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願者上鉤(1 / 2)

要說時硯找上這位確實有自己的目的, 但這目的跟楊禾高想的卻不相同。

這事兒在楊禾高或者任何一個知道那位老先生身份的人看來,都是時硯一心鑽營,想通過那位的手走上仕途, 幾乎沒有第二個可能。

可時硯偏就走了讓人想不到的第二條路, 他是想給自家閨女找個先生。

經過將近一年的觀察,時硯發現阿雲聰慧, 機敏, 這點從劇情中就能知道, 否則也不會在男主的教導下成為他身邊的得力乾將。

但時硯要說的是, 阿雲的聰慧並非隻體現在軍營裡輔助男主那一套上, 要真隻能玩轉軍營那一套, 最多說明她擅長那一套。

可真正的聰慧是一通百通,很多事情,包括時硯平日裡做過的事情,讀過的書,偶爾說過的話, 都會讓阿雲若有所思。

人一旦會獨立思考, 她的人生便會在無數的節點上,產生無數的可能。但聰明人都有一個毛病,便是在無人引導的時候容易走上偏路, 這就跟平常人說的聰明人容易想多一個道理。

因此時硯想給她找一個合適的先生教導於她。

至於為何時硯不親自教導, 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

首先,他腦子裡有很多不合時宜的東西,平日裡總會不經意間帶出一二。而兩人的父女關係過於親密, 又同住一個屋簷下,阿雲年紀小,正是愛學著親近長輩行事的年紀, 他身上這些東西或多或少都會被聰明孩子學了去。

這些東西對於當下的女子,尤其是平民家庭出生的女子來說,是禍非福。

因此時硯要給閨女找個先生,既能很好的引導她,讓她能在發揮自己最大價值的同時,被主流所接受,又能讓她活的自在隨心。

當然盯上這位老先生,還有另一層打算。

時硯自個兒沒有往仕途中鑽營的想法,但閨女若想不受委屈,給她找個有本事的師父,有能為的師門,也是不錯的選擇。

“梅家書院的名聲你我遠在偏遠小鎮都有所耳聞,現如今書院山長正是梅老先生嫡親的兄弟,書院出去的學生遍布朝堂山野,可謂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老爺子本人年輕時也是兩榜進士,當今相國大人曾在他門下受教,老爺子自身在朝堂上也有不小的影響力。

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他門下卻不得其門而入。”

時硯將老爺子的事情一一跟楊禾高說了,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道:“想不想跟著老先生讀讀書?”

楊禾高確實很眼饞,但他更實際,搖頭擺手:“先生您說的的確很誘人,隻要想到有朝一日大權在握呼風喚雨,便讓人心動不已。

但禾高在做乞丐那些年學到的第一個道理,也是記在骨子裡都忘不掉的道理。隻有吃飽了,才能有以後。

否則朝不保夕,衣不果腹,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想得再多都是南柯一夢,沒有明日,哪能想後日?梅老先生那樣的人物,不是誰想攀就能攀上去的。”

他盯著時硯的眼睛,說的非常認真:“先生,我的眼睛很小,隻能看到眼前。”

況且,他更想說的是:“梅老先生確實很了不起,他的家族,甚至他家的書院也很了不起,但在禾高心裡,先生您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楊禾高第一次直白的對著時硯表白心跡,略有幾分不自在,但態度很堅決,說完便撓著頭閃躲時硯的視線,一溜煙兒陪兩孩子玩耍去了。從他眼神裡時硯能看出,這小子確實是這般想的。

瞧著他輕快的背影,時硯難得為這小子的將來做考慮,否則對不起他的一番信任。

日子一晃而過,梅老日日上米粉店嗦粉,除了第一日楊禾高表現的格外積極外,最近梅老在米粉店的待遇就是一個普通食客。

時硯麵上並未有多餘舉動,小半月過去,和梅老一句話都沒說過。

兩人用一句話說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屬於隻存在簡單的金錢交易關係的那種,你給錢,我賣粉兒,銀貨兩訖。

剛開始楊禾高還能忍得住,以為先生心中自有計較,結果過去這麼長時間,兩人連話都沒搭上,楊禾高替先生著急之下,嘴角起了好大幾個燎泡,亮晶晶的特顯眼,被時硯拉著連灌了三天下火的黃連湯。

苦的整個人意誌都消沉了許多,連著小半個月下來吃東西嘴裡都沒味兒。

結果人家的黃連湯白喝了,前邊兒的燎泡才結痂,後麵兒又跟著起了一排,臉色越來越差,整日裡頂著兩碩大的黑眼圈兒晃悠。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學好,大半夜出去做賊了呢。

他是真上火,能遇到梅老是多幸運的一件事,多少讀書人求都求不來。能和老先生搭上關係更是能改變一生的事情,他當然替全天下最好的先生著急了!

時硯一瞧,得了,這事兒還真不能瞞著這小子,就找了個時間,將人帶到書房,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說了。

楊禾高一開始是非常震驚的,但很快便被先生鎮定的態度感染,覺得或許是自己小題大做,先生這般想也是正常的?

於是順著這個思路,他快速發現了其中的難題:“最近我找人仔細打聽過了,要是梅家書院收學生,要求或許還能放寬一點,作為書院學生,走出去自稱梅門也能挺胸抬頭做人,受人尊敬。

可書院有規矩,從沒收過女學生,甚至有年輕女子不得隨意進出書院的規定,就怕女色影響了學生上進之心。

所以想讓阿雲成為梅家書院學生,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至於讓梅老收阿雲做關門弟子,這事兒我想都不敢想。”

楊禾高的眼神充滿了敬佩看著時硯:“先生您竟這般敢想,禾高自愧不如!”

“這些日子我聽劉公子說了許多,才知到了梅老那個位置,關門弟子也不是想收就能收的。

老先生的關門弟子,意味著是相國大人的師弟,和朝堂許多人成了天然盟友,還未出師,一隻腳便已經踏入權利的角鬥場,起點太高了。

說句犯忌諱的話,梅老曾經教導過今上,算起來梅老的學生和今上也有同門之宜。

到了這種程度,收個關門弟子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事,還要看家族的態度。若隻收來服侍左右便罷了,沒甚影響,誰都能容下。

可問題是誰會相信這時候收的關門弟子是個能安心在身邊服侍起居的?

這些咱們且不提,都是梅老答應收阿雲做弟子後的事情了,前提是咱們有辦法讓梅老點頭同意。”

雖然說的不完全對,但這小子最近大量做功課的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於是時硯稍作解釋:“所以阿雲的女子身份,與她來說是約束,也是保護,端看屆時梅老的態度了。”

約束是說,梅家從未有過女弟子的先例,即便是梅家女子,皆有族中女學可去,和男兒讀的是兩樣書。讓老先生收女弟子,難度驟然增加。

保護是說,一旦老先生點頭,女子的身份注定她很多事情都無法做,旁人對她的警惕會無限下降,同門會多幾分包容,外界會多幾分尊重。

“至於如何讓梅老點頭?”時硯瞧著書架上昨晚才編寫完的一本食譜,輕笑一聲:“是人便有弱點,找準了,一擊即破,等著就是了,不著急!”

時硯說不著急,楊禾高以為事情很快便有結果了,誰知這一等便又過了三月,到了周先生忙著準備鄉試的日子。

楊禾高心裡多少是著急的,就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一轉頭瞧見先生鎮定的很,麵上不漏絲毫情緒,心下先給自個兒下個定義:“心性不行,需多向先生學習。”

這頭正蹲樹下陪阿雲和小寶兩人糊紙鳶磨煉心性呢,便見劉二伯帶個人進來。

來人衣著乍看上去不打眼,細看的話,粗布麻衣下露出的是雪白的衣服領子,瞧著是柔軟細膩的棉布製成的。

千層底兒布鞋踩過青石板路,在上麵留下一個略微潮濕的鞋印。仔細瞧的話,那鞋印上竟然細細密密的納出了梅花形狀。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閒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