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走過去,拿著繡帕給朝朝擦了擦嘴,看著他注意力這麼快就被轉移,有了爹爹就忘了茉莉花,無奈道:“傻朝朝。”
君行之莞爾,看了看懷裡樂開了花的傻兒子,一本正經道:“我們得看牢點,這小笨蛋可彆被騙走了。”
祁丹朱掩唇而笑,傻朝朝不知道爹娘在笑自己,也跟著笑。
君行之今天難得有時間,又陪朝朝玩了許久,逗得朝朝哈哈直笑,滿屋子裡都是他清脆的笑聲,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媚。
……
孟九思在路上耽誤了兩日,半個月後才抵達沂臨縣,這半個月君行之一直帶著人沿著河流搜尋汙染源,但至今都還沒有發現。
孟九思來了之後就按照錦帝的要求,將牌坊立在了沂臨縣的城門口。
他當著百姓的麵掀開了紅布,牌坊上刻著‘忠君愛國’四個字,錦帝命人將牌坊做得華麗而精致,看起來跟沂臨縣破舊的城樓不入,屹立在那裡顯得格外突兀。
百姓們反應冷淡,隻是象征性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方便官差們回去向錦帝交代,再無其他感恩之色。
官差們看到百姓們反應冷淡,有些不滿足,想讓他們歌功頌德幾句,好回去向錦帝交差,把百姓們對他的愛戴告訴他,不過被孟九思阻止了,官差隻能作罷。
祁丹朱神色莫測地站在遠處,注視著牌坊上的‘忠君愛國’四個大字,默默看了許久。
夜裡給孟九思接風洗塵,用晚飯的時候,祁丹朱跟孟九思詢問了一下祁明長的狀況,知道祁明長依舊在京城裡做著逍遙快活的皇子,紛紛擾擾都沒有打擾到他後,才放下心來,然後她又詢問了一下京城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
她料到京城最近是多事之秋,所以已經許久沒有理會京城裡的情況,如今還有兩個多月就要回京了,不管怎麼樣也要了解一下,免得回去對一切懵懂不知,弄得措手不及。
孟九思想了想京城的情況,開口道:“最近胥王得勢,陛下對他委以重任,他在朝中的權勢,已經漸漸可以比肩毓王。”
祁丹朱輕輕點頭,心道難怪最近這麼安靜,原來祁明毓是在忙著對付祁明胥,怪不得自從火燒糧倉的事情之後,祁明毓就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說起來還要感謝祁明胥,如果不是有祁明胥搗亂,她與君行之在沂臨縣,也難得清靜了這麼久。
她雖然早就料到祁明胥最後會跟祁明毓平分秋色,卻沒想到他能上位這麼快,可見錦帝提防沈關山和祁明毓的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君行之夾了塊白嫩的魚肉,挑了刺,放進祁丹朱的碗裡,抬頭看向孟九思道:“胥王此人……孟大人覺得如何?”
這裡沒有其他,隻有他們三個,孟九思跟他們相處已久,早就已經全身心的信任他們,自然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說謊。
他歎息一聲,道:“我回京之後還聽說的一件事,前段時間京城外經常有賊人作亂,陛下派毓王和胥王一起前去剿匪,他們二人為了搶功用儘了手段,毓王直接用百姓做誘餌,引山寨裡的賊匪出山,胥王則抓了山寨裡賊人的孩子們,堵在山寨門口,每隔一個時辰就殺一個孩子,甚至不肯給孩子們一個痛快,他當著眾人的麵將一個個孩子活活折磨致死,據說手段層出不窮,跟去的士兵們回家都忍不住做噩夢。”
君行之和祁丹朱眉心一下子擰緊,祁明毓和祁明胥一個心機深沉、自私自利,一個性情殘暴、不擇手段,無論他們二人誰做了皇帝,都會是大祁的災難,百姓們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錦帝這些年來遲遲沒有立太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無人可選,他是祁明毓和祁明胥的父親,不可能不知道祁明毓和祁明胥的性情,他心裡清楚,他們都不是帝王的合適人選,所以才一直猶豫不決,無法立太子。
孟九思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談論祁明毓和祁明胥,說起了另一件事。
“沈厚最近那納了幾個妾室進門,七公主怒不可遏,把將軍府鬨的人仰馬翻,然後自己一個人搬去了新建好的公主府,沈厚還留在將軍府裡,不肯搬過去住,兩人就這樣分開住著,誰也不肯先服軟,京城裡已經鬨得風風雨雨,不少人在背後看笑話。”
祁丹朱微微有些詫異,“祁潭湘連沈厚養外室都不在乎,為何會因為沈厚納了幾房妾室,就如此生氣?”
祁潭湘一直目標明確,隻在乎沈厚的權勢和地位,如今怎麼會突然為了這些事鬨了起來?
孟九思解釋道:“沈厚那幾房妾室都大有來頭,其中有七公主的貼身丫鬟,還有七公主從宮裡帶出來解悶的歌女,最離譜的是那些妾室裡麵竟然還有七公主的表妹。”
祁丹朱忍不住詫異。
孟九思道:“七公主那個表妹就去過將軍府一次,不知道怎麼跟沈厚勾搭上了,有一次沈厚跟七公主那個表妹偷偷廝混,竟然還跑去了七公主和沈厚的婚房,正好被七公主撞見了,七公主這才忍無可忍,直接扇了沈厚一巴掌,鬨得雞飛狗跳。”
祁丹朱聽得錯愕不已,她雖然早就知道沈厚不是什麼好人,但她沒想到沈厚竟然膽敢如此胡鬨,他這樣做分明是不喜歡祁潭湘,所以故意將祁潭湘的臉麵放在腳底下踩。
祁丹朱忍不住問:“父皇和麗妃沒有阻止沈厚嗎?”
按麗妃往常的脾氣,沈厚敢如此廝混,故意不顧及祁潭湘的顏麵,麗妃應該早就去錦帝麵前告狀了才對。
孟九思道:“七公主與沈厚成婚之後,肚子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沈厚是利用無所出這一點納妾的,陛下是皇帝,總不好在朝堂上公然談論這些事,至於麗妃娘娘……她已經搬進了冷宮,自顧不暇了。”
“麗妃進了冷宮?她是因何進的冷宮?”祁丹朱早料到朝廷和後宮近期會波譎雲詭,不得安寧,倒是沒想到局勢變化如此之大。
孟九思答道:“梅貴妃抓到麗妃娘娘在宮裡使用巫蠱之術詛咒六公主,六公主現在遠嫁塞外和親,她不隻是公主,還關係著兩邦的邦交,麗妃娘娘如此做,有破壞邦交之嫌,而且宮裡一直以來都不允許用巫蠱之術害人,所以陛下將她打入了冷宮。”
“哦……”祁丹朱明白了,麗妃這是沒鬥過梅貴妃。
祁潭湘現如今沒有了麗妃這個依靠,難怪會被沈厚如此欺負。
沈關山和沈厚雖然都效忠於祁明毓,但祁明毓根本就不會管她,甚至心裡厭煩她,所以一定不會幫她,她現在沒有麗妃幫忙說情,錦帝自然是睜一隻眼閉隻眼,也不想參與他們房裡那點事,隻要沈厚不鬨得太過分,他就不會摻合的,省得將事情鬨得更大,到時候百姓都知道了,有損皇家的顏麵。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雖然懷疑沈關山,但還在試探階段,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跟祁潭湘受點委屈相比,當然是他的權利更重要。
孟九思抿唇道:“京城還發生了一件事,胥王說六公主為了大祁犧牲甚多,要幫她好好照顧梅貴妃,所以前段時間,胥王已經正式認了梅貴妃做母妃。”
祁丹朱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感歎道:“胥王倒是能屈能伸。”
她搖頭輕歎:“梅貴妃忽然多了一個年近三十的兒子,也不知是何感想。”
她離開京城這段時日確實發生了不少事,看樣子,梅貴妃和祁明胥應該是已經勾結在了一起,連成一線了。
他們這一派現在聲勢漸大,祁明毓那一派則被削減了不少。
梅貴妃的巫蠱計謀並不算高超,她能成功將麗妃送入冷宮,少不了錦帝的放縱。
錦帝之所以這樣做,應該是為了維持朝堂的平衡,刻意扶持祁明胥上位,所以祁明胥這一派才能在短短時日內,崛起的這麼快。
麗妃作為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已經該退場了,所以她就這樣被錦帝犧牲了。
祁丹朱心中多多少少覺得有些悲涼,忍不住唏噓。
祁明毓和祁明胥這些人費儘心思地鬥來鬥去,其實不過都是錦帝手裡的棋子罷了,有用的棋子,錦帝就將它高高捧起,無用的棋子,錦帝就毫不猶豫的舍棄掉,丟進泥裡,就連麗妃和梅貴妃這些服侍了錦帝一輩子的人也一樣。
他們一個個爭的你死我活,其實還是難以逃脫錦帝的掌控。
祁丹朱一時竟然難以分清究竟是誰更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