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許老五(2 / 2)

王奶奶被兩個孩子說的喲,對時硯有再多的不滿也硬不下心腸,恨恨的一咬牙瞪了時硯一眼轉身進屋,很快小罐子小包裹的遞出來好幾個。

兩個孩子在時硯懷裡,正好和王奶奶對上,歡快的從老人家手裡接過來艱難的抱在手裡,一個勁兒的感謝王奶奶。

時硯轉身進自家大門的時候,還能聽見老太太的感歎:“真是造了孽了!”

時硯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人沒到廚房門口呢,就聞到滿院子嗆人的煙味兒,待仔細看去,老太太將廚房給整的煙霧繚繞,彆說做飯了,就是燒火這活兒,老太太大概也隻瞧著家裡廚娘做過吧。

時硯趕快將兩個咳的驚天動地的孩子放在院子門口,進屋將老太太從廚房扒拉出來,讓三人待在一起。

自己捂著口鼻進去將廚房門窗全部打開,將灶膛下麵潮濕的冒著黑煙的木棍兒抽出來扔進外麵防火的水缸裡。

打量了一眼廚房的整體布置,三兩下將火引燃,給鍋裡添上熱水,很快廚房的煙霧散了個乾淨。

外麵迷茫的祖孫三人便聽見從廚房傳出來咄咄的切菜聲,還有熱菜下鍋的聲音,以及砂鍋裡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

莫名的,這個悲傷了很多天的宅子裡就多了一分煙火氣。

也說不清楚這個家裡有多少天沒經曆過這樣溫馨的場景了,看見廚房裡灶火映照下那一抹揮灑自如的身形,三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傳來飯菜的香味,雖然一家人還在孝期,不能吃葷,可聞著那個味道,叫人肚子不由自主的響起來。

小寶嘴角流下了不爭氣的口水,雙手托腮,眼神迷離,皺著鼻子道:“真好聞啊,像鬆鼠桂魚的味道!吸溜,一定很好吃。”

很少開口說話的阿雲也學著弟弟的樣子,閉上眼睛皺著鼻子道:“是糖醋排骨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又軟又糯。”

小寶吸吸鼻子:“還有糯米雞,我仿佛聞到糯米味兒了。”

阿雲鼻尖抽動:“還有桂花糕,裡麵加了兩勺蜂蜜的那種。”

正在裡麵清炒時蔬的時硯:“哼,想什麼美事兒呢,餓出幻覺了吧?全素宴的味道!”

炒菜的間隙,時硯抽空找出沒被人扒拉走的兩截兒蠟燭一並點燃了,將往日裡廚娘下人們吃飯的桌子擦乾淨,蠟燭擺上去,這就是今兒吃飯的地兒了。

飯菜上桌,時硯招呼幾人吃飯。

老太太一直保持沉默,她有些看不懂時硯的套路了。

這個家裡已經一無所有,賬麵上的錢被幾個掌櫃瓜分乾淨跑了,家裡的銀兩,早在女兒去了的第二日,便被下人們卷跑了。

一貧如洗,不外如是。

剩下這個值些錢的宅子,也是個空殼子,現在出手肯定會被壓價。三間鋪子房契地契是自家的,可鋪子還欠著供貨商一個季度的銀錢沒還,人家早就上門討過債了,她的壓箱底兒的首飾都給人抵押出去還債還遠遠不夠。

就是今兒買菜的錢兒,也是女婿給的,若不然,這一家人沒大女兒的支撐,說不得就是個餓死的命啊。

還有何可圖的?

想不明白,老太太就更加沉默了。

倒是兩個小孩子,第一次吃他們爹親手做的飯菜,雖然沒有鬆鼠桂魚也沒有糖醋排骨,可吃的那叫一個香,尤其是小寶,大有狼吞虎咽的架勢,全都吃到衣服和臉上去了。

這家裡之前對這唯一的男孩兒像寶貝似的,三歲的孩子大多數時候還要奶娘追著喂飯吃。

自己學會吃飯,也就這幾天的事兒,時硯便不苛求他能吃的多乾淨利落了,能自己巴拉到嘴裡就行。

倒是阿雲,一看就是個穩得住的。

總之,在時硯看來,這個家啊,問題大著呢。

從這兩個孩子擰巴的性子,到糊裡糊塗的老太太,還有那些蠻橫的族人,以及卷錢跑路,給家裡留下一屁股債務的掌櫃們,偷了家裡東西跑路的下人,哪哪兒聽著都有問題。

甚至老太覺得樣樣頂好,給苗家頂立門戶的二女兒,明顯就是能力不足,才在去了之後,各方立馬崩盤。

時硯是有辦法快速讓這個家裡的生活水平恢複往昔,可就這麼家,人人對自己的認識都有問題,不把這些擰巴的問題給調理清楚了,回頭麻煩的還是他。

於是一家人吃完飯,時硯直接起身:“行了,今兒天色不早,先休息吧!”

至於洗漱?還要他生火,洗鍋,燒水,可彆了,他身上還有傷呢,不想折騰啦!

阿雲眼巴巴的看著他,老太太也神色莫名,小寶嘴巴快,直接就問出來了:“那這些碗筷怎麼辦?”

時硯挑眉:“怎麼?你爹我忙了一天,還想把你爹當下人使喚啊?放著吧,明兒再說,累了,先休息了!”

說完自己拿走一支蠟燭慢吞吞離開,照著記憶中的樣子,直接往書房方向去了,他嶽父雖然是個小商人,不咋愛讀書,但麵子功夫還是做的,特意給他置辦了一間書房充門麵。

今晚先去那裡對付一宿吧,讓他去住苗鳳花的閨房,他心裡也不得勁兒啊!

至於後麵的祖孫三人,他給留下另一支蠟燭,能讓他們從廚房走到臥房就行了,不是不想管三人,可這些天,人家三不是住在一起嘛!

他一個不受待見的女婿,根本就沒進去過丈母娘的院子,不討這個嫌,去了也多餘。

他是能給老太太鋪床疊被還是能給兩個孩子換衣服洗衣服?

既然都不能,還是彆為難自己了。

本以為按照家裡那些賊的水準,是不可能禍害書房的,說不定這裡能幸免於難,誰知道打開門一瞧,苗老爺用來裝扮門麵的書本確實好好的待在書架上,家賊看不上這些東西,可他後麵床上的被褥枕頭,全都被人給扒的乾乾淨淨。

隻給他留下一個乾床板。

這就。

算了,時硯也懶得折騰,扯了窗簾墊在身下,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看著外麵的月光傾瀉一地的,滿室清冷。

心裡想的是今天接收到的一切。

許老五,老家在百安縣下麵的一個村子裡種地。

這家人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窮,精窮。

許父左腳小時候調皮受傷,成了跛足,腿腳不伶俐,家境不富裕的他到了成親的年紀,想娶四肢健全的媳婦兒幾乎不可能。

於是就有了先天一隻眼看不清的許母。

這兩口子本來過日子就過不到人前邊兒,還越窮越能生,一口氣生了五個孩子。

許老五是最小的一個,上頭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

許老大今年三十二了,也就四年前,許老五嫁給苗鳳花的時候,家裡有了餘錢,娶了隔壁村一個寡婦回家。寡婦還帶著前夫的一個女兒。

餘下的許老二今年三十,至今光棍一條。

至於許三丫,十五六的年紀上嫁給隔壁縣城鄉下的一個土財主做小妾,那土財主今年都六十歲的人了,眼看著也是要蹬腿兒的年紀,許三丫在那個家裡至今沒有一兒半女,自身難保,貼補娘家是想都彆想了。

剩下的許老四,那可是個人物,人家從小能說會道,跟著村子裡的老秀才識了幾個字,死活看不上在鄉下種地的營生,偷偷跑到縣城給人家做夥計。

後來還給自己取了個“許時硯”的名兒叫著,能耐的不行,在家裡若是有人喊他許老四,一準要跟人翻臉,覺得不尊重他。

二十三歲那年,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參加童生試,竟然掛車尾過了,在村子裡簡直是獨一份的體麵,人人都說許家老四是個能耐人,是天生的讀書種子。

旁人跟著老秀才認真學了好幾年都沒考出個名堂,偏許老四隨便學學就成了童生老爺!不是讀書種子是什麼?

打那兒之後,許老四是家裡也待不住了,夥計也不做了,成日沒個正形的騙了家裡父母哥哥的銀錢跟外麵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可這人有個特點,長相清秀,穿上讀書人的長衫,不說話,那氣質是真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這不,一不小心,就吸引了被苗老爺當兒子養,打定主意要讓招贅女婿的苗鳳花。

苗鳳花看上了許老四的容貌,苗老爺看上了他的家世和童生功名,便試探和他提了招贅的事情。

誰知許老四表麵上答應的好好的,回到家,便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許老五說:“哥哥在縣城給你找了個媳婦兒,人家姑娘樣樣都好,就是家裡沒兒子,想招贅。

哥哥想著咱們家這麼個情況,大哥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光棍兒呢,能混上個媳婦兒,誰還管是招贅還是娶妻呢,你說對不對?”

許老五一聽女方家的那個條件,自然是同意的,不就是招贅嗎?去!

許老四說了:“既然你要嫁給城裡小娘子了,可不能許老五許老五這般叫著,憑白讓人瞧不起,這樣,哥哥這名兒先送給你,從今往後你就是許時硯了。

至於哥哥,將來再取個名兒便可。拿去用吧,彆跟哥哥客氣。”

於是許老五就成了許時硯,嫁給了苗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