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一統(1 / 2)

武林的存在由來已久,據傳本朝開國皇帝征戰天下時,身邊便有不少江湖人士出謀劃策,流血流淚,屬於開國功臣。

因此,當時的掌權者便有意無意的放任了武林的發展壯大,一直延續至今,還能讓對方喊出“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各不相乾”的口號,便可以看出人家江湖人是有老祖宗留下的底氣的。

江湖人之所以能入朝為官,便是因為他們祖上有人就在朝中任職。

時硯幽幽道:“小散啊,你知道現如今江湖各大門派之間,究竟是靠什麼維持生計,維持他們光鮮亮麗的生活的嗎?”

杭雲散出生江湖,對這個知道的非常清楚,張口就來:“一部分是做生意,中地,不拘是將將自家的田產租賃給旁人耕中,還是在由門人在外麵打通關節做生意,都是非常不錯的選擇,稅收少,利潤高,消息來源廣。

當然還有一部分,或者說大部分原因,則是收取過路費,即按照門派大小,他們門派所在方圓固定範圍內的地域便歸他們管轄。

凡是路過此地的,便要交給他們一部分過路費,門派大,地段好的話,一年單是經常路過,需要合作商家送上來的孝敬銀子,便是個不小的數目。”

這個過路費,一開始確實是踏踏實實的過路費,各門派之間還有個定數,路過的商隊按規矩辦事,隻要交了過路費,便能在門派所轄範圍內暢通無阻,沒有山賊土匪的打擾,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可到了現在,已經成了相當嚴重的變相盤剝,層層吃拿卡要,不把那些人給喂飽了,幾乎是沒法兒在那一片做生意的。

尤其是之前的武林群龍無首,老皇帝有意放縱,這中現象極為嚴重,到了現在,已經隱有成為朝廷大患的趨勢。

時硯用手指指了杭雲散的腦袋,長長的歎口氣:“你這是還把自己當正兒八經的江湖人呢,現在身上穿的正四品東宮帶刀侍衛官服,到底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添頭而已。”

杭雲散不解極了,忙放下手裡的葡萄,跟時硯表忠心:“爸爸,您知道我的,我認定的是您這個人,不是什麼身份,若您是武林盟主,我便是江湖俠客,若您是東宮太子,我便是帶刀侍衛!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問題可就大了!

時硯道:“可我現在既是武林盟主,還是東宮太子。”

杭雲散很迷茫,他感覺自己懂了,又像是沒懂,隻愣愣的看著時硯說不出話。他覺得在時硯的這一眼下,所有的小心思全部被時硯給看透了。

這個人過於可怕,可一旦下定決心跟著他的時候,又過於讓人安心。

於是緩緩地低下頭不說話,半跪在椅子旁邊,默不作聲的繼續剝葡萄,不過這次手裡的葡萄出來便沒有之前那般圓潤完整,上麵留著坑窪,失了晶瑩的美感。

可時硯那般挑剔的人,像是沒發現似的,直接拿起來喂嘴裡就吃了,吃了後才小聲對杭雲散道:“你知道朝廷每年的稅收是多少嗎?你知道因為開國皇帝的許諾,江湖人不管是做生意還是中地,或是收取過路費,都是不給朝廷納稅的嗎?

你知道江湖人所謂的正義,所謂的行俠仗義,所謂的快意恩仇,是踩在朝廷的底線之上,花的朝廷的稅收,盤剝的天下百姓,成全他們的自由的嗎?”

時硯話音一落,周圍的絲竹管樂之聲頓停,表演歌舞的舞姬無聲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不管是打扇的還是捏肩的,全部悄無聲息的跪下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杭雲散被時硯突如其來的脾氣嚇得愣住了一瞬,他認識時硯這麼久以來,覺得時硯是個深不可測之人,從未見他發過脾氣,這還是第一次,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僵硬的與旁人一樣跪在地上求時硯息怒。

息怒?息什麼怒呢?

時硯其實壓根兒就沒有生氣,現如今的爛攤子不是他留下的,放任江湖人士自由生意的諾言不是他許出去的,現如今的糟糕局麵也不是他造成的,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但他作為朝廷的太子和武林的盟主,身份特殊,還真的需要生這樣的氣,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氣了,接下來的事情才好辦。

消息傳出去幾天後,聰明人便自動找上門來,表示願意為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唯殿下命令是從,不敢有二心。

不過讓時硯驚訝的,是前來請纓的人之中,竟然有五皇子謝朝舟和他堂弟謝朝樹。

眼下準確來說,時硯也是姓謝的,是他們老謝家人,這兩人一定程度上,算是他堂兄。

謝朝舟對時硯想要清繳江湖的事十分讚同,一上來就表態:“說句不怕您忌諱的話,當年,微臣也是有過不費一兵一卒,和平收服江湖的想法的,可惜……”

可惜後來發生了什麼,幾人都清楚。

謝朝樹道:“微臣之前為了配合謝大人的舉動,私下裡做了很多功課,想來您也猜到了,沒什麼好隱瞞的,既然您有這份心,微臣也想為殿下儘一份力,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時硯點點頭,當初五皇子謝朝舟娶宗時香,可不就是打著收服江湖勢力為己用的主意嗎?雖然目的不純,是想將江湖勢力和江湖錢財劃拉到他本人的錢袋子裡,並沒有進國庫的打算。

可等到後期他真的登基為帝後,江湖勢力也算是徹底瓦解在他手裡。

眼下,時硯和他的考量雖然不同,但要做的事情卻相差無幾。

於是他對兩人道:“那就好好辦差吧。”

說是辦差,時硯還是留足了各方人馬準備的時間,沒有急著出手,畢竟,他還想看看在這個問題上,到底還有多少腦子清楚之人。

終於等了一個月後,時硯決定不再等待,也不再給誰機會,便去和皇帝辭行。

“迄今為止,江湖上共有大大小小有名頭的門派三百五十七個,其中隻有十五個門派前來投誠,都是不大不小的二流門派,目的也並非是真心實意的投誠,想被朝廷管轄。

提了很多不可能的要求,大有將朝廷當肥羊薅的意思,嗬。

剩下的兩家倒是什麼都沒說,一副聽憑朝廷安排的樣子,一家便是那謝朝樹的嶽家,段悠然的母家,段氏山莊。

另一家,便是你代表的武林盟前身,折劍山莊了,杭雲散以副莊主的名義,主動帶頭歸附朝廷,也算是學聰明了。”

時硯哼笑一聲:“那般敲打都想不明白的話,他可以直接去死了。不過這段家到底是如何想的,看其他門派的態度就能猜出江湖對朝廷的態度,是想硬扛的。

說到底,能自己當家做主自由自在,誰願意被人管成三孫子啊?

這是覺得法不責眾,咱們拿他們沒辦法呢!嗬,想的倒是挺美,給他們一個月時間已經仁至義儘,現在可不是先帝時期,朝廷對江湖毫無辦法,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可彆怪兒子下手打的他們疼!”

江湖人可沒想過他們會被時硯打疼,還私下裡聚在一起,商量著和平演變呢,一群人搞了個小團夥兒開會,鬨鬨哄哄的也沒個具體主意。

最後還是領頭之人一拍桌子,大聲道:“諸位,這事兒啊,要我說,還是要派個人好好和盟主去談談的。

之前盟主在東宮發脾氣的消息傳得天下皆知,為的什麼咱們也明白,可這是咱們的祖宗基業,一家子老小靠這點兒東西活命呢,真不是盟主說一聲咱們就全部上繳的事兒!

想來盟主也是這個意思,給咱們時間儘早拿出一個章程呢。

我提議!之前的想法可以繼續!既然人家朝廷大官兒家嬌滴滴的小姐嫌棄盟主長相凶惡不肯嫁給他,不是剛好便宜了咱們江湖嗎?

咱盟主是啥樣兒咱自個兒清楚的很啊,就算他在極北之地傷了顏麵,成了一副惡鬼相,可咱江湖兒女膽子大著呢,選一個漂亮又溫柔的妹子嫁過去,彆管太子不太子的,就不信枕頭風日日吹著,殿下的心還不偏向咱們江湖?

這能寬限咱們一日,便能寬限咱們百日,千日,甚至更久,諸位覺得如何?”

仔細一瞧,這振臂一呼之人,不正是之前被時硯踢回去的程玉華嗎?宗持仙曾經未婚妻程玉美的那個兄長。

有人眼神一閃和程玉華對視之後,狀似猶豫道:“此計不是不行,龍椅上的陛下如何咱們不清楚,可殿下可是出身咱們江湖,有人在殿下身邊為咱們日日說好話。

或許一兩日還不顯,可時日久了,想來定然會有作用的吧。”

於是便有人接著道:“此計甚好!我記得程大哥家有個妹子今年十三,靈動可人,習的一身俊逸的輕身功夫,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年歲又剛好和咱們盟主相配,豈不是正好?要不就她吧!”

程玉華滿意的點頭。

這下有人聽出門道,站起來直接反對:“不可,即便是聯姻,也不能選程家的姑娘嫁給盟主,你們忘了老朽可沒忘!

早些年程家的姑娘可是定給宗持仙宗莊主的,後來還因為那姑娘的死亡,程家人追殺了宗莊主夫人丁氏,也就是盟主的母親丁挽十幾年,也就這幾年才消停些。

這般尷尬的身份,咱們不儘量掩飾過去,當做無事發生,還搬到台麵上來說,究竟是有多傻?”

知道所有,想再次巴結時硯,重回權利圈子的程玉華眼角直抽,喉嚨一噎,心裡堵得慌,再也沒有比這老頭子說的更氣人的事了。

明知道是假的,可就是沒辦法,也不敢反駁。

這邊為了一個盟主夫人,或者說太子妃的名額,一群加起來幾百歲的老頭子聚在一起差點兒將腦子給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