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害臊(2 / 2)

“受驚嚇?”元哥兒把雙眼瞪得大大的,“生孩子很可怕嗎?”

尤綰還不想現在就給元哥兒留下心理陰影,隻能說道:“總之不是一件輕省事,等你再大些,額娘就告訴你。”

元哥兒懵懵地點頭,他對生孩子半點概念都沒有,之前三阿哥在他麵前說雙胎會難產,元哥兒雖氣他咒自己額娘,卻不明白難產是什麼意思,還一心想著陪在額娘身邊護著。

尤綰見元哥兒不再糾結此事,略鬆了口氣。

四爺卻還沉著臉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兩個孩子被他渾身寒氣所感染,都安靜不少,不敢再說笑。

晚膳過後,五阿哥和元哥兒玩了會,便和尤綰告辭,往前院去了。

元哥兒纏著尤綰,說想要留下來陪弟弟妹妹,他一邊抱著尤綰的胳膊撒嬌,一邊拿眼睛偷偷瞅著旁邊看書的四爺。

因為元哥兒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來,還得看阿瑪的意思。

尤綰被他纏得沒法子,便看向四爺:“要不就讓他回來住一晚吧?”

四爺這回不像以前那樣直接拒絕,板著臉點了點頭。

元哥兒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跑到搖籃床邊,逗著剛醒不久的瑞哥兒和宜爾哈。

房間裡三個孩子鬨成一團,歡笑聲不斷。

尤綰悄聲坐到四爺身邊,將四爺手裡的書奪下,道:“你盯著這頁看小半個時辰了,眼睛都不動一下,是不是有心事?”

她看出四爺從晚膳時便不太對勁,一直到現在,臉色還是不好看。

四爺眼眸微沉,看向扒在搖籃邊笑得開心的元哥兒。

“和孩子們有關?”尤綰猜測著問道。

四爺知道瞞不過她,終究還是說了出口:“方才元哥兒說,是弘曆告訴他太醫們去了芙蓉院。你可知,前院太醫暫居的院子,和書房隔了多遠?”

尤綰搖搖頭,她去前院時隻往四爺書房和元哥兒的院子裡去,其餘地方都不太熟悉。

四爺道:“從書房走過去,最少要半柱香時間,況且太醫們往後院來,根本不會經過書房,弘曆是如何看見的?”

尤綰又不是腦子不會轉,聽見四爺這話,心裡頓時一顫:“你是說……四阿哥早就派人去打聽太醫的動靜?”

四爺雖不願意這般去想自己的兒子,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能否認。

“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買通前院的人,應該是讓身邊的小太監守著太醫那邊,得了消息再報給他。”四爺淡聲說道。

他臉上不見怒意,尤綰卻能敏銳地感覺到四爺在生氣。

這樣的推演她實在不敢相信,四阿哥不過和五阿哥一般大,五阿哥如今還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怎得四阿哥便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四爺和幾個孩子接觸得更多,他知道弘曆算得上天資聰穎,平日裡也十分勤奮,隻是這聰明用錯了地方,還不如一生守拙。

是夜,瑞哥兒和宜爾哈精力不濟,陪著元哥兒玩了半個時辰,便又睡了。

元哥兒隻好回到自己屋子裡,燃起燭燈開始寫大字。

正當他聚精會神的時候,四爺推門走了進來,聽到開門吱呀地聲音,元哥兒立即望過去。

“阿瑪,您怎麼來了?”元哥兒目露驚詫,忙上前相迎。他記得往往這個時候,阿瑪都應該和額娘在一處的。

四爺朝書桌旁磨墨的小太監揮揮手,房裡的幾個奴才立即會意,紛紛退了下去。

四爺坐到書桌旁,拿過元哥兒正在臨摹的大字,掃了兩眼,誇讚道:“還不錯。”

元哥兒得了誇獎,臉上綻出笑:“我每日都練呢,今兒上午先生也說我大字練的不錯。”

四爺看看他那肉嘟嘟的小胳膊,道:“你如今還小,練字練多了會傷筋骨,勉力為之就好,切莫急於求成。”

元哥兒乖乖點頭:“阿瑪說的是,兒子明白了。”

這些對四爺來說就是小兒科。他拿過書冊,輕輕一翻,瞧見上麵有元哥兒的標注,便指著頁上一句話說道:“和阿瑪說說,此句何解?”

元哥兒踮腳去看,阿瑪指的是“智欲圓而行欲方,膽欲大而心欲小”,對於這種抽查,元哥兒向來是不怕的。

他揚著頭,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一個人既要做到智謀周全又要做到行為端正,既要做到膽量大又不能失了謹慎。”

四爺頷首,接而說道:“你既學了這句,那阿瑪再問你,你聽了弘曆的話,急急忙忙地趕到芙蓉院要陪你額娘生產,這件事上你犯了什麼錯?”

元哥兒原以為四爺隻是來抽查他功課的,沒想到還會提起晚膳時的那件事。

元哥兒愣了愣,皺著小眉頭,照著方才那句話去想自己是怎麼做的。

他小臉皺成個包子苦苦沉思,四爺也不急,等著元哥兒自己想通。

過了良久,元哥兒懊惱地低下頭:“是元哥兒想得不夠周全,讓阿瑪額娘傷心了。”

若是他當時沒被攔住,真的衝了進來,也不知道芙蓉院的奴才們有沒有空來安置他,元哥兒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可怕,隻是額娘既然沒說讓他來,肯定是有緣由的。

他隻顧著自己擔心,卻未曾考慮額娘的想法。

“還有……”元哥兒抿抿唇,臉上露出幾分糾結,小聲道,“我是不是不該輕信四哥的話?”

四爺見他說到了點子上,挑了挑眉:“繼續說下去。”

元哥兒覺得自己是在說四哥的壞話,不過阿瑪沒有斥責於他,元哥兒膽子便大了些,抬起頭道:“當時我太著急了,聽了四哥說的便往後院跑。但現在仔細想想,四哥和我都在書房裡,為何他瞧見了太醫,而我沒有瞧見?而且太醫們離著書房好遠呢,四哥沒出院子,絕對看不到他們的。”

元哥兒越說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隻是他想不通,四哥為什麼要誆他啊?

元哥兒疑惑地問四爺,四爺隻能摸摸他的頭,眸色冷了下來。

他自認不是個心善的,推測出弘曆的行徑後,也能將他的動機猜個七八分。

尤綰這次生產十足幸運,母子均安。可若是出了半點差錯,或許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圓滿了。那元哥兒就會目睹一場悲劇,他年歲尚小,無疑會給他留下一生的陰影。

元哥兒見四爺良久不說話,凝滯的氣氛讓他隱約明白了什麼,慢慢垂下眸。

四爺輕歎一聲,將他拉到身邊,說道:“元哥兒如今是哥哥了,凡事要想到你額娘還有弟弟妹妹,切記不可莽撞。”

元哥兒抿緊唇角,沉默許久,嚴肅地點點頭。

“阿瑪放心,元哥兒會保護好額娘和弟弟妹妹的。”他小臉繃得緊緊,明明還隻不過是五歲的年紀,四爺卻從他臉上看出幾分堅定。

四爺忍不住輕輕勾唇:“你額娘自有阿瑪來護著,你隻管認真讀書便好。”

元哥兒不服氣,撅著嘴嘟囔了幾句。

四爺瞧著夜已深,便催著元哥兒睡覺,等元哥兒上榻閉了眼睛,四爺才熄了燈出去。

蘇培盛就在門外候著,四爺吩咐他:“明日讓弘曆進佛堂抄書,他身邊的那些人全都換掉,凡是和今日之事有牽連的,都拉到他眼前杖斃,必須得讓弘曆親眼看到他們斷氣,方能離開。”

蘇培盛背冒著冷汗,光聽著四爺的話,他就覺得自己似乎能聞到那血腥氣。

四爺往正房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一樁事來,頓下腳步道:“元哥兒以後還是由戴先生單獨教,書房的先生教的太慢,不適合他。”

蘇培盛連忙應下,站在原地抹抹冷汗,目送著四爺進了房門,珠簾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想到方才四爺對四阿哥和六阿哥截然不同的態度,不免輕歎一聲。

蘇培盛也是想不通了,四阿哥也是府裡的正經小主子,何必想出這陰私手段害人?平白惹了主子爺厭惡,這以後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啊。

*

隔日,四阿哥被蘇培盛請到刑房外。

蘇培盛對四爺的命令想來是半點不敢含糊,說要讓四阿哥見到人斷氣,他就絕不會讓四阿哥少瞧一眼。

四阿哥站在門口,屋裡濃重的血氣往外竄,他緊緊攥著手心,才不至於在蘇培盛麵前吐出來。

蘇培盛像是沒看見他的不適,笑道:“四阿哥見諒,主子爺說了,這幾個奴才挑唆主子心懷不軌,特令奴才將他們杖斃。不過這都是跟過您的,主子爺想著,還是讓您見他們最後一麵,全了主仆情誼。”

四阿哥咬緊牙關,才擠出一絲笑來:“我明白了,奴才們既犯了錯,阿瑪任意處置便好。”

蘇培盛道:“四阿哥您說得對。主子爺還說了,這幾個奴才不能白打,要起到殺雞儆猴的用處,免得旁人再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傷了您和其他阿哥的兄弟情誼,您說是不是?”

四阿哥麵色越發蒼白,唇上毫無血色。

蘇培盛彎腰陪著他看完行刑,眼瞧著四阿哥就要倒了,蘇培盛忙伸手扶住,嘴上道:“您可千萬彆出什麼事兒,主子爺說了,還要讓您去佛堂抄書呢。”

四阿哥原本就是在儘力撐著,猛地聽見這句話,最後一點力氣被抽儘,騰地就倒在蘇培盛身上。

蘇培盛撇撇嘴,抬手叫來旁邊的人:“來,將四阿哥搬到佛堂去,好吃好喝地供著,可彆虧待了這位。”:,,.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