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2)

曾經深得啟元帝信任、掌控內宮事務、權勢滔天的大內總管雲珛,住的隻不過是一個小院,院子裡兩間房,東邊的是雲珛住的臥房。

臥房中,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條,被子也是疊好的模樣,書架上的書碼得整整齊齊,書桌上還有攤開的宣紙,一支狼毫放在旁邊,就好像主人馬上要回來似的。

周衛旻搶步進了房間,不敢置信地打量著這一切,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人呢?伺候雲珛的人呢?禦膳房裡送飯的人呢?都是眼瞎的嗎?人不見了都不知道?”

鄭銘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伺候雲公公的隻有一個小太監,前幾日被雲公公調去了尚乘局幫忙,禦膳房的人說了,就頭一天送了飯菜進來,然後……然後雲公公說……”

“說什麼?”周衛旻的臉色鐵青,眼神陰沉得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說他被陛下責罰,要認真思過,不配享用這些飯菜,讓他們送點饅頭之類的放在門口就好。”鄭銘顫抖著道,“禦膳房一聽……就怠慢了……送了兩天乾糧……後來就忘了沒來……”

“這幫趨炎附勢的狗奴才!”周衛旻伸手一擼,把桌上的茶盅、筆架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哐啷啷”的巨響,伺候的內侍們跪倒了一大片。

蕭阮心焦不已:“陛下,會不會有人把雲公公擄走了?宮中門禁森嚴,會不會雲公公還滯留在宮中?還是趕快找人要緊。”

“不,不可能……”周衛旻喃喃地道,“他早就預謀好了的……”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人在說話,可等他仔細去聽,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眼中有零碎的片段閃過,有笑意盈盈朝他伸出手來的雲珛,也有眉眼驚愕、醉意朦朧的自己……

腦中一陣劇痛襲來,他踉蹌了兩步,身子往前一撲,一頭栽倒在地。

雲珛消失得很徹底。

負責守衛的羽林衛中郎將秦城把整個皇宮都翻了個遍,就連圈禁廢太子的府邸也去搜了,都沒有找到雲珛的人影,也沒有查找出雲珛消失的蛛絲馬跡。

從守衛森嚴的皇宮,悄無聲息地把人截走,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加上事發前雲珛言行的異樣,幾乎可以斷定,雲珛是自己逃出宮外,為了這次出逃,他謀劃了很久。

周衛旻醒來之後,把人全都轟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在南書房中關了整整一天,蕭釗、藺北行、平王聞訊趕來相勸,卻無果而返,最後還是不得不請蕭阮出馬,把周衛旻勸了出來。

經此一事,周衛旻猛地好像清醒了很多,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後宮,言談舉止都日趨縝密穩妥,整個後宮也被他用雷厲風行的手段清掃整治了一番。蕭釗對此很是欣慰,私底下和蕭阮說起,覺得周衛旻的病應當已經好了十之**,有了從前和周衛熹對峙、奪嫡時的謀略和風采。

唯一的異樣,便是從此無人可以在他麵前提及雲珛二字。

所有和雲珛有關的東西都被整理了出來,封存在了他住的小院裡,那個小院更是成了禁區,無人可以出入。伺候在他身邊的有兩個姓雲的內侍,一個被遠遠地調往了尚藥局,另一個則被改了姓。

有一次在南書房,周衛旻和三位輔政大臣一起商討軍務,天氣炎熱,幾名內侍抬進了冰塊降暑,放在了周衛旻身旁,鄭銘瞧見了訓斥了他們一頓,脫口而出了一句,“雲公公沒告訴你們嗎?陛下受不得寒?”

周衛旻頓時變了臉色,把鄭銘和幾名內侍通通拖了下去,內侍吃了十個板子,鄭銘挨了五下,一個個都躺在床上兩天沒能起身。

自此“雲珛”和“雲公公”都成了禁詞。

皇宮中憑空丟了一個人,還是位高權重的大內總管,又是輔佐新帝登基的有功之臣,雖然宮中下了嚴令三緘其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有一些流言悄無聲息地流傳了開來。

有的說,雲珛是功高震主,藐視新帝,被周衛旻殺了,屍骨無存。

有的說,新帝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從前雲珛在啟元帝麵前得罪過他,登基之後便算了總賬,把雲珛徹底從世上抹除。

還有的說,雲珛看出了新帝沒有容人的雅量,為了避免兔死狐烹的下場,跑了。

……

“祖母,你說,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策劃?”蕭阮和周荇宜坐在前廳中,仔細推敲了幾遍這些不明出處的市井流言,越品越覺得遍體生寒。

周荇宜的眉頭深鎖,輕籲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外麵傳來了孩子們的嬉戲聲。

蕭亦鳴和蕭茹帶著已經快一歲的侄子在草坪上玩耍,蕭玨的女兒已經兩歲了,趁著蕭玨不備,偷偷摘了一朵金黃的菊花,一邊扯著上麵的花瓣,一邊得意地拿起來向弟弟妹妹炫耀,引來了蕭玨的一陣輕呼:“天哪,這是太婆婆最喜歡的品種,快住手!”

還被奶娘抱在手中的小團兒興奮不已,半邊身子朝前傾著,朝著那朵菊花揮舞著小手,一雙小腳丫還不停地亂蹬著,奶娘差點要抱不住他了,叫了一聲,“哎呦我的小祖宗!可彆摔了!”

蕭玨的女兒“蹬蹬”地跑了過來,把那朵被她□□了一半的菊花放在了小團兒的手上,慷慨地道:“弟弟,送給你。”

小團兒開心得一把揪了過來,花瓣灑了一地,菊花快要禿了。

多溫馨和睦的場景。

可惜,這樣的場景,若是放在皇家,那便是難以肉眼瞧不見的爭鬥廝殺。

啟元帝三個兒子,到了最後,一死一囚,另一個差點也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