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隻有春知處 風歌且行 9802 字 4個月前

“說!”常康厲聲大喝。

紀盈盈頓時大哭,吭哧吭哧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王惠見狀,就知女兒是被嚇得厲害了,先前教她的話這會兒竟是全忘了,便一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禮節儀容,衝進了堂中高喊,“大人!我女兒膽子小,被大人的威儀驚住不敢說話,還望大人見諒,此物我知道從何而來。”

常康指了她一下:“那你說。”

王惠將頭一轉,穿過人群,那雙狠毒的目光直直釘在紀雲蘅的身上,而後就聽她道:“這玉佩,是老爺的長女贈予我女兒的。”

常康道:“是何人,押上來。”

紀雲蘅下意識往後藏了一步,想用下人的身體擋住自己,結果衙役以來,前麵的人就讓開了,紀雲蘅被抓進了堂中。

她跪下來的第一句話便道:“不是我的。”

“此物究竟是誰的?”常康質問。

“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孩子的母親,正是裴寒鬆之女。”王惠急聲道:“十多年前裴家獲罪被抄時,她母親已經嫁入紀家從而逃過一劫,那玉佩便是她從裴家帶過來的陪嫁。後來她犯了大錯被關入紀家後院,病逝之後便將此玉留給了她的女兒,這孩子年幼時與盈兒交好,就將此玉贈給了盈兒。”

這話一說,常康心中就明了。

十多年前裴家貪汙大案,搜出的珍貴寶貝數不勝數,有那麼一兩塊皇貢的碧玉也不算稀罕事兒。

“是也不是?”常康問道。

紀盈盈抖著身子,哭著答道:“是是是,紀雲蘅從小就被關在後院,她總想出來,所以,所以她就討好我,將那玉佩送給我,想讓我帶她出來……”

紀雲蘅滿臉茫然,這些話聽在耳朵裡,讓她理解起來頗為困難。

她沒想到竟然會真的有人如此顛倒黑白,將謊話說得與真話無異,堂而皇之地汙蔑於她。

她將聲音揚高,“不對,她們說得不對!不是這樣的。”

王惠一下就將她的聲音壓下去,“大人可審問宅中下人,一問便知真假。”

常康便讓人提了幾個下人進來,下人們戰戰兢兢,都說那玉佩是大姑娘贈予三姑娘的。

紀雲蘅看著那些下人,再看看王惠和紀盈盈滿是淚痕的臉,所有人的口供出奇一致,好像隻有她在狡辯一樣。

紀雲蘅不知為何,心中躥起了一束火苗,當下站了起來,“你們胡說!”

她正想著如何去辯解,卻見衙役捧著一個盒子進來,呈到常康的麵前,她一見就急了,“那是我的盒子!”

那是紀雲蘅藏在床下麵的盒子,裡麵放著她平日裡花不完攢下來的銀子,生辰那日薛叔等人送的賀禮,還有蘇姨母給她的地契以及其他東西。

是紀雲蘅的全部。

她特地挖了一個洞藏著的,沒想到還是被翻了出來。

常康道:“大膽,還不跪下。”

紀雲蘅又被人按著跪了下來,眼看著常康打開盒子,往裡麵一翻,率先拿出了地契。

他看了幾眼,厲聲問:“你叫紀雲蘅?你怎麼會有北城宅子的地契?”

王惠也是不知此事的,聽到這話當下找到了發作的理由,“大人,定是此女將她母親留下來的寶貝變賣了,拿去買了北城的宅子,那地方寸金寸土想來是花不少金銀!”

說著,她又對紀雲蘅嗬斥,“還敢在大人麵前胡言,速速如實招來。”

紀雲蘅著急道:“那是我姨母送我的生辰賀禮!我母親當初沒留下什麼寶貝,且她病逝之後,就有人將我們住的地方搜查過幾遍,值錢的都已經被拿走了!”

她便是如此急火攻心,語速也無法快起來,因此在爭辯時極為吃虧,說出的話更是沒有什麼氣勢。

王惠徹底撕開偽善的皮,露出了狠毒的骨頭來,說道:“大人,此女不肯說實話,倒不如狠狠抽上幾個巴掌,打上十幾板子,待她知道疼了便老實了,定會將實情托出。”

紀雲蘅怕疼,怕挨打,一聽王惠出了這主意,當即就慌了神,一下又從地上爬起來,竟在衙役的手下脫出,往門外跑去。

常康喝道:“抓住她!彆讓她跑了!”

王惠見她一跑,便知道此事紀雲蘅已經再無轉圜狡辯的餘地,於是也積極地出了一份力,慌忙跟上去,要去扯紀雲蘅的頭發。

眼看著就要抓住紀雲蘅的發,誰知就在她剛跨出門檻,視線都還沒瞧清楚的時候,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繼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摔去,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

眾人見狀大驚,隨後就見一人跨過門檻,進到正堂。

就見那人一身鮮豔赤袍,長身玉立,金冠閃爍,皺著俊眉道:“我道是什麼東西突然躥出來,原來是個人,嚇我一跳。”

他身後則站著方才逃出去的紀雲蘅,縮著脖子藏得很緊,拽著他的衣袖,探出半個腦袋來,低聲道:“良學,她們汙蔑我。”

來人正是許君赫。

他身後跟著殷琅與賀堯二人,門外守著禦前侍衛,來時竟是悄無聲息的,正被跑出去的紀雲蘅給撞上了。

王惠挨了窩心腳,一時爬不起來,倒在地上哀嚎。

紀盈盈見狀也撲上去,抱著母親扯著嗓子哭嚎。

常康見了來人,二話不說地起身,撩著官袍往地上跪,連帶著堂中其他衙役也跟著跪了一大片,高聲道:“下官拜見太孫殿下!”

“常大人,難怪泠州百姓都道你親民,這堂審竟如此熱鬨,當真是沒有半點官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菜市場呢。”許君赫伸手不打笑臉人,說話隻陰陽怪氣,並未發火。

常康才知自己看錯了眼,都來不及細想紀雲蘅如何能站在皇太孫身後,還拽著他的衣袖,喚他的表字,隻嚇得急忙道:“是下官失職!還不快讓這民婦住嘴!”

衙役趕忙上前,將布塞進了王惠的嘴中,將她的哀吟給堵上。

紀雲蘅有些反應不過來,伸長脖子往許君赫的臉上看了一眼,卻見平日在她那小院總是皺著眉頭喊熱,嫌棄這嫌棄那的少年,此時眉眼斂著冷峻之色,掩不住周身的倨傲,高高在上。

“皇太孫?”她喃喃道,“良學?”

許君赫往前走了幾步,紀雲蘅雖滿心疑問,但在這堂中她能夠依賴的也隻有幫她修屋頂,上樹摘花的良學,於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隻見他將桌上的碧玉拿起,眼眸微眯,“可查出這玉的來曆了?”

“下官正在審問。”

常康將方才堂中王惠所說的話簡略向許君赫複述了一遍,又道:“隻是眼下還沒問出,她便跑出去了……”

許君赫轉身,微微低頭看向紀雲蘅,聲音莫名就低了下去,“他們都說是你送給你妹妹的?”

紀雲蘅不高興地點了下頭,“他們都在胡說。”

許君赫又問,“那你要怎麼辦?”

紀雲蘅扭頭,看著堂中跪著的滿地的人,那些衙役,那些紀宅的下人,還有王惠和紀盈盈。

她想起許多年前,或許她娘就麵對著這樣的情形,經曆過一場讓她百口莫辯的審問。

然後定了罪,被鎖進了那個小院中,鬱鬱而終。

但紀雲蘅不會如此。

她用墨黑的眼睛看向許君赫,說:“我可以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