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名揚(1 / 2)

到了日子,時硯毫無心理壓力的送兩孩子入京,麵對兩孩子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的目光,沒有丁點兒不舍,甚至有幾分嫌棄的揮手趕人。

“快出發吧,彆誤了時辰,有你們禾高哥同行,保準將一路打點的妥妥當當,不會叫你們吃丁點兒苦頭。”

時硯這話也不是說著好聽的,許家的生意這些年暗地裡遍布大江南北,不說外人很難想象那究竟是如何一份產業,就是自家兩孩子不親身體驗一番,單是看一箱又一箱的賬本,也很難有具體概念,百安縣到京城遍布據點,有楊禾高這個大掌櫃在,一路上想吃苦頭都難,時硯是真的放心。

兩孩子瞧瞧旁邊笑而不語的禾高哥,又瞧瞧一臉不耐煩的爹,最終確定他們爹是真的鐵石心腸,即便他們做出這番小兒女姿態,人也不會真心軟跟著他們一起入京,對視一眼,在禾高哥“我就說吧”的眼神中,垂頭喪氣的往馬車上爬。

隻是臨了,阿雲突然轉身,跑到時硯跟前,抱著他的胳膊小聲道:“爹,您說女兒能不能不成親?”

時硯挑眉,並不感到意外,自家閨女自小身邊接觸的都是非常優秀的男子,外麵遇到的男子確實很難入她眼,叫她放在心上。現在沒這個心思太正常了,於是他非常配合的彎下腰,用同樣小的聲音道:“唔,怎會如此說?”

阿雲踮起腳尖在她爹耳邊輕聲道:“爹,萬一女兒此次在京中大放光彩,叫彆人家發現了女兒的好處,上門求娶的人要踩破咱家門檻之時,您可得堅持住,彆隨意將我許了人家啊!”

時硯直起身,揉揉閨女腦袋,哼笑:“這點你可比你弟弟麻煩多了,他隻想早日金榜題名,然後叫爹給他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婦兒,擎等著做新郎呢!”

阿雲噘嘴:“我不管,那您答應我嘛!”

閨女鮮少撒嬌,時硯有心逗一逗,含笑道:“說起來瀚海也是難得的好男兒,有責任,有擔當,做事果決,不管他為著什麼想與咱們家結親,但你得承認,他心裡多少是傾慕你的,真不動心?若你有意,其他事有爹爹為你撐著。”

阿雲立馬搖頭,語氣有幾分急:“爹爹,我與他相識數年,自然知道他是何樣人,他確實很好,但不適合我呀!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需要一個一心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後宅的女人,不需要操心外麵的事,乖乖活在他的庇護下,以他為天。

在他心裡,不管我婚前是何模樣,婚後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希望的樣子,因為所有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不能例外,可是爹爹,您知道的,我不想。”

閨女能這般說時硯還是認同的,簡單來說兩人都好,但兩人三觀不合,過不到一起,閨女表明了態度,他也得叫她安心。

拍拍她肩膀,含笑道:“成了,爹知道,你說的事爹應下了。”

阿雲一聽就開心了,歡歡喜喜的轉身上了馬車,儼然沒了之前的悶悶不樂。

瞧著一行人緩緩離開巷子,禾高最後與時硯道彆,時硯沒甚好說的,隻道:“彆慣著他們。”

已經成了道兒上赫赫有名楊大掌櫃的禾高赧然一笑:“我儘量吧。”

時硯聽了就來氣,這小子哪哪兒都好,唯這一點兒,不知什麼毛病,跟個老父親似的,在有些地方慣孩子比時硯這親爹更甚,時硯不知道明裡暗裡說了多少次,一開始人嘴上應付時硯說下回注意,後來直接自暴自棄,時硯說就說吧,他自顧按照心意做。

於是擺手道:“滾,瞧見你們一個個的都來氣!”

事實上,時硯這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出兩月,京城那邊快馬加鞭傳來消息,自家閨女在長達一月的時間裡,舌戰群儒,於三日前將梅山書院院長辯駁的毫無還手之力,戰勝了最後一位對手,在所有人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成了梅山書院成立百年來第一位女魁首,一時風頭無兩,引來無數追捧者與挑戰者。

日子過得風風火火,瞬間成為今年整個京城的熱門話題人物,顯而易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勢頭不減反增,時硯都能想到他閨女的在士林中掀起的血雨腥風從京城一路蔓延至江南,能量不比呂瀚海在戰場上小。

隨信來的還有楊禾高的一句:“行動否?”

時硯稍作思考便回:“按計劃行事。”

說起來時硯可不是單純的理想主義者,深知不管在哪裡,隻要牽涉到利益就會有黑暗,閨女擋了彆人的路,下了彆的麵子,當事人或許不在意,但他們身後之人能不在意嗎?每一位在士林中叫的出名號的人,身後都有無數人付出心血培養,其中牽涉的家族,利益,盤根錯節,沒有誰能真的單打獨鬥站在高處。

因此在阿雲有了站在高處的想法後,時硯暗地裡便準備了許多,為她披荊斬棘,不叫外物影響她的發揮。若不然這一個月來,阿雲在初露鋒芒後,每日清晨能不能平安順利的站在眾人麵前與人辯論都是個未知數,索性這些事情都有楊禾高安靜的處理了。

現下才是真正考驗阿雲和楊禾高的時候,阿雲能不能讓士林中人心服口服全憑她自己的能耐,而楊禾高能不能在背地裡見不得光的廝殺中保阿雲安穩,也是對他這些年曆練的一個考驗。

時硯隻靜靜看著,並不過多乾預。

即便他人在偏遠的江南小鎮,每日天下間往來的消息還是不間斷從他眼前略過,不消半月,整個百安縣都知道許老爺家的女公子在京城的英雄事跡,有史以來第一個女魁首,在旁的地方或許會有非議,但放在百安縣就是全然恭賀之聲。

坊間茶樓酒肆說書先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將那段時間的事跡編纂成段子講,一言一行生動傳神,仿若他們當時就在現場目睹了一般,台下聽眾如雲,喝彩聲不覺,皆以苗夫子為榮。

這也是時硯這些年潤物無聲經營下的結果,在百安縣這地界,他許時硯就是一塊兒活招牌,在鄉鄰間的名聲極好,現下就是惠及子孫的時候了,百姓第一時間便將苗家大姑娘自發的換了敬稱——苗夫子。

旁人見不到背地裡的暗潮洶湧,隻覺得苗家祖墳上冒青煙,出了這樣了不得的人物,叫人好生豔羨。而隨著多方勢力私底下的推動,消息以燎原之勢從京城吹到四麵八方,即便遠在邊城的大將軍也聽到了消息。

正值傍晚時分,軍營裡結束了一天的辛苦訓練,大將軍換上輕薄些的軟甲,一路漫步到呂瀚海營帳前,遠遠看見呂瀚海在貼身侍從的攙扶下艱難的練習走路,距離近了,還能瞧見他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不知是累的還是疼的。

軍營裡沒那麼多細膩的小心思,大將軍上下打量一番,拍拍呂瀚海肩膀欣慰道:“恢複的不錯,想來再有個把月,京城的旨意下來,你這大功臣也能一起押解莫爾羅可汗進京了!說不定時間湊巧,還能趕上進士遊街呢,霍,那可是三年一度的大場麵,全京中女郎齊齊出遊,能將麵皮薄的進士老爺看的麵紅耳赤!屆時若你有瞧中的姑娘家,跟義父說,義父為你上門求娶!”

呂瀚海揮開欲要攙扶他的侍從,對上大將軍有幾分試探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終長歎口氣,露出個苦笑。

大將軍抹一把臉,轉身進了身後營帳,叫人在外麵守著,等呂瀚海在對麵落座後,端起桌上的大碗猛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幾分為難,又有幾分勢在必得。

“瀚海,你看上的小娘子啊,真是了不得。京中的消息你聽說了吧?舌戰群儒,一朝成名,多少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都隻能甘拜下風,就算不服氣又如何,全都憋著呢!往日真是義父看走眼了,那樣的小娘子一般人降伏不了,可若真進了咱家門,嘖嘖,哼。”

呂瀚海眼神一暗,想起上次苗開雲拒絕他時的果決和無情,深覺無力,自己在她身上花費十來年水磨工夫,沒想到愣是沒叫她內心對他有絲毫鬆動,這不能不叫他感到挫敗。

可大將軍不這般想,以往他不讚成,是因為不想因為一個義子得罪時硯這個常年給軍營提供大量糧草之人。可眼下情況又有所不同,戰爭即將結束,朝廷勢必不能看著自己這些人擁兵自重,而以前沒看在眼裡的苗開雲又表現出了非凡的能力,那丫頭沒有梅家人在後麵精心教導不足以有今日,許時硯和梅家,和士林階層的牽絆比想的要深的多,這倒不失為一條有力的退路。

因此他琢磨再三,還是對呂瀚海道:“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過於魯莽了,大戶人家的小姐臉麵有多金貴你怕是不懂的,和咱們邊疆長大的娘子截然不同,看上人家姑娘了是吧?那就應該按照規矩,稟明長輩,由長輩出麵,互相協商。哪有你那般冒冒失失,自己上門當著人家姑娘的麵說出口的。

得虧那姑娘性子好,叫人好聲好氣的送你出門,要是放義父這兒,都不能叫你全須全尾的回來!”

呂瀚海一愣,想明白義父的意思後,稍作思考便明白了七八分義父的想法,可他還是道:“許先生為人如何孩兒是了解的,非常疼愛阿雲妹妹,若阿雲妹妹不同意,他定是不願勉強她。”

他始終認為攻克了阿雲,時硯那裡就不攻自破,而攻克一個十幾歲芳心萌動的小姑娘,遠比攻克一個看不透深淺的老狐狸要簡單,他選擇的路子沒問題。

而大將軍露出神秘一笑,拍拍義子肩膀:“你還是太年輕,今時不同往日,隻要許先生認為與你結親利大於弊,苗姑娘不會反對父親的提議的。”

這邊大將軍書信一封,正式為義子呂海涵求娶苗開雲為妻,另一頭,各家出於各種原因,看中了阿雲的價值,一窩蜂往苗家跑,真就應了那話,媒婆將苗家的門檻兒硬生生踩下去兩寸。整個百安縣貴人往來比往年肉眼可見的多,來往間街上隨處可見華麗的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