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
凡人的怨氣,不會找錯人。
而這麼濃的怨氣,柳春風得是犯了多少惡因,才能形成的?
沒有人知道。
在修真界,即使是火龍翻身前,也史無前例。
阿妙渾身顫抖。
即使她事先知道,柳春風為提升修為,無所不用其極,卻也猜不到,他能如此狠毒!
小環蹲下,捂住一個凡人小孩的眼睛。
這些凡人到底死得有多冤,有多恨?
他們無法想象。
阿妙幾人尚且震驚,其他修士更不用說。
就是金雷仙宗的修士,就算窮儘想象力,能想到的最壞結果,也是柳春風墮魔。
結果,留影裡,柳春風打穿他們想象力的天花板。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金雷整體的反應,端看金雷的分神,顧不上任何臉麵,“砰”的一聲,砸碎那個留影石,就可以觀得一二。
李珣師父:“你乾什麼,還沒播完呢!”
分神沉默了。
不是不想說,是他實在給整不會了。
這事情非同小可,這些怨氣還隻是凡人的。
柳春風敢碰凡人,不難想象,假如凡人的怨氣打開鬼界通道,修士的怨氣能夠來到現世,會出現什麼畫麵。
於是,分神寧可打破留影石,讓其他事情死無對證。
眾多門派的修士,從這種挑戰認知的震驚裡,也逐漸找回離家出走的聲帶:
“為何打破留影石!”
“他敢這麼忽視因果,對待凡人,咱還有必要為他聲討麼?”
“那個衡山仙宗的小練氣,說的難道是真的?”
“……”
隻是,即使能猜到,留影石後段不簡單,可留影石被毀,已是事實。
金雷仙宗能頂事的分神,終於整理好思路,先讓幾個弟子,押住那打破留影石的分神,以分清宗門和個人行為區彆,才開口:
“諸位莫急,柳道友或許真的戕害不少凡人,金雷仙宗和寒劍宗,也不清楚原委。”
“請諸位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調查好,屆時,一定給修真界一個說法!”
他是分神,這麼說話,已十分客氣。
其餘修士多少得賣他個麵子。
但李珣師父可不乾,看老對手吃癟,哪有不落井下石的。
他冷哼聲:“調查?自己調查自己,能查出什麼?”
分神:“羅尊者是我宗門的祖宗,千年前火龍翻身的功臣,他心係天下,必不會縱容包庇之事!”
扯到羅赤心,那可是經曆火龍翻身的大功臣,在場的激憤,稍稍減緩。
進入一種微妙的僵持。
阿妙著急:“後麵還有,肯定還有……”
如果讓金雷仙宗,掩蓋柳春風的罪行,那些冤死的天才們,誰為他們主持公道?
李珣繃著唇角,眉頭緊皺:“你放心,大家有目共睹,不會讓事情這麼過去。”
隻是,他在安慰阿妙,也在安慰自己。
他也不知道,事情會不會輕鬆翻篇。
金雷仙宗深耕幾千年,其勢力之大,這件事如果隻到柳春風戕害凡人,於它,是毫發無損。
不止他,很多修士都這麼想。
而這也是金雷仙宗修士的底氣。
比如羅昭一行,三個分神。
能修煉到分神,本就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他們三人,還是金雷仙宗著重培養的分神,有望衝大乘期。
這次,宗門將抓捕隨意仙宗的任務,交給他們,想讓他們的聲譽錦上添花。
很快,羅昭幾人,毫不費勁拿下鬱月幾人。
卻也不意外。
宗門早就摸查清楚,鬱月的能力不穩定。
她和她徒弟殺了柳春風,也自損八百,她是聰明人,反抗不了他們,自然順從以求活命。
一個破宗門,一個破金丹,不過爾爾。
羅昭高高在上,俯視鬱月:“就是你殺了柳春風?”
鬱月:“對,是我。”
羅昭又問:“你用了邪術?”
鬱月:“對,是我。”
羅昭準備的一大堆正義說辭,都沒用上,嘴張了合,合了張,才問:“你怎麼不狡辯一下?”
鬱月無辜:“大哥,是你叫我束手就擒的。”
羅昭:“……”
羅赤心冷笑一聲,
柳春風會被鬱月殺死,定是修為不精,他們三個出手,鬱月還不是乖乖被綁?
另一個分神:“快走吧,鑒天大會還開著。”
修真界上下雖然沒提,但都忌憚鬱月擁有捏滅分神的能力。
他們如果把她帶到鑒天大會,也是展示金雷仙宗,能擁有不穩定能力的一切因素。
那麼以後,金雷就可以插手那些不穩定的秘境。
羅昭看了眼玉牌,確定與他傳消息的修士,一切沒問題。
他毫不猶豫:“走!”
而追仙樓,與羅昭聯係的修士,狠狠摔自己的玉牌:“為什麼消息發不出去!”
鬱月外出的那一縷分神,隱匿在角落。
乖巧,可憐,又無助。
因為沒法順利播放留影畫麵,她已經被主神識嫌棄脆弱,但總不至於連個玉牌消息都改不了吧。
而主神識那邊,在向追仙樓靠攏。
鬱月幾人,被塞在天囚車裡,三個分神一人一根繩索,拉著他們走。
徒弟三人,也從最開始的震驚,無措,到現在,神色淡定。
李沂甚至抓緊時間,打坐修煉。
鬱月兩手被法器綁住,還閒不下來,她從囚車中伸出手,抓雲中的冰塊玩。
她抓了四塊乾淨的冰,自己嚼一塊,嘎嘣嘎嘣的:“咿,好冷。”
陸空雪:“不吃。”
李沂:“不吃。”
孟金寶舔舔冰塊,眼睛快凸出來:“四虎,窩合吼(師父,我舌頭)!”
“哇,黏上了!”鬱月拿留影石:“來,笑一個!”
孟金寶:“……”
最後,還是陸空雪用靈力,避免孟金寶舌頭被撕下一層皮。
很快,鬱月又撈幾塊冰。
這回孟金寶捂著嘴巴,瘋狂搖頭。
鬱月:“唉,沒人吃嗎,沒人吃我隻能請竇淵和秦道直吃了。”
竇淵、秦道直:“?”
說得他們很想要似的。
但鬱月還沒開口詢問,陸空雪拿走一塊,李沂也拿走一塊。
孟金寶飛速搶走最後一塊,對那兩人:“哼,你們沒份!”
竇淵、秦道直:“……”
三頭騾子一起拉人,速度超絕。
不一會兒,他們就跨越山河大州,來到靈力豐沛的崇仙州。
須臾,追仙樓外,羅昭幾人落地,沒有金雷仙宗的弟子來迎接。
這和原本計劃的不一樣。
而且追仙樓中,隱約傳來吵吵嚷嚷的動靜,不成秩序。
羅昭奇怪,雖則他不喜歡衡山仙宗,但衡山總不至於控製不好事態。
他要去查探情況,回頭對著鬱月幾人說:“老實點。”
鬱月:“好的,老實著呢。”
隻是她一開口,一股白霧從她嘴裡跑出來。
羅昭:“?”
他又看向她幾個徒弟:“你們在車裡做什麼?”
陸空雪張口,一股白霧也隨之而出:“吃了點冰。”
李沂歎氣,一口白霧。
孟金寶打個嗝,又一口白霧。
羅昭:“……”
說老實吧,確實老實,沒有反抗,但是這種老實中又帶著點不老實。
他放棄理解這個宗門的修士的做法,也因為這點變故,徹底放下疑竇,打算速戰速決,直接進入追仙樓。
然而踏進追仙樓,羅昭從流露的隻言片語裡,瞬間拚湊出事情不對,他退了一步。
柳春風口碑兩級反轉,怎會如此!
他臉色一沉,對身後兩個分神:“走!”
但那兩個分神卻沒有回應,他有點奇怪,回頭一看,兩個分神竟昏睡過去!
而鬱月把綁著她的法器繩索解下,套上兩個分神的手。
繩索隻有一條,她把分神四隻手都綁在一起,還輕輕拍了拍:
“要好好相處啊。”
羅昭暗道不好,中計了,正要與鬱月一戰,忽的腿腳一軟,用劍撐住身體,才沒滑倒。
便看鬱月走來,往他手心,放了六個靈石:“車費,辛苦你們了。”
羅昭:“……”
他狠聲:“卑鄙小人!”
鬱月:“不是我乾的啊。”
羅昭一探身體,還真不是鬱月乾的。
他們千裡迢迢,從靈力富裕的崇仙州,趕到幾乎沒有靈力的清崖州,幾乎等於入了凡間。
因為心急,他們用平時一般不會用的極快速度,一路趕回來,隻不到片刻,再度來到靈力富裕的崇仙州。
如此反差變化,身體吃不消,暈靈力了!
暈靈不是大事,修士不怎麼把它放在眼裡,也是這樣,他們中招了。
可是,鬱月和她的徒弟,為什麼沒事?
便看鬱月抬頭,對著天空一笑:“天啊,多謝款待!”
天道:“……”
誰啊,到底是誰啊,居然偷吃它的冰靈晶,彆被它逮到了!
當然,暈靈力的症狀,大能能很快緩解,修為相對低的就不行。
竇淵和秦道直,被孟金寶一手一隻,拖在手上。
趁著這點時間差,鬱月拉開追仙樓的大門。
“劃拉”一聲,四周的聲音,驟然一停。
問道派的華薦,伸長脖子,驚呼:“是鬱仙長!”
凡人們也紛紛翹首以盼。
鬱月的出現,無疑讓原本逐漸平息的氣氛,再度沸騰!
“鬱魔……哦,這就是鬱月?”
“金丹後期?肯定不止,就是不知道什麼辦法,能夠捏了柳宗主的分神。”
“叫什麼柳宗主,那是柳春風,他所做之事,太過缺德!”
“她幾個徒弟資質都絕佳啊。”
“……”
迎著目光與討論聲,鬱月一步步走向中央圓台。
金雷仙宗的分神,目光陰鷙。
沒想到,鬱月會這個時候過來,但輿論風向發生變化,她定是知道的。
這人好深的心機。
陸空雪絲毫不懷疑,他們在打量鬱月,分辨敵我的修為,能不能一舉劈了鬱月。
他們沒有動手,不是不想動手,是沒法動手。
衡山、明鸞和天陽的分神,為了各自宗門的利益,正虎視眈眈。
金雷的分神說:“鬱道友,也是厲害,躲到這個時候才出麵。”
鬱月:“嘿嘿,過獎。”
金雷分神:“……”
鬱月小手一勾,被她派過來的先遣隊神識,回到她自己身上。
他們過來期間,追仙樓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看向損毀的留影石:“後麵的你們沒看到,真的可惜。”
金雷分神:“無需再看,我們自會調查……”
李珣師父打斷他們:“如果不是你們毀了留影石,哪有這種問題。”
明鸞和天陽也應和。
他們不樂意見金雷輕鬆脫困,當初,金雷逼他們下水時,可不是這副嘴臉。
至少也要脫層皮吧。
金雷分神惺惺作態:“可惜留影石被我修士發狂毀了,我們會調查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