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羅藺氏和羅雲裳呆住了。

她們身為後宅婦人, 很少見到藺北行這幅冷肅的模樣, 雖然總聽說藺北行在戰場上的驍勇和冷酷, 但腦海中一直還停留著藺北行年少時候的模樣。

照她們的想法, 她們是藺北行的親人,這兩年羅家一直在藺北行身後鼎力支持, 兩家說句唇齒相依也不過分, 怎麼說藺北行都要給她們幾分薄麵,萬萬沒想到藺北行會這樣替蕭阮撐腰。

下午當麵嘲笑蕭阮是被藺北行厭棄的那些話,好像一下又一下的耳光, “啪啪”地扇回到了她們自己的臉上, 生疼生疼的。

羅藺氏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都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阮兒是王妃, 我們當然不會怠慢, 北行你多心了。”

“是嗎?”藺北行笑了笑,那笑意卻未及眼底,“我聽說姑姑和雲裳下午去王妃房裡教訓了王妃一頓呢。”

“這……這這從何說起……”羅藺氏尷尬不已,“是雲裳她小孩子不懂事瞎說了一通,我都向王妃道了歉了,這王妃若是還不依不饒的, 難不成要讓雲裳跪下來賠禮不成?”

“王妃半個字都沒提, ”藺北行淡淡地道, “是管家和我說的。”

“你姑姑教訓阮兒什麼了?”老王妃在上麵饒有興味地問, “剛才雲裳還在我麵前說, 阮兒仗著她王妃的身份,盛氣淩人罵了她一頓呢。”

藺北行“哦”了一聲:“那不如把管家和我房裡的人都叫過來,聽一聽到底是誰罵了誰?”

羅藺氏和羅雲裳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說不出話來。

蕭阮一時也摸不透老王妃心裡的想法。照理說,她這麼一個新來乍到的孫媳婦,自然比不上自小就帶著長大的女兒和外孫女兒,但聽剛才那句話,怎麼有幾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感覺?

她不敢托大,立刻笑著打圓場:“藺大哥,算了,表妹和姑姑想必也沒什麼惡意,以後大家相處熟了會好的。”

“王妃說的是。”藺北行側臉朝她笑了笑,又看向羅藺氏,“以前的事,我們都不提了,日後一家人好好相處,這才是正事,姑姑,你說對嗎?”

羅藺氏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對,北行說得對。”

羅藺氏和羅雲裳被裡裡外外敲打了一遍,沒心思再留,坐一會兒便告辭走了。

藺北行鬆了一口氣。

他回來後,管家早早地就把下午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但管家不在內宅,所知有限,具體裡麵說了些什麼,管家也不知道,隻是和他說了一些外麵流傳著的流言蜚語。

藺北行惱火得很。

想也知道,羅藺氏和羅雲裳不會說什麼好話。他這個姑姑,最喜歡到處探聽八卦,各府後宅之事,就沒有她不知道、不插一腳的。

他新婚沒有入洞房,除了王府幾個伺候內宅的下人,就隻有陳碑之知道一二了,這些人誰都不敢在外麵亂說,現在傳得這樣,必定是和羅藺氏她們脫不了關係。

是他百密一疏了。

現在這樣敲打過之後,短時間內這位姑姑應當不會再有膽子來王府編排流言、挑釁蕭阮了,那個表妹,應當也不會再敢在蕭阮麵前恃寵而驕了。

其實,以前他小的時候,羅藺氏也是個溫柔和善的女子,但不知道怎麼,嫁入羅家之後成了婦人,便日漸變得長舌小氣了起來,經常愛從王府沾點便宜,還愛指手畫腳。從前是祖母主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現在是蕭阮主管後宅了,自然不能讓她操心。

他這麼貼心,今晚蕭阮一定會好好獎勵他的吧?

這個念頭一起,體內不由得一陣熱意襲來,藺北行忍不住朝著蕭阮看了過去,心不在焉地起身想要告辭。

“北行,你先回去歇著吧,我還要和你媳婦說說話。”老王妃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旖念。

藺北行愣住了:“祖母,我和阮妹妹多日不——”

“怎麼?怕我把你媳婦吃了不成?”老王妃笑吟吟地問。

“那怎麼會,”藺北行隻好妥協,“那我也一起陪著你說說話。”

“藺大哥,你先回去吧,”蕭阮連忙趕他,“我和祖母嘮嗑,你就彆湊熱鬨了。”

藺北行呆了片刻,隻好悻然走了。

老王妃挽著蕭阮,兩人緩步出了膳房朝外走去。

王府裡草木蔥蘢,微風拂處,一陣輕淺的木質清香襲來。已經是五月的初夏了,但這裡的氣溫卻依然和暮春差不多,尤其是晚上,絲毫沒有夏季的酷熱,這一點,比起京城舒適多了。

“阮兒,下午的時候,你姑姑和雲裳對你說了些什麼,你一五一十地都和我說一遍。”老王妃忽然開口問道。

蕭阮怔了一下,為難地道:“祖母,都是些小孩子不懂事瞎說的話,過去了就彆再提了吧?”

“照實說就是,我倒是想聽聽,她們在我背後都在叨咕些什麼。”老王妃淡淡地道。

蕭阮不敢隱瞞,隻好把她們說的話重新回憶了一遍,連同自己的應答,都一一複述了一遍。

老王妃的臉色有些陰沉了下來。

“我一時著急,回的話也重了一點,”蕭阮有些不安地道,“可能傷了姑姑和表妹,但我的確不是想要擺什麼王妃的威風,西南和朝廷的關係,原本就敏感,表妹這樣口無遮攔,容易禍從口出。祖母,若是我哪裡考慮得不夠周全,或是說的不對,你就直說吧,我以後一定注意。”

老王妃沉默了片刻:“沒有,你說得很好,她們的這些念頭若是傳了出去,的確讓人誤會我們靖安王府是否有不臣之心。”

她輕歎了一聲,目光有些惘然地落在了路邊的一株紅豆杉上。

“北行的祖父和先帝情同手足,蒙先帝恩賜封為靖安王,他一直對先帝忠心耿耿,去世前曾讓北行的父親發下重誓,決不可對天子、對朝廷有半分不敬,先帝自然也從未疑我靖安王府。隻是,”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今上繼位之後,這份信任便漸漸地岌岌可危。”

蕭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默默地在一旁聽著。

“後來的事,你想必也一清二楚,”老王妃的聲音頓了頓,“阮兒,既然你已經成了我的孫媳婦,而雲裳她們也口無遮攔把這層遮羞布扯開了,我也與你坦誠以對,坦白說吧,在靖安王府最困難的兩年,我們的確對今上、對蕭太傅心存怨懟。”

蕭阮輕籲了一口氣,終於來了。

蕭釗和靖安王府的恩怨,彼此都心知肚明,若是避之不談,倒讓她和老王妃之間的一團和氣顯得有些虛假。今日能敞開來說一說,並不是件壞事。

她點了點頭:“祖母,我能理解。”

老王妃停下腳步,話鋒一轉:“佛堂到了,走,陪我進去坐坐。”

前麵是一間三間房屋連成的建築,燭火點點、清香陣陣。禮佛至誠之人往往會在家中設置佛堂,並供奉上祖先的牌位,以求福澤子孫,看來老王妃也是個信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