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0378 字 3個月前

劉家莊莊口外, 數名男子正躲在樹木草垛後,鬼鬼祟祟地向莊內張望。

眼下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莊內處處騰著青煙,家家戶戶都在燒菜做飯。忽然, 莊內又多了幾處起煙的地方, 乍一瞧過去,隻當是多了幾戶人家開始做飯,並無異樣。然而燒著燒著,那幾處新起煙的地方煙塵越來越大, 儼然已不是普通煙囪裡放出來的煙氣。

這時,兩名男子鬼鬼祟祟地從莊裡溜了出來, 與樹木草垛後的眾人彙合。

“衛哥, 辦好了!”回來的兩人向一名男子彙報道。

被他們稱為衛哥的男子並不比他們年長,甚至在這一群人裡他亦算年紀較輕的一個。然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 等他的指揮。

衛玥問道:“沒被人發現吧?”

那兩人連忙搖頭:“沒有。”

衛玥道:“那就等著吧。”

不多久,莊內忽然傳出有人驚慌的喊聲:“柴房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很快,更多人被驚動,莊內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和喊聲。

眾人豎著耳朵仔細聆聽。

又過一會兒,衛玥估摸著已差不多,便道:“走吧,我們進去!”

眾人接二連三地從樹木草垛後出來, 沿著小路貼著牆鬼鬼祟祟地向莊內走去。

莊裡有三間柴房著了火, 冬天天乾物燥, 火勢燒得很快,濃濃的黑煙滾滾而上。莊民們生怕火勢更大會難以遏製,凡閒著的都打水幫忙滅火了。縱有沒去的也待在家裡看著燒到一半的晚飯。眾人一路偷偷摸摸地潛入莊內,路上全無人影。

“從這裡走。”衛玥在前方帶著路。其餘人全都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中穿梭,他們順利地沒有碰上任何人。很快,前方出現了一棟高大的穀倉——這便是田莊內的糧倉了。

穀倉門口有一人守著。這人並未被火災調走,反倒因為聽見動靜變得更加警惕,正四處張望。

衛玥抬起手,示意身後人全部停下。

眾人立刻屏息停住腳步。

衛玥點了一個人,小聲道:“陶白,你去把他引開。”

陶白事先已有準備,點點頭,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貼著牆壁躡手躡腳地向穀倉的後方繞去。

穀倉門口,那名守衛還在仰著脖子觀看火勢,忽然聽見後方“嘭”地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撞上了穀倉,把他嚇了一跳。他忙向穀倉後方繞去。

來到穀倉後方,守衛沒看見人,正奇怪間,忽又聽見一些奇怪的響動,他忙又循著聲音追索而起。

那聲響正是陶白弄出來的。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弄出點響動。當聽見後方的腳步聲,確認守衛跟上來了,他忙閃身拐進一條小巷,又往遠遠近近的地方丟了幾塊石頭,用來迷惑守衛。

他就這樣一路躲,一路引,眼瞅著離開穀倉已有些距離,他便開始估算著再撐多久能回去和自己的同伴會和。正想著,忽然間,他聽見前方傳來腳步聲和對話聲。

“怎麼回事?哪裡著火了?”

“好像是劉大頭家的柴房,咱們趕緊去幫忙吧!”

淩亂的腳步聲靠近,儼然是有幾人要朝他所在的小巷裡過來了。陶白登時一愣,轉身就要往後跑。

然而他的身後同樣傳來腳步聲——那名被他引過來的守衛已經很近了,隻要再拐個彎,就能走進他所在的巷子!

他這下傻了眼,兩側都是高牆,兩邊的腳步聲也都越來越近,他已無路可逃。他頓時一身冷汗就下來了:萬一被抓住,莊民們發現他們的目的,必定會把他活活打死啊!

眼瞅著腳步聲和說話聲幾乎已到跟前,陶白心如擂鼓,渾身緊繃地貼在牆上。幾近絕望之際,不遠處忽有人大叫——“快來人呐,抓縱火賊啦!”

隨即便傳來急促的跑動聲,像是真有人在追逐。

陶白呆了一呆,不知外麵出了什麼事。然而即將拐進巷子的腳步聲立刻停下了。那穀倉的守衛被喊聲吸引,掉頭跑開了。

另一邊的腳步聲還在接近,眼瞅著已近在眼前,陶白腳底抹油,趕緊跑出巷子,往穀倉的方向跑去。

很快,他回到穀倉。穀倉的門鎖已被他的同伴們用斧頭砸開了,幾人正匆忙地向外搬運糧食。

陶白擠到衛玥身旁,急道:“衛哥,我剛聽有人在喊抓放火賊,是不是我們被發現了?”

衛玥擺擺手:“放心,是我派人去幫你解圍而已。”又道,“回來了就快幫忙搬,搬兩袋趕緊走,彆貪心,要不然就走不脫了!”

陶白這才看到穀倉裡堆得高高的糧食,當即呆了一呆。他喃喃道:“這閬州的百姓還真是富啊……”

也就是閬州,這天寒地凍的時候農夫們還能有這麼多糧食,足夠他們過完漫長的冬天。這要是換成劍州的農莊,這個時節隻怕已經山窮水儘了。

他正想著,忽然腦袋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衛玥嗬斥道:“愣著乾什麼?趕緊啊!”

陶白猛地回過神來,趕緊扛上兩袋糧食,往板車上一丟,跟著同伴們匆匆忙忙地跑了。

=====

兩天後,朱瑙回到閬州城。

隊伍來到城門口,朱瑙撩開車簾一看,提前收到消息的竇子儀已在城門外等待迎接了。

見朱瑙探頭,竇子儀連忙行禮:“參見朱州牧。”

朱瑙擺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竇主簿,上來吧。”

竇子儀登上馬車,馬車進了城,繼續往州府的方向駛去。

上車後,竇子儀問道:“州牧在渝州的事進行得還順利嗎?”

“順利。”朱瑙笑眯眯道,“這回多虧你在閬州幫襯,立了大功。等過段時日我自會給你加官晉爵的。”

竇子儀忙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說完之後,他忽的一愣:他在閬州已是主簿了,哪還有加官晉爵的餘地?除非……

他忙回頭看了朱瑙一眼,朱瑙正靠在窗邊打量街道兩旁,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絲毫沒覺得方才的話有什麼不對。

竇子儀聳聳肩。還好他已經習慣了,什麼話從朱瑙嘴裡說出來他都能淡定了。

“對了竇主簿,”朱瑙問道,“最近閬州還太平麼?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竇子儀愣了一愣,竟未立刻作答。

他這一沉默,朱瑙和程驚蟄不由都將目光投向了他。難不成出什麼事了?

果不其然,竇子儀歎氣道:“劍州最近的局勢愈發亂了。州牧不在的這個月裡,又發生了幾次劍州流民劫掠閬州百姓的事。”

朱瑙微微凝眉:“哦?”

劍州與渝州一樣,都與閬州毗鄰。自打閬州在朱瑙的治理下變得安定後,相鄰的幾州並未隨之太平,反倒是變得更加混亂了。

這倒也不難理解,閬州減了稅,相鄰幾州卻仍課著重稅,百姓怎會不怨聲載道?再則由於閬州的減稅安民政策,許多流民都想進入閬州謀生,然而閬州消化不了這麼多人,於是朱瑙早早下令守住邊界,不讓他鄉的流民進入閬州地界。然而蜀地仍有許多的流民聞風而來,進不了閬州,便隻能在附近的渝州和劍州滯留。如此一來,劍州渝州流民大增,治安也就愈發混亂。