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2 / 2)

惹朱色 說給月亮 11043 字 6個月前

君行之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種怪異之感,明明感人至深的畫麵,驟然變得有些滑稽。

長公主抽噎了兩聲,忽然像想到什麼一樣,一臉驚恐地抬頭,“陛下!柔妃娘娘在我夢中哭得那樣淒慘,這玉如意又無緣無故忽然斷裂,柔妃娘娘是不是在警示什麼?她在這人世間可還有牽掛或者未了的心願?”

錦帝神色一滯,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祁丹朱。

大家都知道,柔妃娘娘死前還在叮囑錦帝好好照顧祁丹朱,她唯一的牽掛自然就是祁丹朱。

魏閔德忽然聲音沉重道:“陛下,難道柔妃娘娘是知道有人想讓九公主遠嫁,所以才提前托夢給長公主,暗示她不想讓九公主遠嫁?”

錦帝身體一震,麵色變了變,目光沉沉地看著玉如意,神色有些遲疑。

魏閔德跟祁丹朱無親無故,甚至他的女兒魏沁雪和祁丹朱才剛剛結了仇,他說出口的話,總比旁人更可信一些,能入得了錦帝的耳朵。

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烏亥裡還沒提出和親的時候,長公主就已經夢到柔妃娘娘哭泣,這必然是柔妃娘娘提前預知到九公主要遠嫁他鄉,所以才傷心難忍啊!

錦帝沉默了一會兒,勉強鎮定道:“大家想多了,柔妃與長公主隻是見過幾麵,關係並不密切,柔妃若真的不舍得丹朱,何必托夢給長公主,直接拖夢給朕不就行了?”

祁明長一直安靜地聽著,聞言眸子動了動,忽然澀聲開口道:“父皇,其實兒臣也夢到了母妃了。”

錦帝瞳孔微震,眉眼出現幾分慌亂,他抬頭看向祁明長,似乎在審視祁明長話的真假。

祁明長不偏不倚回地看著他,神色坦然地任由他打量,讓錦帝辨彆不出真偽。

錦帝咽了口口水,沉聲問:“你夢到了什麼?如實說來。”

祁明長露出悲涼的神色,“母妃在夢中含淚問我……”

他轉頭看向錦帝,聲音幽幽地一字一句道:“明長,我為護他而死,他為何不護我女兒?”

祁明長的話如一道驚雷劈在錦帝的身上,錦帝麵色大變。

眾人也紛紛變了麵色,神色驚恐不已地麵麵相覷,誰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柔妃短暫的一生,充滿了神秘與傳奇色彩。

她是錦帝親自帶回宮的美人,無人知她姓名,也無人知她從何處而來。

她從入宮起便深受寵愛,錦衣玉食,可她體弱多病,從入宮後太醫就常駐詠花宮,聽說她懷九公主的時候幾次險些丟了性命,好不容易才順利產下孩子。

錦帝疼惜她,從不讓她出現在人前應酬,隻讓她隨心所欲地活在詠花宮裡,甚至不用她去向皇後娘娘請安,在她入宮第一日錦帝就親自下旨,她見到皇後和錦帝免去一切禮儀,不用行禮,這是從未有過的天大殊榮,她受寵之程度前無來者。

百姓間甚至流傳,說柔妃其實是錦帝在山林間撿回的妖精,她最後替錦帝擋了一刀便香消玉殞,說明她是前來報恩的,妖精報恩後就要離開了。

百姓將錦帝和柔妃娘娘的故事編造的唯美而動聽,被人私下傳唱,無數人為之動容。

大臣們看著祁丹朱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有時候忍不住懷疑傳聞都是真的。

錦帝忽然露出一絲崩潰的神色,慌亂地搖頭,聲音嘶啞地怒吼:“不可能,絕不可能!如果你們都能夢她,為何這些年來,她從來不入朕的夢?”

安靜的草場落針可聞,無人能回答,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長公主繼續低低的哭泣著,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陳皇後聽著錦帝的嘶吼聲,停住撥弄佛珠的動作,沉默一會兒,聲音乾澀地開口。

她似感慨似閒話家常一般道:“陛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歲數大了,總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本宮前段時間也夢到柔妃了。”

錦帝一下子抬起頭,雙目如鷹地看著她,嘴唇緊抿,神色緊繃。

陳皇後卻未看他,隻是淡淡地看著前麵。

陳皇後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將佛珠放到旁邊道:“她說,阿瀾,山上的曇花開了,你最喜歡曇花了,我陪你去看。”

“她說,阿瀾,南邊兒又打起來了,跑來不少逃難的人,他們衣衫襤褸,無家可歸,其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我們等會去城門下施粥吧。”

陳皇後聲音頓了頓,終於轉頭看向錦帝,聲音沒有起伏道:“她還說,阿瀾,我救的那個少年,他定然是個好人,你嫁與他吧?”

風吹起地上的落葉,眾人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紛紛低下頭去,無人敢去看陳皇後的神情。

陳皇後的話,他們雖然聽得雲裡霧裡,卻隻覺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大家垂首而立,誰也不敢深思這些話背後代表什麼。

錦帝聽到陳皇後的話後,身子一下子僵住,眉眼浮現起複雜的神色,喉嚨像被什麼扼住了一樣,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祁丹朱淡漠地坐在那裡冷眼旁觀,眼中毫無溫度,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冰雕一樣,所有情緒都被冰封在她如雪的眼眸裡。

君行之一直擔憂地看著她,似是想從那冰雪裡窺探一分她的真實情緒。

半晌,錦帝動了動,他手握成拳抵在額頭上,一瞬間好像蒼老了很多。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直直地看著他,他用手抵著額頭,聲音疲憊地呢喃道:“柔妃,你從不出現在朕的夢中,可是心中還怨恨朕?”

錦帝的聲音低得近乎不可聞,可安靜的草場上,不少人卻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將頭埋得更低,恨不能將耳朵藏起來。

錦帝虧欠了柔妃什麼?柔妃不是受儘萬千寵愛麼,為何會怨恨錦帝?

大家滿腹疑問,隻是窺探到了深宮一角,便覺得不勝寒栗。

錦帝抬頭看向祁丹朱,又似在透過祁丹朱看著什麼,一陣長久地沉默後,他抹了一把臉,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錦帝看了看地上的玉如意,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開口道:“第三輪比賽,君行之勝。”

一錘定音,祁丹朱輕輕閉了閉眼睛。

君行之驟然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他看著祁丹朱在陽光下的麵容,淺淺地笑了一下。

薑仁扈聽到比賽結果,忍不住笑出了聲,胸口一塊大石徹底落了地。

祁明長身上力氣一鬆,靠回椅背上,臉上的陰雲散去,堵在喉嚨裡的那口氣終於順了。

錦帝語氣不容置喙,扔下這句話後,便踉蹌著離開了,張全等人趕緊跑過去攙扶他。

烏亥裡想要張口辯駁,可觀錦帝麵色,也意識到現在氣氛不對勁,下意識的地閉了嘴。

錦帝已有定奪,此次態度堅決,再難更改,他再胡鬨也是枉然。

群臣這次也不敢再多言,祁丹朱這婚事拒絕的名正言順,君行之勝利的合情合理,他們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更何況,現在錦帝正是思念柔妃娘娘的時候,他們若硬要將九公主往火坑裡推,恐怕會牽連自身,錦帝說不定一個不悅就反手將他們推進火堆裡,所以一個個全都不敢再多言。

至於和親之事,塞外使臣們究竟肯不肯罷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這一切都跟九公主再無關係,等錦帝平靜下來,他們再另行尋求解決之道即可。

祁丹朱和親之事已經有了決斷,大臣們不敢再多言,妃嬪和皇子、公主們則神色各異。

陳皇後聽到比賽結果之後,便再未看眾人一眼,抬步離去。

祁明毓神色晦暗莫測,看不出喜怒。

祁潭湘懊惱地咬緊下唇,心中失望不已,又隱隱有些懼怕,她想起祁芙薇之前的話,不自覺擔憂起來,如果塞外使臣不肯放棄,錦帝真的挑中她前去和親可就糟了。

她心中驚疑不定,忍不住抬頭看向沈厚,卻發現沈厚正在看著祁芙薇,她不由一愣,朝祁芙薇看了過去。

祁芙薇弱柳扶風地攥著帕子,蒼白著麵容低聲輕咳著,一副隨時能咳暈過去的架勢。

她不由目露鄙夷,一個病秧子而已,根本不成氣候,她再抬頭去看,沈厚已經移開了目光,她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果然隻是巧合罷了。

在眾人或是可惜歎息聲中,或是慶幸的歡呼聲中,祁丹朱抬眸,與君行之遙遙對視一眼,唇畔緩慢綻開了一抹溫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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