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北行向來看不慣這些悲春傷秋、紙上談兵的文人, 慕呈青尤甚。一聽這話, 他頓時笑出聲來:“你每天吹噓你的小師弟和你誌趣相投、心照神交,原來連他回沒回江南都不知道。”
慕呈青冷笑了一聲:“都說了是心照神交了,和他身在何處又有何關係?”
藺北行哈哈大笑:“隻怕是不得不敷衍你吧, 爾沅正是少年心性, 此時春光大好,誰愛和你品讀詩文、談古論今?”
慕呈青出言譏諷:“閣下隻知道舞刀弄槍,怎麼能體會到書中自有顏如玉的精妙?爾沅這樣一個字字珠璣的妙人,和這等粗人有什麼好說的?隻怕聊上兩句就大眼瞪小眼沒話說了。”
藺北行嗤笑了一聲:“你說的什麼笑話?爾沅現在是我的小兄弟,很聽我的話, 我們倆聊得特彆投機,一起聽曲兒一起逗鳥,不知道有多開心了。你呢?你從書院出來後有見過他嗎?”
“小兄弟?聽曲逗鳥?”慕呈青一臉的不信, “是你在夢裡吧?”
“一派胡言!”蕭亦珩終於忍不住了,一臉慍怒地壓低了聲音, “爾沅是我弟弟,和你們倆都沒有關係, 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再提他的名字了。”
他轉頭拉過蕭阮,沉聲道:“二妹妹,我們走。”
蕭阮心虛,不敢去看那兩位的表情,垂首忙不迭地跟著走了。
蕭陳氏在帷帳中正急得團團轉, 一見她進來了鬆了一口氣, 埋怨道:“你去了哪裡了?皇後娘娘都讓人過來問了兩遍了!”
“是啊, 二姐你怎麼到處亂走?這可是宮裡,不比江南,宮裡頭的貴人都一個個看著我們呢,出了什麼差錯,被恥笑的可不止是你,還有我們整個蕭家。”蕭玨在一旁不滿地嘲諷。她為了在這場賞春宴裡脫穎而出,花費了不少心思,眼看著太子殿下和皇後娘娘就在前麵,她卻還得等著蕭阮一起前去見禮,白白浪費了這麼大好的時光。
“些許小事,三妹居然還能扯到蕭家臉麵上去,這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些。”蕭阮淡淡地道。
“你……”蕭玨氣白了臉。
“好了,”蕭陳氏慌忙拉過蕭玨,“你不要多嘴了,小心讓人看笑話。”
蕭玨立刻冷靜了下來。
的確,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不是和蕭阮吵架的時候。
她擠出了一絲笑容:“母親說的是,我們快點去拜見皇後娘娘吧,遲了隻怕賞春宴就要開始了。”
臨玥閣裡熱鬨得很,京城中數得上的幾家貴女們都在,圍在嬪妃和皇子身旁,鶯鶯燕燕、熱鬨不已。
啟元帝一共有五位公主、四位皇子,太子殿下周衛熹是嫡長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周衛冀乃梅貴妃所出,今年十六歲,四皇子周衛旻記在林婕妤名下,生母不詳。
周衛熹溫雅、周衛冀俊美,兩位皇子一左一右坐在各自的母親身旁,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園子裡大半貴女的目光。
蕭玨也不例外,進了臨玥閣後,她雖然不敢直視周衛熹,但一直拿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著,眼中儘是迷戀之色。
蕭阮隻能在心中歎氣。
前世也是這樣,蕭玨在賞春宴中對周衛熹一見鐘情,又被皇家的富貴榮華迷了眼,在蕭阮和周衛熹定親之後依然不死心,屢次借故和周衛熹見麵,最後一次甚至自薦枕席勾引周衛熹,讓蕭家顏麵掃地。
現在想想,以蕭玨的身份能夠接近周衛熹,其中少不了彆人的幫忙,這在其中牽線搭橋、暗中攛掇的人,隻怕和前世那個兩麵三刀的手帕交脫不了乾係。
一想到這裡,蕭阮的眼神一冷。她轉過頭來,目光在臨玥閣裡轉了一圈,最後在離周衛熹不遠之處看到了這位曾經的手帕交。
正巧,崔茱兒也凝神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崔茱兒恍然回過神來,朝她展顏一笑,她目光卻在崔茱兒臉上一掠而過,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前世賞春宴後,崔茱兒說是對她敬佩不已,多次下帖相邀,兩人切磋琴技、吟詩作畫,成了無話不談的手帕交。沒想到,手帕交是假,暗中覬覦她的未婚夫是真,可歎她被蒙蔽了雙眼,直到最後才知道真相。
這一世,她就行行好,讓崔茱兒得償所願吧。
蕭陳氏領著子女們上前一一見禮,皇後朝著蕭阮招了招手:“阮兒,過來,給她們瞧瞧這從江南過來的水靈人兒,省得總說我言過其實。”
整個臨玥閣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這便是蕭家二姑娘嗎?果然長得漂亮。”
“大長公主真是有福氣。”
“你們倒是瞧瞧,和大長公主年輕的時候還真有幾分相像呢。”
……
蕭阮淺淺一笑:“皇後娘娘謬讚了,這裡的姐姐妹妹們一個個都比我強,論嫻雅,我不及崔家姑娘;論琴技,我不及餘家姐姐;論手巧,我更是不及陳家妹妹,皇後娘娘再誇我,我可要羞得鑽到地底下去了。”
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得體,原本臨玥閣中的貴女們一個個看向蕭阮的眼中都有幾分嫉羨,這下神色都和緩了起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皇後身旁的梅貴妃笑道,“蕭家的姑娘可真是教得好,你身後的是你的姐姐?不對啊,我怎麼沒聽說蕭家還有大姑娘的?”
蕭玨呆了片刻,才明白過來這是在說她,臉騰地一下就漲紅了起來。
蕭阮也愣了一下神,還是蕭陳氏回過神來,趕緊解釋:“回貴妃娘娘,這是我家的三姑娘蕭玨,是阮兒的妹妹。”
梅貴妃有些尷尬:“哦,原來是三姑娘,長得倒也挺好看的,蕭夫人,你可真有福氣。”
“瞧你這眼神,”皇後與她向來不睦,見她眼拙,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嘴笑了起來,“這是玨兒吧?幾日不見,這個頭倒是拔高了不少,都快趕上你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