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中的王子④(2 / 2)

布蘭登收斂了笑容,萊安娜倔強地回視著他,不躲不避。“瘋丫頭,”布蘭登說,他轉身,然後又回頭,盯著萊安娜的眼睛,“艾德和亞夏拉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我不會讓你傷害奈德。”萊安娜氣勢半分不弱。

“你……哦,萊安娜,我瘋狂的妹妹。”布蘭登笑道,“你今年多少歲了,和勞勃的婚期還能再拖嗎?我想,等了你這麼多年的勞勃早就迫不及待了,很快就會帶著風息堡的騎士來迎接你吧。乖乖的,準備好穿上你的婚服,好好學習一個淑女貴婦應有的禮儀,到了南方還這樣沒有禮貌,會過得很艱難的。”

布蘭登走了,這個時間,他一般都會騎馬出去。至於他究竟是去辦正事,還是去哄騙又一個無辜少女,沒有人能知道。

萊安娜靠著牆,緩緩蹲下來。她一動不動,像是和臨冬城的黑暗融為一體。

好久,才有一個人出現在她身邊。

“姐姐。”是最小的弟弟,班揚·史塔克。

萊安娜木木地問:“你都看到了?”

班揚沒有回答她,隻是伸手,牽萊安娜起身。萊安娜說:“我討厭布蘭登。”班揚一言不發,萊安娜又說:“我不想和勞勃結婚,他和布蘭登有區彆嗎?”

一樣的高大帥氣,一樣有魅力,都是武藝出眾,也都是行為不檢。明明勞勃隻比艾德大一歲,卻已經早早地有了私生子女。

萊安娜沒有懷疑過勞勃對她的愛,沒有誰會比勞勃愛得更熱烈。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勞勃四處留情,一邊說她是最愛,一邊馬不停蹄地踏上不同的女人的床。

哦,說到這裡,也許勞勃比布蘭登要好上一些,畢竟他不強迫女人。

“會好的,姐姐。”班揚說。

“不,你不懂。”萊安娜轉過頭看著神情憂鬱的班揚,“絕不會好。”

這一日的小小風波沒有掀起任何大浪,悄悄地隱沒在北境的長風之中。人模人樣的布蘭登一直沒有嘗試和凱特琳搞好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行使自己的丈夫權利。

凱特琳是正妻,必須能為史塔克家族生下子嗣。

凱特琳懷孕了,孕後的凱特琳也看不出喜悅的神色,她神情冷淡,比她的丈夫更像凜冬寒風澆灌而出的北境人。隻有將手放在腹部上時,這位紅發的美人才會有些微的動容。

臨冬城老公爵大為高興,來不及大肆慶祝,又一個好消息傳了出來。

亞夏拉也有孕了。

她們幾乎是同時嫁入史塔克家族,都是年輕健康的好身體,同時懷孕,再正常不過。

“如果是男孩,就叫瓊恩。”艾德將亞夏拉的雙手握在手心,這麼說道。凱特琳側臉看去,艾德坐在黑發紫眼的南方美人身旁,滿臉都是抑製不住的喜悅。

星墜,星墜,亞夏拉的美貌與好運,確實如流星一般罕有。

凱特琳沉默著走回屬於她的臥室。

身為大諸侯的長女,嫁給另一個大諸侯家庭,達成兩家之好,為之繁衍子嗣,這是她從小就接受的命運。當這一切真的落在她頭上的時候,為什麼她一點也不開心,滿腦子隻顧得上羨慕那個女人呢。

亞夏拉的丈夫在身邊,溫情地嗬護著她。可是凱特琳的丈夫,未來的布蘭登公爵大人,現在在哪裡呢?

凱特琳茫然地遠望著城堡的大門,凜冬未至,身已寒冷。她那一頭為人所稱道讚美的紅發,此刻,就像即將凋落的楓葉一般血紅。

王家領地一年比一年繁華,也一日比一日乾淨整潔,蓋因國王雷加一世即位之前,曾被君臨城外貧民窟臟亂差的環境辣過眼睛,等到國王手頭的事少了,都城便開始整治起貧民窟的環境。

貧民窟這樣的地方,由內而外的藏汙納垢,衛生條件奇差,同時也是君臨城治安最為惡劣的區域之一,潛藏著無數威脅。

章珎依舊采取了曾經在中土世界所做的那一套,以工代賑,強製發動貧民窟的所有人參與建設。男女老幼,根據各人實際情況分配工作。

像所有大都市一樣,君臨城其實有建設完整的下水道係統。

也像所有的大都市一樣,君臨城的下水道因為年代久遠和人口的急速增加而不怎麼夠用。有的下水道失修,不能使用;有的則是油脂汙物太多,導致堵塞,不能使用。而在貧民窟之類的違章建築區,是不可能有下水道存在的。

這種情況下,人們是如何解決汙穢之物排放的呢?

答案就是,多數機智的人民群眾做出了十八世紀巴黎市民的選擇,不管什麼臟東西,他們都往街上一潑……

街道就是流動的下水道,雖然每天都有人來打掃,但是也不可能顧及到所有區域。真正能保持乾淨整潔的大街,也就那麼幾條。

肮臟的環境最容易滋生疾病,每次季節變換,都會有相當一部分人死於流行性/疾病。

禦林鐵衛巴利斯坦被章珎任命為都城守備隊司令,在這次的行動裡負責帶領都城守備隊的金袍子們組織和維護秩序。他們將原本的貧民窟建築重新安排,所有沒有錄入君臨城居民名錄的流民都必須在金袍子們這裡登記,另外有人為他們安排宿舍。

每天,這些原本的貧民窟居民都會和王室雇傭來的工匠一起修理和鋪設君臨城的下水管道,密如蛛網的管道不僅遍布了整座城市,也延伸到了城牆以外的空曠區域。

一群人在修建下水係統的時候,另一部分人則在依據官員們的規劃建造一排排房屋。

所有參與了都城建設的貧民,都能夠搬入新房舍裡。房子不會很大,比不上貴族們的家堡寬敞溫暖,但絕對是一個整潔而且能夠遮風擋雨的好地方,而那些房舍腳下,正是他們鋪就的下水管道。

舊的貧民窟被拆了個精光,王城在貧民窟的原址上建造道路和商鋪,鼓勵都城中的商人來到這裡經營商業,用收取的租金補貼市政建設。

而那些曾經生活在這裡的貧困流民,也都被市政官員們記在了小本本上,由另一批官員負責給他們安排今後的工作。

一來二去,君臨城內外的麵貌煥然一新。

整個建設期間,章珎都會把丹妮莉絲和傑赫裡斯二人帶上,時不時出宮看看。

坦格利安的先王也曾鬨過“何不食肉糜”這樣的笑話,離民生太久了,高高在上的王座就會讓貴人們看不清世界的真實模樣。

出宮之前,章珎就用頭巾,把三人標誌性的銀發遮住,又用黑炭給王弟王妹描黑了眉毛,這下,除了那雙紫色的眼睛,再也看不出他們作為坦格利安的特征。

禦林鐵衛們同樣易了裝束,偽裝成普通人,不著痕跡地保護著王國最為重要的三個人。

跳蚤窩的汙穢程度曾經嚇到過雙胞胎,他們去過鄉下,但那裡地廣人稀,反倒不像跳蚤窩這樣汙物橫流,肮臟得讓人沒法下腳。丹妮倉皇地伸出手臂,要章珎抱,章珎不肯。“丹妮,我說過的,你已經五歲了,在你長大之前,不能讓任何男人抱你。”他用瓦雷利亞語輕聲說。“還記得哥哥怎麼說的嗎?”

丹妮莉絲揉揉眼睛,細聲細氣,委屈地說道:“記得。”

章珎摸摸她的腦袋,有些不忍,牽著弟弟妹妹的小手,慢慢走過這條讓兩個孩子膽戰心驚的街道。

當時的跳蚤窩還很混亂,生活在這裡的人也有著公主王子未曾見過的陰狠與戾氣。

兩個孩子用力地抓緊了章珎的手指。

章珎知道他們怕,但這些東西是他們必須經曆的。他對年幼的雙胞胎抱有很大期望,不管是丹妮莉絲還是傑赫裡斯,隻要身具大器之才能,章珎就願意賜其王儲的寶冠。

章珎想做什麼,蕾拉王太後一貫是放心不管的,彆人卻不是這樣。看著小公主小王子走在這樣下流的街上,一位隨行的侍女心疼壞了。

她有貴族背景,在王室成員麵前也是能說上話的。

“陛……您何必!如果隻是為了教育他們,在城牆上就能看見這裡了!”

章珎回頭看看她,輕輕漾起一個笑,然後道,“你回去吧。”

那位侍女不肯,往日嬉皮笑臉的奧斯威爾冷漠地掃過一眼來,她當時就愣了,瑟縮了一刻,隻得在兩三個同樣更易裝束的金袍子保護下離開跳蚤窩。

“怕嗎?”章珎明知故問。

兩個孩子點點頭。章珎微笑,繼續領著他們,小心地讓弟弟妹妹走在較為乾淨的地方,自己則踩在汙臟的水坑裡。“這裡已經存在百年,”章珎說,“每年都能抬出十幾具的身體,曆史上,每次君臨城出現危難的時候,這裡都是最容易醞釀壞事的地方。”

“什麼是壞事?”這個年齡的孩子都還天真無邪,章珎也很難和他們解釋人類最赤/裸的暴舉,隻得無奈道:“很壞很壞的事,人最不應該做的事。”

“帶你們到這裡來,告訴你們這件事,是因為我想告訴你們,每一個藏汙納垢的角落,都會是我們的王國潛存的毒瘡。”

丹妮和傑赫依然似懂非懂,他們還小,沒關係。這一日的所見所聞已經把種子種下了,總有一天,關於跳蚤窩的記憶會喚醒他們內心的某個角落的聲音。

章珎一路走,一路小聲地告訴他們,王都為了治理這片地方,會花上多少錢,需要多少人手,提前準備多長時間。

“這麼麻煩嗎?”丹妮莉絲和傑赫裡斯麵麵相覷,“可是,詹娜說,這樣的地方隻要一把火燒了就乾淨了。”

章珎頓了頓:“……誰是詹娜?”

奧斯威爾貼心釋疑道:“剛才那個侍女。”

“……抱歉,我之前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所以不知道。”但她以後可以不用服侍宮中了。章珎看著丹妮,“詹娜有說過,這裡有多少人居住嗎?”

丹妮莉絲搖搖頭。

“兩千七百人,丹妮。他們的孩子也像你、傑赫、我一樣,會累會痛,會餓會難過。作為貴族,我們會有一個毛病,站得太高,就忘了自己是人,也忘了彆人是人。”章珎說,“貴族老爺們會告訴你,‘我’以外的人都是垃圾,或者棋子,但那是不對的,他們曲解了權力和統治的真正意義。丹妮,傑赫,我們周圍不是他物,正是人,當你我身為王族,所有的他們,都是我們的責任。”

章珎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胖胖的女人正從他們前方走過。

按理說,她的距離絕對不可能聽得見國王低聲的話語,但就在章珎說完的那一瞬間,那個女人的目光一震一閃,極快地從一行人身上掠過。她的動作那麼快,沒有顯露一絲破綻,就連最為靈敏的禦林鐵衛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亞夏拉原著並不好命,她下場很糟糕,而且我也懷疑害她落得不幸的男人就是布蘭登。

不是蠢作者亂點鴛鴦譜,凱特琳和布蘭登本來就是婚約關係,艾德也確實喜歡過亞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