或者說,是他們不能相信。

那位長老現如今已經是手腳筋具斷,一根小兒手臂粗的鐵鏈子貫穿琵琶骨,整個人很是狼狽,旁邊的族長差不多也是這個待遇,原因自然是這兩位的戰鬥力過於強悍,看守牢獄的普通獄卒在他們眼裡,那真是小菜一碟,送人頭罷了。

這二人聽見時硯的回答,憤怒的挪動身子,身上的鐵鏈子跟著嘩嘩作響,整個人扭曲成一條蛆蟲樣子在地上匍匐,眼睛裡是滔天的恨意。

一開口就是恨不得時硯去死的樣子,先是朝時硯所在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時硯輕鬆躲過,同樣回敬了對方一粒瓜子兒。

長老悶哼一聲,嘴巴倒是硬的很:“小兒,你是魔教叛徒哪一支的血脈?如此苦心積慮的害我折仙族,何其卑鄙無恥!”

“殘害同族,你和你身後之人會遭天譴的!老祖宗不會放過你!”

時硯眨眨眼睛,這才明白這人在說什麼,合著事到如今,這老東西還以為他是魔教後代,針對他們隻是因為他們族內的私人恩怨呢?

不至於這般愚蠢吧?

時硯將視線放在一旁極力維持自己體麵的寶音身上,說實話,他之前可能錯估了寶音在折仙族的重要性。

不過可能寶音本人也錯估了她在族人眼中的重要性。

自從跟著寶音一路回到折仙族後,時硯便覺得往日裡見到的,聽到的那個性格張揚,風風火火的寶音便消失了,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在害怕或者忌憚什麼,使得她在折仙族內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極大的限製,彆彆扭扭,一點兒都不像她本人。

看眼下情形,時硯倒是明白了幾分。

或許長老這老頭子,在折仙族內的威嚴,在他們心裡的可怕程度,遠超出自己想象。

寶音倒是坦然,麵對時硯視線,不閃不避,瞥了一眼隔壁牢房內的兩個糟老頭子,語帶嘲諷道:“自己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沒有人比我們自己更清楚,隻是不想承認自己也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往日裡高高在上,隨手主宰整個折仙族的命運,要誰生,那人便不能死,是何等狂傲?

真覺得自己是神仙後裔,看不起全天下之人,覺得旁人都是螻蟻,能被他一手捏碎,事實上呢?

引以為傲的體質和天賦,出了極北之地便什麼都不是,甚至隨時都可能走火入魔,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傳了幾百年的功法,也被你輕鬆壓製,事實證明,之前的我們便真的隻是一腔妄想,想來最無法接受的便是那兩位了。”

反正寶音是從第一次發現身體出了問題的時候,便基本上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她這些年在外麵奔波,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世情,心裡也曾經對折仙族的來曆懷疑過。

隻不過每當這般想的時候,便總能想起族內那個神秘莫測,出手便是移山填海的長老,那是超越人類力量的存在,若說那樣的人不是神仙,寶音已經完全想不出什麼才能算是神仙,因此信念就堅定一分。

她寶音是什麼人?在外麵是一朝貴妃,萬人供養,雖然低調,可她走到哪裡,都有無數人小心討好,殷勤侍奉,不敢讓自己露出一絲不滿。

可這樣的自己,回到族裡,定下婚期的時候,竟然隻有被通知的份兒,還不能露出絲毫不滿,要高高興興,要感恩戴德。帶著三百青壯出去伏擊時硯,估錯了雙方的實力,讓自己人受了傷,回去後更是被族裡人私下議論紛紛。

指責自己的時候,便無人記得自己為了族裡的大計劃,在外奔波十幾年,周旋在各方勢力之中,儘心儘力,絲毫不敢懈怠,白白虛耗光陰十幾載,隻因為計劃失敗,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便無人給自己好臉色。

自己十三歲離家嫁給老皇帝的時候,所有人都說自己為了族裡犧牲了很多,族裡會記住自己的功勞,族裡人全都感念自己的犧牲。

可回來定下和石頭的親事的時候,多少人私下議論自己配不上石頭?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說的便是這些自認為高人一等的族人,性子卑劣而不自知,惡心至極!就算這樣,寶音麵上還是不敢露出不滿,隻因為定下這一切的都是長老,那個一指頭便能戳死自己的長老!

可那個在她心裡高不可攀,無法超越的長老,被時硯輕鬆打敗了,敗的非常狼狽,一路上當成貨物一般供人參觀,現如今更是四肢俱廢。

寶音心裡除了對前路的迷茫之外,更多的卻是詭異的輕鬆,因此說話間便十分放鬆。

寶音說完,心情十分奇妙的看了長老一眼,誰知正是這一眼,便被對麵恨極了的長老又啐了一口,夾帶著內力正正好打在寶音胸口,寶音被迫後退三步才停下,整個人麵色一白,搖搖欲墜。

“滾,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就算老夫手腳廢了,對付你這樣的小娃娃,還綽綽有餘!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老夫真是瞎了眼才選定你!”

寶音聽了,來自靈魂深處活在對方陰影下的記憶瞬間翻湧而來,整個人便直接癱軟在了地上。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強撐著一口氣對長老道:“後悔?當了女表子就不要立貞節牌坊,不知道自己有多惡心便去照照鏡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什麼為了折仙族的利益著想,一定要親手消滅叛出去的魔教那一支!

當年我年紀小,被你忽悠的團團轉,犧牲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幾年,為了你的野心和計劃費儘心思的去奔波,可事實上呢?

你就是貪圖中原皇朝的榮華富貴,就是無法忍受北地的苦寒,偏要扯個遮羞布將自己裝扮的冠冕堂皇!

人魔教那一支都叛出去百年了,當時族裡都沒說要對人家怎樣,偏等到他們傳承都斷了三十年的時候,要去清理門戶了?

好,既然你想清理門戶,帶著咱們族裡的上千青壯直接殺過去,任是魔教有多少子孫後代,失了傳承後的他們也不是咱們的對手,一夜之間,足夠咱們將魔教殺的片甲不留了吧?

可你是如何說的?魔教實力不明,不能貿然出手毀了族中青壯?要委婉行事?你他娘的騙鬼去吧!

七拐八繞的放出消息勾引皇帝上鉤,讓我嫁給皇帝,讓我生的孩子繼承皇位,就差沒在臉上寫上你他娘的想要人家中原王朝的富貴,想撈個富貴神仙當當,虧你還有臉擺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這麼多年來,騙的像我這般人為你拚死拚活。

我x你老母!”

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痛快至極,遠遠的守在外麵的獄卒隱約聽見一個女人這般罵街,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打個哆嗦,又悄悄後退兩步,爭取距離聲音來源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

時硯嘖了一聲,這算是將長老的兜襠褲都給扒拉下來了,兩人也是徹底撕破臉了。這裡關押的還有折仙族一些其他重要人士,時硯掃視一圈兒,發現他們竟然對寶音一番話沒有意外之情。

這就有意思了,看來是平日裡沒少背後這般嘀咕啊,時硯有理由相信,其中有些人臉上隱約有心虛之意,說不得這人當初想的正如寶音說的一般呢。

長老是個實乾派,往日裡誰讓他不快了,隻需要斜斜的撇上一眼,一個“哼!”字兒脫口而出,夾帶著威壓而來,聽到的人便會瑟瑟發抖。

他的口才一直就不好,不僅不好,已經能算的上是拙劣了。

因此被寶音一番話堵得麵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紫的,十分難看,愣是說不出一個字兒來,瞧的人十分痛快!

時硯看夠了戲,可沒打算管這閒事,隻語氣不耐煩道:“眼巴巴找我來不會就是讓我看你們演這一出的吧?沒事小爺可走了,沒這麼多閒工夫看你們演戲。”

關鍵是長老這用唾沫攻擊人的方式吧,讓他有些心理不適。

真的。

長老冷哼一聲不說話,石頭還暈著呢,寶音坐在地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麼,族長突然對時硯說:“你不是魔教之人,皇室不傻,不會讓魔教血脈繼承皇位。

輸在你手裡,老夫不冤,可老夫這裡有一疑問,你究竟是從哪裡習得這一身功夫的?”

時硯意外的看了族長一眼。

族長艱難的舔舔乾裂的嘴唇,苦笑一聲,對時硯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瞞你,這些日子老夫也發現了事情不對,暗中思索解開我族人身上束縛的辦法。

少年人,你既然能習的這一身本事在外行走絲毫不受影響,那我上萬族人說不得也是有救的……”

時硯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族長:“想拿好處,不知道有來有往的道理嗎?”

族長艱難的挪動身子,讓自己靠牆坐的舒服一些,這才緩緩轉動眼珠子,對上時硯的視線:“我們手裡還有什麼是能打動您的呢?我們手裡有的,您應該不稀罕,您想要什麼便直接開口吧,老夫要是能做到,定儘力而為。”

時硯還真沒什麼想要的,轉念一想,便問了一個他之前十分好奇的問題:“你們族裡這個後輩吸取前輩身上的功法,一代代傳下去的做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話音一落,發呆的寶音,漠不關心的其餘族人,還有躺在地上昏迷的石頭,都有了不同的反應,長老更是直接大聲嗬斥:“王二,你他娘的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你聽到了嗎?”

族長憐憫的看了一眼周圍的族人,閉上眼睛,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語氣沙啞道:“事到如今,隻要大人能放過我上萬族人,我們幾個老家夥折在這裡也沒甚要緊的。

其實,這事原也隻有族長和長老二人知道,根據記載,我族中老祖宗在極北之地建立了小村子,大家靠老祖宗給的一種蠱蟲取暖,艱難的在那裡存活了下來。

突然有一日,外麵傳來消息,說是硯山上的國師白日飛升了。

然後老祖宗便將村子起名折仙,族內之人自稱為折仙族。那之後,老祖宗便開始教族人折仙功法,練會之後,身輕如燕,不畏嚴寒,老祖宗才告訴大家,那套功法,是她外出時的奇遇,有一上神教給她的。

打那起,便奠定了老祖宗神仙後裔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