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案桌上,擺放著一塊碗。
被孫秉忠帶出清城山,卻又被孫寶寶帶回清城山的碗。
當初就是把這個碗擺放到凹槽中時,她才進入空間中。
孫寶寶盯了片刻,困惑極了,把抹布扔到一邊,用圍裙擦擦手,然後伸出手摸幾下那塊黑碗。
當初,這塊黑碗從外表看著是真的和普通黑碗沒多大區彆,隻不過更精致,看著更有年代感一些。而如今,像是褪去一層灰撲撲的皮一樣,雖還是黑,但卻變成五彩斑斕的黑。
更奇怪的是這碗中竟然有水!
孫寶寶瞧瞧天花板,這不能啊,屋頂嚴實著呢,雨漏不到裡頭來。
關鍵是老宅這個小院平日都上鎖,院門是一重鎖,祠堂門又是一重鎖,誰能進來往這碗裡倒水?
相比幾個月前,孫寶寶膽子大了不少。
要換做以前,她肯定嚇得急忙往外跑。可如今她竟然還饒有興致的在這兒研究!
她如今什麼東西沒見過?
隻是這衛生都搞好了,貢品也擺完了,祠堂中半點異常的事兒都沒發生。
孫寶寶真撓頭了,趕緊上柱香,點燃蠟燭,又給每個祖宗都敬一杯酒,最後在小院裡頭放串鞭炮,鎖上院門回到空間。
空間內,爺爺們也在準備除夕與春節。
這兩個節日流傳千年,深深刻在人們的骨子裡,不論何時何地,無論當下情況如何,在這兩天中,總是會收拾出一桌好菜,送彆舊日,期待未來。
辭舊迎新便是如此。
孫國棟此刻正在貼春聯。
春聯和門神都是老祖宗現寫現畫的,孫寶寶被震得一愣一愣,把自己進來的目的都給忘到九霄雲外去。
她趕忙跑到院門前,眼睛眨啊眨,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這這這……這好牛逼啊!”
可惡,當初她爸要送她去學畫畫,她為何死活不去上!
孫寶寶身體裡那一顆才女心,被這畫勾的有些蠢蠢欲動。
孫國棟此時正貼完對聯,從梯子上下來,站到遠處看自己貼的的十分對稱,滿意地點點頭。
轉頭見自己親孫女那一副沒見識的樣,又鬨心,“你真是啥啥都不會,從小到大到底學了啥?”
孫寶寶不爽地瞥他一眼,“你厲害,你彆拉我教你打遊戲。”
一個連消消樂都過不了幾關,鬥地主都贏不了係統的人,咋好意思說她。
孫國棟冷哼一聲,嘚瑟道:“知曉門上那兩位是誰嗎?”
孫寶寶笑了,“這我還真知道。”
她記著自己上學時曾看過一個動畫片,裡邊就有一位叫神荼的主角,媽呀,當時把她迷的不要不要的,那陣子她查便了關於神荼的資料,如今還如數家珍呢。
她挑眉得意對爺爺道:“歲旦,繪二神貼戶左右……”
手指往左邊門一指:“左神荼,”又指向右邊,“右鬱壘,俗謂之門神。”
孫國棟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可以啊,宗懍《荊楚歲時記》你都記得?”
孫寶寶本想自信應句“那可不”,可又怕她爺讓她現場背,於是尷尬摸摸鼻子,“嗬嗬,我隻記得這一句。”
隻見孫國棟嘿嘿一笑,“你就像爺,爺也隻會這一句!”
說完,往院中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趁著你老祖宗今日心情好,你趕緊求他給你寫一些,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
孫寶寶迅速反應過來,湊到老祖宗旁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眼睛中滿含期待。
孫存宜在字畫上的造詣極深,孫寶寶這個外得不能外行的人,除了跟在瘋狂輸出文縐縐的彩虹屁的二爺爺後邊說個“俺也一樣”外,什麼詞也憋不出來。
他微微側頭看孫寶寶一眼,心情頗好:“你要什麼?”
孫寶寶頓時雙眼發亮:“十副對聯,一副門神畫!”
孫存宜眉毛一皺,“你自個兒沒買呢?”
擱他這兒進貨來了?
“買啦,可都沒你寫的好看。”
孫寶寶要占人便宜時嘴巴特彆甜,把孫存宜誇得誌得意滿,還真給她寫出十副對聯一副門神畫。
今日空間內也隻在準備年貨,還需過個四五日,才到空間中的除夕。
孫寶寶趁機先回老宅,將原先的對聯換成老祖宗寫的,幾個院門包括廚房以及清歡園中的三個包廂都換成這副對聯。
門口的門神畫她今早還沒來得及換,前段時間買的秦瓊尉遲恭就貼後門了,而這對神荼鬱壘便貼在大門。
順帶掛上老祖宗雕刻的桃符,哎,新年的感覺這不就來了嘛!
都貼好後,孫寶寶帶著自己做的年貨,剛想回空間,趙思衡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喂?”
趙思衡趕緊道:“喂寶寶,我大概今晚八點多就能到清城山,我儘量九點回飯店。”
孫寶寶“啪”一聲,無奈拍下額頭,“其實沒必要,來回奔波也累得慌,你就待在老家吧。”
今年他老家家族祭祖,趙老爺子歲數大了,也想給去給父母兄弟上個墳。老人想得多,就像趁著自己還能走動時去看一看。
家族祭祖這事兒很盛大,無論你是在溫飽線掙紮的人,還是把產業做到全國各地的老總,都得回去。
趙思衡是昨天回去的,原本還想帶孫寶寶去,孫寶寶那是再三推脫,這才作罷。
“沒事兒,剛剛祭祖已經結束,我現在收拾東西去機場。”
他那邊有些嘈雜,孫寶寶聽他話音堅定,也就沒再多說。隻道:“那你就來吧,我給你留飯。”
趙思衡笑笑,“那好,你等我。”
說完,見有人過來,跟孫寶寶解釋了句,掛斷電話。
進來的是趙明達,他看著地上行李箱問兒子,“你要回望天村?”
趙思衡點點頭,“寶寶家隻有一個人。”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是闔家團圓,可寶寶家……趙思衡想到寶寶今天孤零零的場景心中就難受得慌。
孫寶寶要是知道他這想法保準要搖搖他的腦袋看裡頭是不是進了水。
就算沒有爺爺們,村中也有好多家人想讓她到自個兒家去吃團圓飯的。
不過孫寶寶不太想去,這也是她為什麼沒有極力推拒趙思衡回來的原因,他來了,她也好有個借口應對其他人。
趙思衡想不到這一層,他緊接著又道:“你讓張叔送我去機場,我時間緊。”
趙明達心想難怪有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句話,如今還談戀愛呢,就撇下父親爺爺去女朋友家。
不過他對此樂見其成,畢竟他實在是怕自己兒子單一輩子。
趙明達點點頭,打個電話讓司機趕快過來。
等趙思衡上車時,他又搬一堆年貨,“這些你都帶去,記得嘴巴甜一點!”
他兒子什麼都好,唯有那張嘴,不像他。
……
孫家老宅內,孫寶寶既然除夕夜晚要待在外邊,那就得進去和爺爺們說一聲。
不過因為兩邊的時差,她完全可以在外邊吃一次年夜飯,又在裡邊吃一次年夜飯。
趁著趙思衡得晚上才到,她便再回空間內待上幾日,等到外邊到達晚上八點半時她再出去。
要說二爺爺,可真是製作年貨的好手。
這幾天,廚房的空氣都彌漫著甜蜜的滋味,各種糕點隔幾個小時就從廚房中端出來,一波一波的,孫寶寶嘴巴就沒停過。
坐在飯桌上,從窗戶眺望遠方的青山,孫寶寶裝模作樣歎了一聲氣,這幾天她少說也得胖三斤!
空間內就是這點不好啊,你不能放開肚皮吃,吃多了照樣會胖,出去時旁人看了都得嚇一跳。
對於外邊的人來說,也就過了一晚沒見,怎麼會胖這麼多呢?
所以孫寶寶這會兒得下定決心管住自個兒的嘴,不管是接下來的五香糕、八珍糕、馬蹄卷,還是油煎卷、豆沙卷、酥鬼印,她一口都不碰。
隻是呢,這味道實在讓人忍得有些困難,孫寶寶乾脆眼不見為淨,換一件外套,跑到菜地中,站在旁邊看老祖宗摘菜。
瞧見放在一旁水缸邊的破碗,孫寶寶突然想起祠堂裡的那件奇事兒,趕緊向老祖宗詢問。
哪知孫存宜神色一凜,忙直起腰問:“那碗水積多少了?”
孫寶寶被他嚇一跳,“就就就就小半碗。”
說著,拿起破碗,舀起水缸中的水,“就這些。”
還不到一個碗的三分之一呢。
孫存宜向來沉穩,可此刻臉上的笑意卻極為明顯,要不是還得在小輩麵前端著架子,他恐怕會放聲仰天大笑三聲!
孫寶寶敏銳的察覺出這個碗中的水特彆重要,忙問,“這裡頭有什麼說法嗎?”
孫存宜一臉高深,眼角眉梢帶著笑,“那水可是有用處的……”
“什麼用處?”孫寶寶頓時亮起雙眼,“是不是就是常說的可洗精伐髓讓人脫胎換骨的靈水!”
這玩意兒好啊,想她當初剛進空間時方圓好幾裡的水都被她喝過,可除了水質好汙染少外,和外邊的水並無區彆,沒什麼能把身體內的汙穢逼出來的作用。
人家的空間都能帶個靈泉什麼的,孫寶寶可羨慕了!
孫存宜聽她這話笑容一頓,剛想反駁,可仔細想想,點點頭道:“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這樣,我也不確定。”
孫寶寶手上破碗一扔,簡直要興奮得跳起來。
“但是……”
孫存宜又道,他誌得意滿道:“對你沒什麼用,對我們才有用。”
孫寶寶臉上表情瞬間僵硬,好半天反應過來,趕緊跨過菜畦,跟在老祖宗後頭皺著眉道:“這是個什麼說法?你們人都死了還怎麼用?”
“嘿!”孫存宜轉身抬頭敲了敲她,“你這話說的,這水嚴格上說,並非你說的那個作用。”
說著,孫存宜不知想到什麼似的,歎口氣:“你可知我的父親、祖父他們是怎麼離開的?”
孫寶寶本想搖搖頭,但想到那水,於是道:“和那個水有關嗎?”
孫存宜點頭。
“那、那關鍵之處是不是水的量?”
孫存宜再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