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沈線沒有成為華國的第一高速, 甚至連中華之星的破記錄時速都一致壓了好幾個月,到年底才公開。
高速輪軌似乎被人遺忘了,這條線上跑的列車, 最快也才一百多公裡, 在外人眼裡, 秦沈線和廣深線沒有什麼區彆, 而沿海城市廣城和深城的發展, 也注定它們能獲得比北邊的山海關更大的關注。
高速輪軌沒有打贏這一仗,磁懸浮也沒有。
爭到最後,誰也沒想到, 竟然還是已經將京滬線拖延了十年的緩建派贏了。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 九十年代過去了,一代人的記憶裡, 為了京滬高鐵而奔走努力,甚至在他們的計劃當中,在千禧年來之前, 華國的京滬這兩座超級城市之間, 就應該已經有了高速鐵路。
鐵道部內部情況複雜, 在加上科技部和其他專家的參與,這場十幾年的爭論,讓京滬線的正式考慮,被放在了二十一世紀。
而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年, 卻依然沒有動靜,京滬高速線就像一張大餅,從八十年代畫到九十年代,再到現在,依然每個準信。
對於磁懸浮來說, 這是最好的結果,因為到了二十一世紀,磁懸浮技術將會有比現在還要大的發展,零二年的滬城磁懸浮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雖然這條路線不長,但是足以證明他們有能力修建磁懸浮上用線,而這在世界上都是史無前例的。
然而,在最初的風光之後,迎接滬城磁懸浮的卻是一個極其尷尬的局麵。
他們的確現在有了自己的磁懸浮公司,也有國家的支持,有最前沿的科技,還有華國無數的科研人員為其努力,錦城交大的實驗室,更是沒有停過。
但核心技術卻是掌握在合作的德方磁浮公司手裡。
原本專家組在幾次會議之後形成的觀點,關於磁懸浮是想要修建一條連接首都機場和津城機場的專線,這樣,無論是從客流量還是使用價值上,這條商用線都會發揮最好作用。
但現在,磁懸浮專線是修建在滬城。
在滬城,人民出行有各種選擇,城市軌道交通也好,公共交通工具也好,或者自己開車出行——無論是哪一條,都比磁懸浮要便宜,有用。
儘快磁懸浮很快,但高昂的票價,還有雞肋的運輸定位,都讓它成了一條無法盈利,甚至是無法適應普通城市人們出行需求的路線。
而磁懸浮每年昂貴的維護費用卻不容小覷。
每一年,它虧損的數額以億計算。
高鐵的票價比它便宜,造價也比它便宜,即便是不能跑高速列車,也可以跑普通列車,儘管這樣,國外的高速鐵路依然是以虧損狀態在運營,更彆說磁懸浮。
修建一條高速路,不能盈利,反而巨虧,這顯然不能算是證明了自己的優勢 。
高速輪軌沒有了消息,磁懸浮沒有核心技術,技術被卡在德方,無論是價格還是之後的維護等工作,主動權都控製住德方手裡,修建需要投入上千億的資金,修成之後還要每年靠燒錢運營。
——京滬線的高速計劃,就是在這樣兩敗俱傷的情況下,一再延遲著。
謝雁去高原之前,和鄭晴、蘇箏打過電話。
鄭晴倒是挺高興的,她參與研究的信息係統有很大突破,而且可以應用在滬城的各個方麵,“倒是磁懸浮線,就算是滬城,也養不起啊。當年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尷尬。”
蘇箏倒是沒那麼著急,“即便是沒有磁懸浮線,滬城也依然在高速發展,所以經濟賬算不到磁懸浮頭上,自然是巨虧,但這不代表磁懸浮就是錯誤的。”
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隻有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做成一件事。
高速輪軌三個都差,磁懸浮就差一個天時地利。
“倒是嚴教授的實驗室,還在繼續研究更高速的磁懸浮技術,爭取早日把核心技術突破。”
現在上麵的態度模棱兩可,中華之星的事故可能是個誘因,一部分人認為,既然國外已經有成熟的技術,完全可以做技術引進,就像是之前的動車核心一樣,都是通過國家層麵的技術引進合作,才拿到手,繼而開始研發。
這比起自己從無到有地攻克技術難關,要容易的多。
當然,也會付出彆的代價。
“你去那邊注意身體。”
蘇箏最後說,“係醫生現在是你的私人醫生,他會跟著你去嗎?”
謝雁:“形影不離。”
係統:我太敬業了。
聽見這個回答,他放心了些,“那邊的環境很惡劣,如果受不了,就和我說。”
“說了你能怎麼樣?”
“我去接你回來,”
電話那頭的蘇箏頓了頓,說,“或者我去陪著你。”
謝雁笑了聲,“不用了,有醫生在,我的身體挺好的,最近也一直在按時治療,等我在實驗室這邊沒事了,再去滬城看你們——如果有機會的話。”
謝雁剛回三院,還沒把人認全,就又被送出去采集實驗數據了。
她也能感覺得到,部裡院裡人事變動得都很快,原本關係就比較複雜,這次既是去收集數據,也是去幫手的。
實驗涉及中科院和鐵科院,重點在於高原凍土方麵的研究。
高原反應,實驗室的好幾個人呆不了,一去就發燒,嘔吐,症狀很嚴重 ,那邊的環境也很惡劣,因此蘇箏才會第一次這樣問她,如果不是蘇箏攔著,鄭晴已經過來搶人了。
“一個女孩子,天天往偏遠地方派,這是不是故意整我們家桃兒啊?”
謝雁知道她是好意,“在工作崗位上不分男女,而且這個工程也很重要,比如在首都做資料,在辦公室打雜,我更喜歡去外麵跑工地。”
有一點謝雁沒說錯,這的確是個罕見的大工程。
21世紀是一個全新的世紀,對於華國來說也是如此,進入新世紀,有四項世紀大工程,是全國都關注的。
第一項是南水北調,華國的地域遼闊,一年同一個時間裡,有些地方洪澇成災,有些地方卻乾旱數月,各地的氣候環境完全不同。
南水北調,就是一個巨大的工程,用於應對華國年年發生的水災和洪災,將南方的水,調去北方,一個工程,解決兩地的問題。
第二個和是第三個,都是平衡華國西邊和東邊的資源,分彆是西氣東輸和西電東送。
華國不止南北有氣候和地域差異,東西方也有 ,西邊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有大片空白的土地可以進行農業、工業和電能的發展,而東邊則是密集的城市和人口。
如此發範圍的能源運送工程,是史無前例的。
最後一項,就是謝雁要去的實驗室所參與的工程。
高原凍土實驗,就是為了這一項工程服務。
青藏鐵路。
後三項,都是為了一件事——西部大開發!
京滬高速路雖然陷入了停滯狀態,但並不意味著華國在其他方麵的發展也在停滯。
正是因為這個龐大的國家,一直在努力地發展和往前走,一直在各個基建行業飛速進步著,所以才缺錢(不是)。
京滬線不修高速鐵路,是姚鬆等人不知道高速鐵路的好處嗎?
不,作為鐵道部的老工程師,他們比外行更了解鐵路給一個國家帶來的便利和好處有多大,但修建一條這麼長的高速鐵路線,將會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即便是建成了,運營的成本,維護的成本,即便是票價也收不回來,京滬線不是沒有鐵路,現有的鐵路運輸能力,他們認為還可以在支撐一段時間。
青藏高原,曾經也是工程禁區。
這裡,是華國最高的地方,也是世界最高的地方,從宇宙回看這顆湛藍的生命星球,世界的屋脊,就是華國的這片高原。
它麵積遼闊,還有部分其他的國家領土,而對於華國來說,這片在它的西部的高原世界,是一個極其獨特的地方。
華國的長江從這裡出發,從雪山山間流淌而出,孕育了一個燦爛的文明,哺育著人類,這裡自然,乾淨,美麗,也充滿了無數的危險。
這裡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空氣稀薄,缺少氧氣,很容易出現高原反應。
這裡地形險惡,有著大量的高原凍土,而凍土,對於施工隊來說,就是一個噩夢。
這裡有野生動物出沒,還有部分心懷不軌的敵對勢力……
可以說,要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修建一條鐵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華國建立之初,和平解放西藏後,這裡沒有鐵路,連公路都沒有,運輸隊進藏,是用生命把物資送進來的,一條路上,年輕的戰士們拉著看這個物資的駱駝,一步步走在這片環境極其惡劣的土地上。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再也沒有走到目的地,把自己年輕的生命,徹底留在了高原上。
為了不再有人犧牲在這裡,帶隊的將軍帶著十名戰士以及上千名的工人,在這片工程禁區上修建了第一條進藏公路。
這條路,也是謝雁下車的地方。
從火車站出來,再找一輛當地的車,把她送到進藏公路的儘頭,司機看著遠處的高山,問她,“小姑娘,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要不然我給你介紹個導遊吧。”
再往前,沒有公裡,隻有天塹,還有蒼白連綿起伏的雪山。
謝雁原本打算到了這兒,自己去當地找一些導遊,但既然司機主動介紹了,一路上的交流,她也發現司機是個實在人,便痛快地答應了。
司機給她介紹的導遊叫努特格,是個年輕的藏族青年,比她大兩歲,會說漢語,上過中學,他穿著藏族的衣服,膚色略黑,但笑起來很好看,青年的眼睛很亮,像是被雪山的水洗滌過,清澈又乾淨。
“你去哪裡?”他帶著謝雁到了自己家,院子裡拴著四匹馬,“你是從哪裡來的?”
他倒是對謝雁好奇,因為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隻身一個人來這麼危險的地方,還背著一個大背包,的確有些奇怪。
“我去天山。”
謝雁看著高大的馬,馬身油亮光滑,軀體矯健,一看就是好馬。“你能帶嗎?可能需要好幾天。”
“天山?”努特格一愣,
“我聽說前陣子有一隊漢族人進了天山,你也去?天山裡有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